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唐小舟全集
加号易和（2）第1392章
天啦，这样的答案也实在太考人了。
表面上理解，为什么不是你的另一重语义，因为你是众望所归。
如果真是众望所归，那就表明，几乎所有常委，都认为唐小舟是最合适人选。
就像省委常委们认为戴天禄担任市委书记是最合适人选一样，省委用唐小舟，也是最合适的。
那就涉及一个问题，这个最合适涵盖了什么？是免了唐小舟的岳衡市长之职最合适，还是任命唐小舟为泸原工作组副组长最合适？抑或这次颜春书记交给唐小舟一项任务最合适？
或者说，徐国节其实是在告诉唐小舟，省委对于唐小舟的任用，一连下了三步棋，每一步都是最合适的？
和徐国节的感情毕竟不一样，办公室里又只有他们两人，唐小舟便放肆一些，说，省委工作组，肯定是省委的工作组吧，可我是市里的干部，不是省里的干部。
徐国节说，你是哪个市里的干部？海南省的市？还是河南省的市？难道你的市，不在江南省？
唐小舟真想大肆感慨一番，徐国节当上了副部级干部，而且是书记最近的那个副部，说话的水平，真是猛涨了一大截。这几句话，让唐小舟觉得，徐国节的脑子里，开了一窗哲学的天窗，高度一下子上来了。
自己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徐国节如此善于用反问句回答问题？
唐小舟说，就算如此，工作组的副组长又不止我一个。向省委汇报的，也不止我一个。为什么只有我，要接受省委那么严格的考问？
徐国节说，这是第四个问题了。
唐小舟说，这都是第二个问题的有机组成部分，为什么是我。
徐国节说，看你态度还算诚恳，我给你这个加题的机会。其实这个问题，你自己已经回答了。你想过没有？工作组的其他成员，包括那些副组长，有谁比你更了解基层？对于市里或者县里的困难，有谁比你更有直观体验？
唐小舟说，老首长，老师，我对你今晚的表现很不满意。这完全不像是你嘛。
徐国节第四次反问，你觉得什么样才是我？你不会觉得你是在上幼儿园吧？
唐小舟说，这段时间，我简直烦死了，糟糕透顶，原本想老师帮我解惑，结果搞得我更加困惑。
徐国节指了指唐小舟，说，你啊。就是改不了知识分子的臭毛病，爱胡思乱想。你为什么不想想，现在不是很好吗？难得清静啊。
唐小舟说，我倒想清静，可有清静吗？
徐国节说，你啊。你该学学邹涵。
唐小舟说，你还别说，关于我们这位老朋友，我也是一肚子疑问。可你只肯回答三个问题。
徐国节说，邹涵是老朋友，不是问题。
唐小舟说，那我就说了。我怎么感觉，像不认识他一样。当市长和当市委书记，他完全是两个人，我怎么完全没有看懂？
徐国节又一次抛出反问句，说，你当县委书记和当市长，完全是一样的打法吗？
唐小舟说，不一样。当县委书记，是一把手，要掌握全盘。
徐国节说，你一下去，就弄出个什么江南水世界，为什么？难道不是考虑，岳衡县不能只有雍康酒业一条腿，一部经济发动机，至少还需要第二部第三部发动机吗？
唐小舟说，那也是被逼出来的。在岳衡县，县委常委一班人的情况，你是知道的。蒙照山什么都不闻不问，一点忙都帮不上，反而会帮倒忙。迟中岷呢，地头蛇，班子里的人，差不多都和他有这样那样的渊源。我只是一个光杆司令，放屁都没有人听。
徐国节说，最根本还在一点，当二把手，有依靠。当一把手，就只能靠自己。这就像一个家庭，当家人如果什么心都不操，这个家肯定过得清汤寡水。只要当家，永远比二把手三把手，哪怕是所有副手加起来，还要操心得多，甚至多几倍。
唐小舟说，老师这样一说，我有些懂得邹涵同志了。
徐国节说，还有一点，是你没有想到的。邹涵比你幸运，因为他手下有你。你手下呢？
唐小舟说，还真是你说的。蒙照山靠不住，我只能用迟中岷，没想到，迟中岷也靠不住，我不得不另起炉灶，用了钱均强和凌运楷。
徐国节说，你把自己的做法叫什么？抢赛道。你觉得，你当县委书记和当市长，做法完全不同，其实是相同的，你都是在抢赛道。只不过，当市长，你要抢的赛道单纯得多，就是抢经济赛道。但是，当书记不一样，除了经济赛道，更要抢政治赛道。
