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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父走了,没有留下只字片语。
因为走之前,他已经迷糊不清。
送走岳父,我以为岳母会有如释重负的轻快,毕竟岳父与她“斗智斗勇”,几乎天天都要吵架。
虽然岳父已经走了,死者为大,按理是不能再讲他的不是,但在岳父母吵架这件事上,我以为大都是因为他的因素。
岳父还健在的时候,我就多次在评说他们的是非时,坦率地讲到他的不对之处,比如已经80多岁的岳母做好饭菜后,他还说这不好,说那不是。我对此评说,你没有动手,就不要去评说,即使评说,也应是建设性的建议,语气该和缓些,不能去指责。对此,他每一次都说我是在偏袒岳母。
因为生活中的琐事,他们几乎每天都要吵吵闹闹,我们每一次回家看他们,都会接到一个任务,让我们来评一评理。自然我更多的是说岳父的不是,事实上也的确是岳父引起的矛盾要多一些。
因为争争吵吵太频繁,岳母不时向我们感叹,生活太难,难的就是同岳父的相处。她说,几乎每天都生活在紧张中,不知道她哪里又做错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岳父又会找她的麻烦,觉得压力太大。
我们知道,岳父虽然心好人好,但是性格的确不太好,岳母说这些,我们自然是理解的。
如今,岳父走了,不再有人与岳母天天吵架,她不必生活在紧张气氛中,更何况妻弟考虑到母亲一个人住不太安全,决定把她接到自己家中去住。
如此一来,岳母连家务都无须再做了,可以在宁静中享受她的幸福晚年。
在我看来,这是岳母无忧无虑、惬意生活真正的开始。
令我们感到意外的是,随后的岁月里,岳母竟然有了让我们感到不可思议的举动。
离开自己生活了几十年的老房,与岳父生活了几十年、从未失眠的她,到了妻弟家,竟然失眠了。
为什么失眠呢?
岳母说,岳父走了,没有与他住在一起,她倒睡不好了。
对此,我感到不可思议。
我知道,岳母曾经的睡眠环境是不好的,甚至是有些恶劣。
岳父为了让自己住的房间宽敞一些,把两间卧室打通,虽与岳父分开睡的岳母,同样是住在这间卧室里。
岳父在卧室里装了一台电视机,往往看了一会就睡了,而电视却没有关。岳母如果去关了,他又醒来,就再开再看。后来,岳母就由着他这么开着,有时候一开就是整宿。
岳母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睡觉的,在我们看来自然是不好的,因为睡眠的最好环境是静怡。
如今,有了静怡的环境,岳母倒睡不着了。
在妻弟家住一阵后,她又回到自己的老房子,在那里看到岳父的遗像,不知不觉流下了眼泪。
离开老房子,再回妻弟家时,她提出要带着岳父的照片去。
母命难违,妻弟只得帮她带上照片。
岳母到妻弟家后,把照片放在床头。
晚上睡前,因为岳父的照片在床头,很自然就会看着他的照片入睡。
令人惊奇的是,岳母竟然不再失眠。
能睡的岳母,又开始在为一件事忙碌,竟提出要常到老房子去看看。
每一次回去,默默地流着泪给岳父烧一些纸钱,她说,怕岳父没有钱用。
春节和清明,她一定也要跟着我们去,到岳父的坟上烧纸钱。
到了坟前,她总是呆呆地看看坟,然后又流下眼泪。
岳父离开后,曾经有些烦岳父的她,竟然强烈地思念起岳父。
一个天天同她吵架的人走了,到没有让岳母轻快开心,反而变成了一种思念,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岳父走了,岳母也慢慢变了。
岳父在时,岳母虽然80多岁了,还可以忙活出一日三餐,虽然不是特别好吃,但我觉得厨艺已是很不错了。
在忙活一日三餐的同时,岳母还是很精明的一个人,记忆力也很不错,从没有丢三落四的现象。
岳父走了,妻弟夫妇对岳母很好,弟媳很能干,也很贤惠,她不再需要为一日三餐而忙碌,吃饭后,还可以去打打小麻将,生活应该是很惬意了。
在我看来,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岳母应该会更健康些。
令人遗憾的是,生活正向着我们意想不到的方向滑行。
岳母的健康转态,开始出现问题:开门的方式,告诉她很多次也常常忘记;服药,也开始不记得按时吃了;东西放在一个地方,事后又不记得在哪里了……
岳父走了,岳母开始从以前能照顾岳父,变成了自己都难以独立生活的状态。
而这一切的改变,就因为岳父的离开。
到了这个时刻,我开始在思考,岳父母一辈子的争争吵吵,于他们而言,是人生的不幸,还是幸福?是生活的苦难,还是动力……
这正应验了一条真理——人生多样,幸福婚姻,没有标准,外人难知,感受在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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