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唐小舟全集
加号易和（2）第1401章
唐小舟并不反对邹涵干此事。相反，他是非常拥护小城镇化建设和农村土地流转的，他认为，要想实现农业现代化，第一步，必须让农村土地市场化，更进一步，要让农村土地金融资产化。
另一方面，他也确实忧虑。邹涵的变化太快了，一个地区的党政工作，和共青团的工作毕竟不一样。共青团的组成人员都是青年，所有工作，必须体现年轻人的激情、活泼、快节奏。政府决策涉及千家万户，涉及数以万计的执行人和更多的被执行人，必须保持持续性，顺应渐变性。如果地方党政工作也像共青团的工作一样，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地方政府体系跟不上来，无所适从。
其次，他又不得不考虑，如果邹涵真的转向农村土地流转，自己如何应对。
正因为如此，戴天禄提到泸原土地事件时，唐小舟丝毫没有和自己产生任何联系。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时，颜春已经在考虑泸原的领导班子，并且征求过温瑞隆的意见，温瑞隆考虑让戴天禄去泸原，而颜春觉得是合适人选？
站在省领导的角度考虑，哪怕颜春和温瑞隆之间，真的出现矛盾，只要这种矛盾不是本质性的，表面化的，出于工作考虑，以及这个层级领导的胸襟言，温瑞隆既然赞同颜春对泸原班子调整，颜春自然也会和温瑞隆妥协，不会将他提出的合适人选否定。这样做，对颜春下一步的人事工作能最大程度获得温瑞隆的支持，绝对有利。
思维逻辑是对的，但事件发展逻辑却不对，关键是时间逻辑的缺乏。
泸原事件的发展，是渐进性的，刚开始，无论是颜春还是温瑞隆，恐怕不会考虑到对文杰明的后续处理，甚至并不能明确对泸原事件定性，否则，也就不会一开始只是叫停，然后派出督导组，在事件一再升级的情况下，才下决心派出工作组。
在这一时间逻辑里，文杰明出事前，省委考虑派人换掉文杰明的可能非常小。
文杰明身上的温瑞隆色彩非常深厚，能保文杰明，温瑞隆肯定要保。就算事件初期，温瑞隆已经意识到，文杰明身上可能存在巨大政治风险，考虑用戴天禄换下文杰明，这也仅仅只是温瑞隆的一厢情愿。没有颜春的支持，他做不成这件事。
反之，如果是颜春一定要换掉文杰明，他大概不会考虑戴天禄。用一个温瑞隆的人，换掉另一个温瑞隆的人，这是彻底得罪了温瑞隆，又实际帮了他一把，哪个政治家会这样干？
用戴天禄担任泸原书记，只有一个前提，那就是颜春和温瑞隆意见一致。
将这事件的所有逻辑想明白，唐小舟对整个泸原事件的发展脉络，有了一个清晰的认定。
事件初期，省委仅仅只是叫停了泸原的做法。
叫停，很可能只有一个原因，省委已经听到消息，文杰明搞的这一套，不是农村土地流转，而是变化买卖土地，甚至是买卖耕地，这不仅违背了中央农村土地流转政策，而且触及了土地红线。无论是颜春还是温瑞隆，可能以为，只要省里叫停，这件事就会停下来。
停下来，等一等，看一看，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果。
唐小舟站在戴天禄作为省政府秘书长的角度考虑，泸原的事情发生，他必然会十分重视，重视的原因只有一个，温瑞隆可能和他探讨此事。
毕竟，他是省政府秘书长，泸原出了问题，是省政府的头等大事，自然就是温瑞隆的头等大事。戴天禄作为政府秘书长，职责是处理办公厅的日常，泸原就算闹翻了天，他也可以置身事外。另一方面，作为省长大秘，他又不能不考虑，如果温瑞隆就泸原事态向自己征求意见时，自己如何向省长进言。
秘书长是个服务性角色，这种服务还不仅仅只是做好事，更需要决策参考，当好幕僚。所谓决策参考，不是当教师爷，有事无事，向首长进言献策，告诉首长这个不能做那个一定要做，而是首长需要的时候，自己就在那里，言之有理，言之有据，首长如果不需要，自己就算站在首长面前，也是根本不存在。
也就是说，当省委决定叫停泸原的土地买卖时，戴天禄一定对此事件有过一番了解，并且设想过各种可能，包括省委换掉文杰明的可能。温瑞隆如果就此事和戴天禄交换意见，戴天禄需要有自己的立场，至少表明，他并不是临时信口开河地应付，而是对全省干部情况极其熟悉，更是出于对温瑞隆系的保护。
