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9月8日,普鲁斯特×City walk慢读会第八期在上海图书馆东馆开展。本次活动以“初恋的感觉”为主题,读者在田嘉伟老师的带领下,共同阅读了《追忆似水年华(第二卷):在少女们身旁》。以下为第八期读书会活动回顾上篇。
田嘉伟
文学博士、作者、译者,华东师范大学国际汉语文化学院比较文学系讲师、明园晨晖学者。曾先后就读于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北京大学世界文学研究所、巴黎第十大学法国及法语地区语言与文学系。
非常感谢大家今天下午来参加我们慢读会的第八期,题目叫“初恋的感觉”,因为这一期的重点是关于叙述者小马塞尔和他的初恋吉尔贝特。其实这个吉尔贝特在第一卷的最后一个部分已经出场了,她是斯万和奥黛特的女儿。小马塞尔和吉尔贝特在贡布雷也见过,在香榭丽舍大街也见过。
今天这讲主要分两个部分,第一个部分还是先具体谈一谈这场恋爱是怎么谈的,有哪些比较有趣的情节、细节,比如说书信往来,怎么吃蛋糕等等,以及最后恋情的结束。然后第二部分可能稍微更理论化一点,从一些偏社会学的或者历史学的角度,对吉尔贝特人物做一些更深的分析。大家看这张照片,就是普鲁斯特和吉尔贝特的一个主要原型人物——让娜•布凯(Jeanne Pouquet)的一张合影。站在小矮凳子上面的就是让娜•布凯。正拿着网球拍,好像在弹吉他的是普鲁斯特,当时普鲁斯特21岁,让娜18岁,比较符合初恋的年龄,当然在法国往往是更提前的。普鲁斯特与让娜•布凯的合影
这个是1971年普鲁斯特诞辰百年的时候,法国一个电视台拍的和《追忆似水年华》有关的片子,这个片子不是很好找,但是我找着了几张剧照,出乎我意料的是法国国宝级演员于佩尔,她出道的时候演过吉尔贝特,当时她正好也18岁。这个是她当时扮演吉尔贝特时候的剧照。她现在还是影坛常青树,拍了上百部的电影,很多都是影史经典之作。
于佩尔扮演的吉尔贝特
那么我们今天还是重点来讲第二卷的这个部分,他们恋情的进展。小马塞尔给斯万写了一封信,大致是讲想认识斯万一家人。斯万对小马塞尔有一点冷淡,迟迟没有回复。
大家回忆一下,小马塞尔的家庭其实在第一卷的时候不太待见斯万,尤其是在斯万和奥黛特结婚之后,但现在反过来斯万也有点看不太上小马塞尔,多少也是因为后来斯万的地位有一些上升后,对于自己的女儿要跟小马塞尔打交道,反而持有保留意见。
他们在第二卷这里重新在香榭丽舍重逢了。香榭丽舍大街大家应该都知道是巴黎非常著名的一条商业街、主干街,街道后面是凯旋门。曾经有人跟我说约等于上海的淮海中路,是不是我不知道,但我听说淮海中路以前叫霞飞路,好像也是根据一个法国将军起的名字。
他是这么写的:
最后她回来了,而且几乎每天都来玩,使我有了想在第二天得到即向她要的新东西,每天都以这种方式使我的爱情日新月异。但是有一件事再次突然改变了每天下午将近2点时我的爱情提出的方式,是斯万先生发现了我写给他女儿的信?还是吉尔贝特为使我多加谨慎,在过了很长时间后才把早已存在的状况如实告诉我?我跟她说我对他父母十分赞赏,她听了露出含糊和迟疑的表情,使人感到神秘莫测。当你跟她说起她要做什么事,买什么东西,看望什么人时,她就会显出这种神色,并突然在最后对我说:“您知道,他们对您并不欣赏!”然后像水中精灵般溜走——她就是如此——并大笑起来。如果大家今天去巴黎的话,会发现巴黎有时候公厕不是很好找,但是香街上有一个书里面英文叫lavabo的地方,其实是指那个年代的一种公共盥洗室。叙述者在等待吉尔贝特的过程中,他跟他的厨娘弗朗索瓦丝,就会闻到一种很发霉的味道。
香榭丽舍大街|图片来源于网络
其实我小时候,因为我父亲是医生,我可以说是在医院长大的。很多人不愿意去医院,然而我很喜欢去,医院有一种其实很难闻的味道,但是那个是比较能勾起我回忆的气味。这里的霉味也是这样。
书里面写:
