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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行健
江枫
渭滨公园这次改造有许多亮点,值得划圈点赞。邵小利烈士纪念碑改造、青年湖月桥孤岛连通、歼—5战斗机高举保留,乃至民族歌舞区的升级改造、锦鲤鱼池的喷泉化与渭河秦文明九都八迁的完美糅合都堪称妙笔。
公园西门在20世纪购票入园时代,就是滨河路上逃票的理想小门,直接咸阳桥头的铁江嘴,几乎是城区的西南边缘了。
邵小利烈士纪念碑,就树立在青年湖畔,与移自东明街的明洪武八角亭相伴,更有四十年前栽植的四棵松树已青枝参天,清幽肃穆环境气氛不用渲染。
从前,纪念碑后是一段山丘,没到清明祭扫时,总有大中小学生以为那里会有“烈士墓”。公园改造中将山包夷平,作成丘坡,遍植花草,平添了对烈士永远22岁芳华的映衬,也让游园人从各个角度都远远可见。如今的青年湖,已经成为见义勇为助人为乐的精神圣地。在烈士精神的感召下,秦都咸阳人乐助成风,义勇事迹层出不穷,仅湖畔宣传园所展当代英雄人物和烈士事迹达十多位,邵小利烈士首当其冲。每天总有游人凭吊纪念。事迹墙与纪念碑隔湖相对,自有几分宁静与庄重。
八角亭前小广场,数年前就见有位清瘦矍铄的老人坚持在那里晨练。做的是他本人自创的一套近似太极又侧重拉伸的形体操。轻柔舒缓的琴音,伴着松风阵阵,还有眼前湖波漪漪。老人姓李,八十岁刚过,好像是某中专院校的退休教授,酷爱音乐又热衷舞剑,自己操琴练剑习舞打拳之后,骑车买菜回家给老伴做饭。
随李老师“拉伸”纯属偶然。周末晨起,绕湖去看张叔那块健身“自留地”,路见这位老人兀自“打拳”,看似挺容易,就跟着比画起来,一比一划还真够“拉伸”,锻炼度不小,舒筋展骨活动关节。从此一有机会就去了。公园门口又进出方便,这里就成了清晨小目标。
李老师“打拳”自顾身教,不用言传,愿跟者如影随形,做错做对只要跟着边习边悟,慢慢就上手自然了。他操着陕北口音不善言谈,偶尔指点个别动作不到位者。“学员们”也只管跟着练,互相也不多交流。一段时间后,面孔相熟仍不必知道谁是谁,更无须关心个人身份背景,真正是人人平等互相尊重。
去年七八月间,连续多日不见李老师身影,拉伸操暂告一段落。众人未免有失落感。也没法打听消息,猜会不会是老人病了。他那么好的体格能有什么病?
以后每次进公园,还是记得走那块去瞧瞧。大概四个月后吧,李老师的健身操又出现了!跑去跟毕操,才听他说是骑车过马路遇了车祸,幸亏身手矫健避祸及时,否则“命将不保”。结果还是左臂受伤,住了近一个月院。“伤筋动骨一百天”,三个月后才能开始活动。老人展示臂上伤处,难怪做操上举时见他左臂伸不太直。
此后,李老师骑一辆崭新的自行车,仍然坚持晨练,无论寒暑,不避风雨。他的身体在恢复,逐渐又能像小伙一样端端正正规范做操了。
每天整整一个小时。自由来去,上班族无耽误,更适合退养一族。
偶尔去得早了或闲来做完稍迟离开一会儿,就有工夫互相交流几句。才知道老人家每天五六点钟就起床,练习半小时琴再去做早餐吃。六点以后出门,就到公园这小广场,舞剑活动活动。操练毕还可能再跳一阵健身舞,才收功回家。
“太极操”有助减重和改善睡眠。我是“不爱睡觉”的典型,觉得这操挺适合自己,就拽上爱人坚持跟过一阵。我叫“太极操”她称“拉伸”,无论什么名称,李老师自创的这“拳路”好接受。她也是,无论先天忙到多晚,清晨一问做操去不,还是能早起床的。
今年暑期以来,“学员”相对稳定,人员持续增加,最多时场上有30多人,普遍反映这太极拉伸操对减重塑形效果明显,就有不少中老年妇女坚持跟操。有位年过八旬的老阿姨从中受益,在女儿的陪伴下风雨无阻坚持,还带动她的一拨年轻同事都跟起来,美女们又直接说是“形体操”。
两三个月下来,我们也认识了一群美丽的人们。大家平时各练各的,但毕竟“同一个音乐”里声息相通,同一片松荫下身影相顾,慢慢也就跟家人一样了。早到时一声问“好”,操毕后大家不约而同一致鼓掌对老师义务领操表示感谢,面熟的也相互致意。日久相熟,哪天谁没得来也都注意到,自己有事“旷操”也还会牵挂这方小天地。
这次东行出门多日归来,格外惦记晨练场。可是泰山爬得小腿肚疼,赖了一天。次日起个大早,匆匆赶去却扑了个空。天气晴好,可是健身场一个人也没,就像放假了只有旷课的那个人不知道而独自跑去教室,师生全不见,只发现其他人“迟到”得超统一。自己起了个积极,落得个孤寂。实在不甘心,幸而这次加了微信,就向老师问好,果然有状况。
