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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邑回来之后,买了两只鸟,一胖一瘦的虎皮鹦鹉,卖鸟的是个清瘦的女子,她把手伸进鸟笼,说要一公一母才好养,不打架,一面把鸟儿从笼子里掏出来。翠绿色的鸟儿,看起来瘦小的那 只是母的,体型有点胖的那只是公的。
真奇怪,瘦小的那只怎么看也不像是能生蛋的,我疑心她搞错了,可是一个经验丰富的卖鸟人当然是不可能搞错的。我问怎样辨别公母,她说摸摸就知道,我尝试着摸了一下,两只鸟并没有什么差别。此前买过两只贵些的叫黄金丝品种的鸟儿,某天我们不在家时突破喂食的盒子飞走了,小邑很是郁闷,再买就选了两只最便宜的绿羽毛虎皮,指望这种层级的鸟儿说话是不可能的,看看羽毛,听听它们在笼子里欢叫就好了。
小邑看到一个遛鸟的中年妇女,胸口挂着一只小鸟,施施然走在街头,心里很是艳羡。他决心训练这两只鸟,让它们能够带出手,挂在他的肩头,或是胸口。手伸进鸟笼,抓到了小胖,小胖不恼也不咬,安安静静地在他的手里呆了半晌。他感觉自己捡到了一个宝,这鸟多像手喂的鸟啊。他对两只鸟儿上了心,每天把它们放出笼子,逗弄着玩。买来各种伺候鸟儿的东西:营养食物,玩具,磨牙棒,脚链,歇脚的小凳,粮仓,水箱……凡此种种,数不胜数。
小胖很是有些城府,会看形势,沉着冷静,不惊慌,胖胖的有点呆萌,小瘦就不同了,总有些惊慌失措的模样,原本是小胖好好呆在椅背上,小瘦突地飞起,窜到窗口的绿植上,小胖便也跟着飞起。显然,小胖更亲近人些,或者它聪明地知道,在人手心里,不得不低头。识时务,总比小瘦慢一拍,就这一拍,已足够招主子小邑喜欢。哪怕抓住它,它也不随便咬人,即使咬,也只轻轻意思意思。相比之下,小瘦就显得桀骜不驯,不服管教,不听人言。狂飞乱撞躲避人手的后果很严重,小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它捉住,剪去六七根尾翼,它再也飞不起来,成了走地小鸡。
在此之前的某个晚上,我把手伸进笼子去,小瘦站在木杆上一动不动,乖乖就擒,被我捉在手里,给它剪指甲。一剪子下去,它的几个脚爪子被剪了,在灯光的映照下,猛然发现被剪了指甲的爪子在细线似地不住流血,不一会就堆起拇指般一大滴鲜红的血渍,笼子里它站过的木棍上也到处是血迹。小瘦萎缩在角落里,我不禁在心里担忧它的死活。那么小的鸟儿,被剪了并不那么锋利的爪子,导致大出血,怎么说这也是一条命呀。都睡下了,小邑过来告诉我:小瘦死啦,要不要起来去看看?心里陡地一沉,无知和愚蠢害命啊,只看到网上说给剪短一点指甲,就一时兴起,把整个指甲咔嚓了,心情灰败到极点,整个人就不好了,没抬头,交代小邑:就把它埋到柠檬树下去吧。柠檬树结了一树果子,树底下也算一个好去处。
清晨起床,想着该去再买一只鸟儿来给小胖作伴。拉开窗帘,一眼看到笼子里还是两只鸟,又奔去推开门,上前仔细看,啊,是小瘦,还在!它还活着呢,我顿时感觉极大的安慰,人一下子轻松起来,忘记了要去找那个撒谎的戏精问罪。太阳出来,柔美地铺在花朵上,白墙上,笼子里。小瘦连接受到两次打击,被剪了爪子,就有些站不稳,被剪了羽毛,再也飞不高,顶多从笼子底下飞上杆去站着,更多时候,它围着笼子走来走找掉在地上的草籽吃。缩头缩脑的样子,看起来更加瘦小。
小胖成了小邑的心爱之鸟,他把草籽堆在手心里,小胖一准远远地就滴溜飞去,埋在他手心里不管不顾吃起食来,头都不抬一下。我叹息一声,小瘦多可怜啊,小邑就放低手掌,让它爬上手心,它一边吃,一边不住转头,防范着,警惕着,小心脏扑通扑通飞速跳着。是啊,面对人这样的庞然大物,一只小鸟儿怎能不害怕呢。如果说被剪羽毛是它捣蛋能飞,可被剪爪子,却是太信任人的结果。不同的是,小胖就能忘记害怕,自顾自吃饱,不慌张,不受惊吓,沉稳自在,讨得主子的高兴,它是愚蠢,还是更聪明呢?相比之下,惊慌失措的小瘦却是有些瞎马自惊。小胖一副从容不迫的神情,过得越来越欢实。小瘦却总是畏畏缩缩的一副怕被捉了去的恐慌样。小邑断了它们的食物,训练它们在手上吃食,还没吃饱,小瘦就自己回到笼子里呆着了,它再也不能满屋子飞翔了。它失去了飞的翅膀,更胆怯,更卑微。
活波可爱、胸有成竹的小胖成了小邑的最宠,离被带着上街溜达的时日越来越近,它会随着哨声,在主人身边飞来飞去,欢腾热闹。做一只听话的,善解上意的鸟儿,总有享不尽的诸多好处,只要讨得主人欢心,它就是一只好鸟,受到无尽的恩宠。那不受人待见,不听话的小瘦,被冷落一旁,自怨自艾。难说,上街的那天,万一小胖飞走了呢?不能自己找吃的,有自由又有多大的价值呢?飞走了,也一样要找寻一个给自己食粮的主子。但无论如何,小瘦却是连飞走的机会都没有,它只有在笼子之内转来转去。
作者简介:二毛,自由写作者,中学时代开始在地市省级文学刊物发表作品,著有散文集《风中的脚印》。写诗歌,散文,小说,崇尚真善美慧,喜欢由着性子过一种自由散淡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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