我在门口等弗朗索瓦丝,那里的墙壁潮湿、古旧,散发出清凉的霉味。刚才吉尔贝特转述斯万的话使我心事重重,这种气味却使我顿时轻松下来,并使我心里充满乐趣。这乐趣坚实稳定,能作为我的支柱,而且美妙安定,富有持久的真实性,尚未得到的解释但确实可靠。这个地方其实是一个著名的片段,所以法国的文学批评家让-皮埃尔·里夏尔(按:他在法国非常有名,但是在中国我们的介绍程度还不够)在《普鲁斯特与感性世界》中分析(按:好在这本书有翻译)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里夏尔分析这霉味:如小马德莱娜蛋糕一般强大的神奇效应:这股气味尽管无形,却内涵丰富,又厚又密,耐人寻味,它带来的舒适感影射了欲望最重要的需求之一。在普鲁斯特的作品中,感官的施展被赋予了这种重拾自信的目的,满足这种惯常、稳定、无限的支持的需求:感官的施展是为了进入,亦可以说是为了回到这片名副其实的初始空间,在这里,生活中所有的瑕疵、琐碎、瞬逝、疑虑、无据都被消除,都被抚平。
即使是初恋,我们也不能说纯粹到是不带肉欲色彩的。我后面还会继续使用里夏尔的一些说法。吉尔贝特后来还是给小马塞尔写了一封信,邀请他去府上做客,就是斯万夫人的沙龙。他是这么写的:
亲爱的朋友,我得知您病得很重,并知道您不再去香榭丽舍大街了,我也不去了,因为有许多人得了病,但我那些女友每星期一和星期五都来我家吃下午点心,妈妈要我对您说,等您的病好了以后,您要是来,我们会非常高兴,我们可以在家里继续进行在香榭丽舍大街的有趣谈话。再见了,亲爱的朋友,我希望您的父母准时准许你常常来我们家吃下午点心,致以亲切的问候,吉尔贝特。然后收到来信的小马塞尔就开始思前想后了。一般初恋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我想大家都会多少这种体会,虽然我观察到现在的大学生在校园里谈恋爱的似乎没有我们那个年代多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当下有一种说法叫恋爱厌烦,我也不太清楚最近发生了一些什么新的状况,但我经常有点犯难是因为我在学校讲法国文学课,法国文学好多是关于爱情的,至少表面上的题材是关于爱情的,而学生们好多都不是很感冒,这让我最近有点多虑。
然后这个叙述者接着说:
幸福,因吉尔贝特而幸福,是我一直向往的事,一直想念之事,犹如莱昂纳多谈到绘画,说是cosa mentale(思想上的东西),一页写有字的信纸,思想是无法立刻吸收的,但我读完这封信后,就立刻想到它,它成了我遐想的对象,也成为cosa mentale,我已经爱上了它,每隔五分钟就把它读一遍,吻一下,于是,我知道了我的幸福。生活充满奇迹,恋人总是能盼望得到这种奇迹。所以我想既然能盼望到奇迹,主观上还是觉得在妙龄时光谈一个恋爱很有必要,但我没有说教的意思。达芬奇,也就是莱昂纳多在《论绘画》中写到:“所有的艺术都要通过手工操作来完成,但他们首先是思想上的东西,绘画就是这样,它首先存在于创作者的思想之中,但没有手工操作就无法达到其完美。”
然后这句话之后转到第二页,又出现了达芬奇,所以我觉得比较巧。吉尔贝特她是棕红色头发,扎一个马尾辫。叙述者他有时候特别想蹭到辫子,觉得跟她有一点接触,就会很有悸动的心情,他说:
得到她辫子中的些许头发,我并无这种奢望,而是只求能得到一张辫子的照片,这张辫子照片要比达芬奇画的小画的照片珍贵得多!(按:有时候情人眼里这个照片其实比达芬奇的名画还要重要),为了得到这样一张照片,我对斯万的一些朋友以及摄影师极尽卑躬屈膝之能事,不但未能如愿以偿,反而结交了一些永远甩不掉的讨厌朋友。
02|最好别理解爱情
我想今天为什么有些人不愿意谈恋爱,就是常觉得在恋爱中会逐渐丧失自己的主体性,不够独立,甚至有时候还会低声下气的,现在新时代的男性女性可能不太能够接受这些,但是如果你爱得很疯狂,你会发现恋爱会激发出很多很复杂的情感体验,所以叙述者说:
跟爱情有关的种种事情最好别去理解,因为这种事有时不可避免,有时无法预料,看来是受神奇的规律支配,而不是受理性的规律支配。一个富翁不但腰缠万贯,而且十分迷人。跟他同居的女人既贫穷又不可爱,却离他而去,这富翁在绝望之中施展金钱的全部威力,动用世上的一切影响,但未能使她回心转意。其实看到他情妇一意孤行,最好还是认为,是命运之神想要折磨他,让他彻底死心,而不是去寻找合乎逻辑的解释。我在问卷里面还问大家,以前不是有个说法说初恋的不懂爱情,但是爱情到底是要靠理解,还是一种不能完全靠理解的体验?