是不是考虑这各种可能时，戴天禄考虑万一需要换掉文杰明，温瑞隆应该怎么应对？
这种可能，确实存在。一旦颜春坚决要换掉文杰明，温瑞隆反对的可能性非常小，一旦反对，就是和颜春翻脸了。更为妥善的做法，是用一个同样是温瑞隆系，颜春又能接受的人顶上去。
现在来看，这个人非戴天禄莫属。
但在当时，戴天禄考虑这个预备人选时，有没有考虑过自己，谁都不知道。而另一种可能，唐小舟却相信更加合理，那就是想办法让颜春接受唐小舟。
真是如此，说明所有一切，还只是在酝酿之中，颜春没有向温瑞隆表露这种想法，温瑞隆应该也不会向戴天禄表露这种考虑。最多，温瑞隆和戴天禄谈到泸原问题时，可能提到，那也只是表明，温瑞隆在判断泸原事件的性质，并没有到下决心的程度。
不仅仅是温瑞隆和颜春，大概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泸原事件发生发展，速度太快了，在极短的时间内，向前失控的方面快速滑变。
即使省委不得不派出督导组，发现力度不够，又将督导组升级为工作组，也仍然相信，事件是可控的。
就在此时，文杰明自杀了。
文杰明这一跳，使得事件迅速升级，成为一个突发性重大事件，省委不得不召开临时常委会，紧急应变。
紧急常委会，只可能决定一件事，扩大泸原工作组，由原来的一个组，变成了六个组。
这种非常处置，唐小舟遇到过两次。一次是麻阴集资案，一次是岳衡一一·二事件，泸原这次，是第三次。哪怕柳泉叶万昌自杀事件，省委也没有派出如此大规模的工作组。
省委的这个工作组，实际接管了泸原的工作，却又并没有实际开展行政工作，造成了泸原的权力真空。
唐小舟进工作组这件事，高层并没有明确的信息传出来，只有省委办公厅有几位以前的同事告诉唐小舟，文杰明自杀的消息传到省里，当天省委召开临时常委会，决定加大工作组。此后，颜春同志又分别召集了好几次高层会会议，包括两次书记会。
据说，第一次书记会，有人提出，现在的工作组成员，全部是省委省政府以及省直部门的成员，这些人对市一级的了解是有局限的，应该考虑从基层抽调部分同志充实工作组。第二次书记会的时候，才有同志提出，基层抽调的这些同志，相对偏于某一领域或者职能，缺乏更宏观更全面的认知，应该考虑抽调一位更高职位的同志，担任副组长。
考虑增加一位副组长时，有几种方案。第一种方案，抽调一名市委书记过去。但这一方面很快被否定了。抽调一名市委书记，很容易造成思想上的混乱，认为这是省委考虑的未来泸原市委书记唯一人选。
第二种方案是抽调一位熟悉农业工作的副市长或者副书记过去。这个方案，被颜春否定了，他的理由是，现在的几位副组长，都是正厅级干部，如果再增加一名副组长，这名副组长，不适合是副厅级。
两种方案折中的结果，最后确定抽调一名现任市长担任副组长。
至于是谁提名唐小舟，有三种说法。一说是温瑞隆提名，另一个说是丁应平提名，第三个人说既不是温瑞隆也不是丁应平，好像是仇临渊。
唐小舟自然会问，临时常委会以及两次书记会，是否讨论泸原书记人选。几乎所有人都说，没有。其中有一个人说，那不可能。泸原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新任书记人选，肯定会反复个别征求意见，取得较为一致意见后，再拿到书记会上讨论，然后上常委会。
唐小舟知道，一定是这样。发生了这么大的事，省委主要领导就算再急，也不可能病急乱投医。越是紧急情况，越要谋定而后动。就组织程序而言，颜春定会分别和省长、副书记以及组织部长等人交换意见，达成共识，然后再考虑人选。
这时候，戴天禄作为人选，才有可能被提出来。
戴天禄是可用之人甚至是最佳人选，不管是谁提出来的，得到颜春的认同，是一定的。
即使如此，颜春仍然没有最后下定决心。应该是戴天禄作为候选人被提出之后，颜春才单独找戴天禄谈话，谈话时明确，请戴天禄考虑一下泸原未来班子的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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