李老师在医院。原来是去年做的手术该取钢板了。那多好啊!从车祸到手术出院后在健身场重逢,我们都浑然不知。现在要取钢板,意味着彻底痊愈,值得为他高兴。关键也可弥补心意去趟医院。
从来没听老师说过他的家人,只知他每天锻炼完骑车买菜回去给老伴做饭。那儿女们呢?老阿姨身体不好吗?只偶尔听蓉妹妹说李老师把孩子培养得极优秀,都在外地发展。那我们更该过去看着帮什么忙。
匆匆吃过早点就要去医院,李老师直接谢绝帮忙和探望,说屑小手术,何况还有“校长”他们在跟前,不用麻烦更多人。
缠磨不过,也是等不到自己手术,李老师才肯告知我所在医院和楼层,同意我过去陪他等会儿,换“校长”吃饭。他本人从昨晚十点就不准吃喝了。什么“校长”?原来是一起跳形体舞的“小张”,被他的陕北口音说得像“校长”,我还以为是学校来人。
这家医院有多位熟人,还有几个同学就是主任以上的领导。可李老师说自己能动能转,就去个钢板,根本不让我去找熟人“插队”或寻病房换床位。说是正值秋收季节,可能摘苹果采柿子有人跌下树,骨科病人突然增多,连楼道都塞满了床,推个手术床在过道还得作难半天。李老师体量下苦人,宁可自己继续排队等着。
等待的间隙,他才跟我说阿姨要跟着来的,他也没让,说她跟过来谁照顾谁呀。李老师平时自己打理生活,晨练时素衣穿得很会搭。常换的短袖颜色与裤子总能体现出不一般的素雅整洁。就是秋冬季的羊毛衫、T恤、秋衣、马褂,也是搭配得恰到好处。在病床还给我看弹琴的手,我每天做操早都注意到了,那是一双灵巧的手。他顺势就说,家里有三台琴,叫我哪天过去拉走一台。我受宠若惊但婉拒一如他不让我来医院。我又不懂音律,纯粹“乱弹琴”,要了也是摆设而已。
小张吃饭回来时,陪同着一位老阿姨,满头银发,步履蹒跚着,但行走庄正,气质不凡,看着极有涵养的样子。这位小张称“刘老师”的老阿姨,正是李老师的爱人,她不放心还是撵过来,一看啥都好好的,“校长”小张应承说,您看我们李老师粉丝多的是,我们年轻人都能帮上忙!刘老师释然了,笑得开花一样慈祥和蔼。
阿姨刘老师是重庆人,和李老师大学同学,一个在陕工职院,一个在铁干院。他俩同岁,阿姨稍长,一个属马尾一个属羊首。都是父母亲的同龄人哪!但刘老师不擅运动,看上去比李老师似乎显老得多。但他们有一个甲子的相识相处相濡以沫!我羡慕两位老人的爱情与婚姻,就更感兴趣他们的家庭。刘老师说,他们响应国家号召,要孩子比较晚,老大还小我两岁(而我在家不过居中),是典型的“双女户”。如今一个在深圳,一个在广州。我在想,他们度过了与我的农民父母怎样不同的大半生!
李老师还是不放心刘老师,让我趁车方便送她回家。那天手术做完都快七点半了。挂针住一晚,第二天就要“出院”了!正好,我可以顺路去接他出院。路上,他还说过两三天就能出操的话。老人实在坚强又勇敢,还尽量不想麻烦别人。但他对我越客气,越让我觉得我们更应该为老人多做些什么。他们孩子离得远,老人能“及人之幼”;我们也远离故土,不是也可“老人之老”么?
梳理公园健身角几年来的印象,新疆舞我们也去观摩过,甚至还跟着打了半上午手鼓;交谊舞也去蹭过,还领舞过三步的节奏;“聋哑人谷”畔的唱红歌也跟过……夏日到得太早还去月桥旁小广场随过“八段锦”。跟得持久的还是李老师的太极操,印象深的还有“自留地”洒扫耍棍靠树做操的退休工人老张叔。
偶有闲暇,也转去看看张叔那块因公园改造“被毁了的自留地”,只是把土山推成了丘坡。公园改造后再没见张叔,他和他的“自留地”以及那块健身场地上的那群人,都将消失在记忆中……
看看如今遍植草皮,还修了石板小径,一派安然祥和。平滩沙地没有了,老槐树还都在,已经恢复不了它们原初的样子。
想想人与自然,人与社会,与整个环境可不就是这样的关系么?所有相逢都是缘,一切遇见皆偶然。社会发展,环境会变,人都在自然里一闪而过。只有惜缘,珍视生命,注重健康,在每个清晨里从容醒来,坚持锻炼,不枉费生命在这世间来一遭。
作者简介:刘兆华,笔名江枫,陕西咸阳人。陕西省作协会员,陕西省散文学会理事、咸阳分会副秘书长,彬州市作协副主席。长于散文、随笔,有个人60万字作品集《芦子草》。曾主编彬州市文联《豳风》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