然后小马塞尔就去了斯万夫人的府上,还没有走上那个楼梯,他就已经浮想联翩了。他说:
我来到这个套间,斯万夫人使用的香水的香味从套间扩散到楼梯,但这香味主要还是由吉尔贝特的生活所具有的特殊而痛苦的魅力所产生。我当时也很好奇,他怎么那个时候就已经知道吉尔贝特的生活中有痛苦的一面了,他说:
我似乎已经看到壮丽的巧克力蛋糕,只见蛋糕周围是花式糕点盘,和灰色锦缎花纹小餐巾的圆边,使用这种盘子和餐巾是斯万家的特殊标志,但这种固定不变的整体,如同康德的必然世界,看来取决于自由的一种最高行为。普鲁斯特念哲学系的,所以他读过康德是很自然而然的事情。自由和美通常也是让人产生恋爱愿望的主要的一些原因。
那么他要去吃一个什么蛋糕呢?大家如果关心小说里的食物的话,会发现有很多很精彩的描写,我们今天这一期里面本来也可以提厨娘弗朗索瓦丝做的胡萝卜炖牛肉(按:我可能会专门讲一期《追忆似水年华》与食物,比如说里面还讲到芦笋之类的,我还专门看过一个日本女生写的普鲁斯特与食物的博士论文)。总体上这些食物都是比较柔软的。柔软的食物,细嚼慢咽会让你慢慢地在这个过程中感受到一些什么。
吉尔贝特分发给他的,就是:
她带领我们进入餐厅,里面跟伦勃朗笔下的亚洲庙宇内部一样阴暗,放着一个形似建筑物的蛋糕,蛋糕温和、亲切,又十分壮观,仿佛随意竖立此处,只等哪一天吉尔贝特异想天开,把它顶上的巧克力雉堞取下,拆除其淡黄褐色的陡峭壁垒。这些壁垒出自烤炉,犹如大流士宫殿中的棱堡是用被烧过的材料建成,不过,在摧毁尼尼微般的蛋糕时,吉尔贝特不仅仅考虑自己的饥饿程度,他还询问我的饥饿程度,同时从倒塌的建筑中取出一堵墙给我,这墙像涂过清漆般光亮,嵌有一个个鲜红的果子,具有东方风味。尼尼微是古代亚述帝国的首都,后来被摧毁了。
小玛德莱娜蛋糕|图片来源于网络(按:作者在这里描写的蛋糕可能是其他类型,不一定是小玛德莱娜蛋糕)
依然是里夏尔的分析,他对食物的分析,他说:固体的食物若要真正品尝,那似乎从一开始就得放弃自身的完整性,比如小玛德莱娜蛋糕只有变成碎屑、半化在马塞尔起先将它浸碎的椴花茶里,才能激起上颚的触感,打开记忆之门:正是这种碎散本身最终引起了回忆……这种像摧毁尼尼微的行为在此像一个餍足所必须的先决条件,如何理解这个显而易见的情色行为?这里应有那种将坚硬之物打破,使其崩塌的快感,也许还有更清晰的幻景:少年的献身,转移到了食物上的轻微的施虐癖,以及通过角色互换,普鲁斯特总是默默幻想在诱人胴体上施展的动作:进攻和玷污。我想大家初恋的时候通常都会把对方想得非常完美,通常是自己欲望感情的一种投射,有的时候她喜不喜欢你也不重要。比如说吉尔贝特,她其实很大程度上是个文学少女,所以主人公会喜欢上她,也是有这种光环起作用,但是人总归是有两面的,不光是此时的吉尔贝特,包括她长大以后。我想如果这个初恋如果不结束的话,可能他们以后真能够在一起,就会变成斯万和奥黛特那样的爱情。
很多时候普鲁斯特也是在做各种翻版,让小说显得比较有这种嵌套的感觉。他为什么要先写“斯万的爱情”,可能也预设了后面主人公的爱情,他也会经历嫉妒、失望、等待等等这些情感。那么就是书里面说:
我发现正如她母亲说的那样,她的关心细致入微经过深思熟虑,想要让人高兴,担心使人不快,并表现在件件小事上。但这些小事往往使她花费很大的力气,她曾给香榭丽舍大街的女商贩做了件女红,而且一天也不耽搁,在下雪天给她送去,“您想不到她的心肠有多好,因为她并不显露出来。”她年纪轻轻,但显得比她父母要懂事得多。这是她美德的一面,而且这个是斯万夫妻经常逢人就夸奖自己女儿的一面。但实际上吉尔贝特也有比如说很烦斯万的时候,比如她说(按:而且被主人公听到了):
“别人想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觉得在感情问题上考虑别人的想法真是滑稽可笑,人有感情是为自己而不是为别人。本小姐娱乐不多,这次高高兴兴地去听演奏会,我可不能因为想让别人高兴而不去”……“我希望您别来教训我”。她猛然挣脱我的手,用刺耳的声音对我叫道。这个感情从一开始金风玉露到也慢慢有了一些波澜争吵,是这样一个过程。有时候人们觉得小孩子很可爱,但其实有时候他们也“动物凶猛”,比如说我看过一个法国小说叫《大作业本》(按:中文译名《恶童日记》),也会讲那种小孩子非常凶残的一面。小孩子作恶的时候特别是他自私自恋起来的时候也是很可怕的。03|双重人格与惯习
法国有一个很著名的普鲁斯特研究者叫雅克·杜布瓦(Jacques Dubois),他前几年写了一本书叫Le roman Gilberte Swann. Proust sociologue paradoxal。意思是《吉尔贝特·斯万的小说:普鲁斯特,悖论的社会学家》。《吉尔贝特·斯万的小说:普鲁斯特,悖论的社会学家》他认为吉尔贝特是一个很好的社会学研究对象,这一点特别从她这种继承和惯习的二元特征中可以看出。吉尔贝特绝非顺从者,无论她是女孩还是后来作为女人,她都要坚持自己的独立性,而这正是她内心两种性格相互冲突的独特产物,唤起她的双重人格的段落,甚至细分了少女面部的特征,将一部分特征归于她的母亲,另一个特征归于她的父亲,将两种继承或禀赋交叉融合的细节处理到如此地步,实属罕见。书中还进一步强调了这两种身份间的交替作用,它通常是有一段时间显得特别美好,但是有一段时间又显露出自己比较作恶的那一面,或至少恶作剧的那一面,淘气的那一面。比如说:有时,吉尔贝特笑起来很难分辨出父亲脸颊上的椭圆形和母亲的脸,就好像他们被放在一起看看混合在一起是什么样子。
甚至到第六卷《失踪的阿尔贝蒂娜》的时候,即吉尔贝特又重新出场的时候,这个人物在父亲和母亲聪明和愚蠢慷慨和卑鄙之间交替转换。诚然,这样的对比在我们看来似乎有些离谱,因为斯万身上也有卑劣的一面,奥黛特身上也有真正的才华,这两点后来都被揭示了出来,但是放大这两个人物形象的目的是为了强化继承的力量和范围,而这是在一个显而易见的刻板印象的支配下完成的,大资产阶级只能是聪明的,而交际花只能是愚蠢的。吉尔贝特就像那些不敢与之结盟的国家,因为他们经常更换政府。
我想可能大家知道,比如像日本政府、英国政府,他们是议会制,隔个一两年就会换个首相或总理,你都不好判断,今天跟你握手的可能明天就换人了。叙述者这样去形容吉尔贝特,我们说今天中国人很多什么问题都想要归结到原生家庭,当然吉尔贝特是斯万和奥黛特的女儿,也继承了他们的性格上的、财产上的各方面的特征,这么分析也是有一定道理的。这是继承的一面,但是还有惯习的一面。如果继承更多是先天带来的,那么惯习有时候是后天养成,而且后天养成不是说你是脱离于社会的一种养成,这个词在社会学上现在用的比较多,首先是德国社会学家埃利亚斯,他在社会史名著《个人的社会》( The Society of Individuals)中使用的拉丁语“惯习”(habitus)就是这个词。