唐小舟说，首长的意思是说，我在县里当书记，不得不政治赛道和经济赛道一起抢。而邹涵同志当书记，刚开始也和我到县里一样，想抢经济赛道，最后发现，这件事，其实只要交给我就行了，所以，他一心一意抢政治赛道去了。是这样吗？
徐国节反问，我只是在说一把手和二把手在思维上的区别，并不专指某一个人。像你这种，一上来就当了县里的一把手，少之又少，也难之又难。更多的人，应该先是四把手、三把手，二把手，这样一级级上来的。经历就是财富，就是积累，也是经验。哪怕当上了一把手，认知都有一个过程。这一过程，肯定会有各种转变。
唐小舟说，还真被你说对了。他一上来，要搞这个要搞那个，今天这个政策，明天那个行动。那时，我还真是不适应。后来，他反复往北京跑，一去就是好多天，我认为，他其实是想在岳衡市全面铺开小城镇化建设和农村土地流转。
徐国节说，这件事，他没和你商量过？
唐小舟摆头，说，没有。
徐国节说，那可能有几个原因。第一，他没有最后拿定主意，所以，自己花了很多时间和精力，动用了很多关系，做了深入细致的调查。第二，泸原抢赛道，给了他很大的压力，也让他警醒。第三，他可能改变了主意，没有必要和你商量了。第四，也因为你有了新的工作。
唐小舟说，这么说，他力推吕斯相，确实是一步好棋。
徐国节说，当然是一步好棋。他如果用阳四运，你认为，你离开后留下的那一大摊子，阳四运能够支撑得过来吗？阳四运这个同志，我是非常了解的，勤勉踏实肯干，是一头老黄牛。可现在是什么时代？是你追我赶的时代，是比拼智力的时代，光只埋头拉车怎么行？相反，他用吕斯相，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唐小舟说，我一直以为，首长非常了解我。原来，首长还了解邹涵，了解阳四运，还了解吕斯相。
徐国节说，你说错了，我其实谁都不了解。
唐小舟说，不对吧。你如果不了解，怎么可能看得这么准？
徐国节说，我只是懂得规律。只要懂得规律，看某个人做几件事，就知道个大概了。
唐小舟原以为，只有赵德良才是一个形而上高手，徐国节除了平衡，其他方面还真没有太多长处。现在才知道，徐国节也是形而上高手。
难怪徐国节能在激烈的竞争中脱颖而出，战胜众多强力竞争对手，顺利晋级。世上事，总有一个理由或者逻辑等在那里，绝对不是无缘无故的。
回到家，任大为和唐小雨在家里等着自己。
唐小舟说，这么晚了，你们怎么在这里？等我？
唐小雨说，大为有话要对你说。又说，你要喝茶吗？我帮你泡。
唐小舟坐下来，说，不用泡了。我在国节同志那里喝了很多茶。你们等一下，我先上个卫生间。
自己这几个兄弟姐妹，最让唐小舟省心的是任大为这一对，最不让自己省心的是三哥两口子。其他几家，虽然不像三哥一家那么多事且都是大事，小麻烦也不少，关键还是孩子不争气，没有读好书，又不肯上进，老想着靠父母靠唐小舟。
唐小舟从卫生间出来，问任大为，是不是有什么事？
任大为说，本来，早就想给你打电话。我听说，你把温省长得罪了，是不是真的？
唐小舟暗自一惊，在任大为身边坐下来，问，你从哪里听来的？
任大为说，我听小董说的。他说，关于泸原的事，省里是两种意见。颜春书记坚决要查办，温省长是不同意的。
唐小舟再次惊了一下，任大为口里的小董，是丁应平的秘书。
这话从丁应平的秘书口里说出来，就需要好好地琢磨一下。
首先需要判断，这个消息来源是不是丁应平。丁应平和自己关系不错，这种不错，当然也是因为他认为唐小舟各方面还行，是个值得信任并且有办事能力的人，帮助和提携这样的人，对自己有益无害。
商场讲利害，官场更讲利害。有些人，骨子里浸泡的全是自私，属于利大害更大的人。也有些人，讲究回报率，在利害上讲平衡，属于可以交情不能交心的人。自然还有些人，凡事讲大局，对同样有大局观的人有利无害，对格局小的人，可算是天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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