当然它的意思和习惯也有接近之处,但是汉语为了让大家阅读的时候稍微停顿下来思考一下,所以我们中文世界一般都把它叫做惯习,以指代个人在其行为所处的各种组合相互依存系统中留下的社会型印记。惯习这个概念是由社会学家布尔迪厄在法国推广的,在他看来惯习是在一个传统民众中社会化的事实,他将其概括为规范的处置系统,使一个人能够在社会世界中活动,并以一种既是他或她独有的,又是他或她所属社会类别成员共有的方式来解释这个世界。举个简单例子,比如说最近巴黎开奥运会,每个运动员得了金牌银牌,他就会在聚光灯面前咬一下自己的奖牌,显示自己很高兴、很开心。好像这是一种自我感情的自然流露,但据布尔迪厄分析,其实也是长期约定俗成之后,社会已经多次地暗示你,你到了这个时候就要把奖牌举起来咬一口。初级社会化童年和青少年时期以及中级社会化成年时期,在构建惯习方面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通过共同获得社会资本,来自同一阶层的个人,可以看到他们的行为品位和生活方式汇聚在一起,形成了阶层惯习。每个人的社会化经历都将被纳入其中(按:经历本身因出身阶层的不同而不同),这将为其在世界上的行为提供解释性网格,因此惯习是个人行为的矩阵,他打破了超个人的决定论,表明决定论是以个人为基础的,这种惯习影响着生活的各个领域(按:休闲、饮食、文化、工作、教育、消费等)。当然在当代法国社会学会觉得只讲继承和惯习可能还不够,我后面会提到怎么进一步分析吉尔贝特这个人。以前,到了吃下午点心的时候,我伤心地看见吉尔贝特离我而去,早早回家,但现在我也一起参加,并非只是因为下午点心(按:因为他不是以前在香街遇到过吉尔贝特,但是没聊多久她就要回去了,就是因为要回去吃下午点心,但那时候那个主人公还叙述者还没有办法去府上做客,那么现在可以一起了),而是跟她母亲一起出去,有时候去散步,有时候去看日常演出,这样的话她就不能来香榭丽舍大街,我也就见不到她,在这些日子,我就独自呆在草坪或旋转木马前面,现在斯万先生和夫人带我一起出去,我在他们的双蓬四轮马车里有一席之地,他们甚至问我,是想去看戏,到吉尔贝特一个女同学家去看上舞蹈课,还是到斯万夫人家参加社交聚会(按:我不是说过斯万夫人有时会拽两句英语嘛,她把小型社交聚会叫un petit meeting),还是去参观圣德尼的坟墓。
多次感到吉尔贝特希望我去她家不要这么勤快,确实,我要是很想见她,只需让她父母邀请我即可,因为他们越来越相信我对她影响良好,我心里在想,依靠他们,我的爱情不会有任何危险,我有了他们的支持就可以放下心来,因为他们对吉尔贝特有权威性,遗憾的是他父亲在她不大愿意的情况下把我请来时,她只是显出某种不耐烦的神色,我发现后心里在想,那种曾被我看作是幸福保证的东西,是否与此相反,恰恰是幸福不能长久的潜在原因。第八期“初恋的感觉”读书会活动回顾下篇见今日次条推文。【阅读书目】
普鲁斯特×City walk第九期活动以“旅行的邀请”为主题,于2024年10月27日(周日)14:00—15:30在上海图书馆东馆7楼研讨室7-03开展。
以下为第九期活动阅读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