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唐小舟全集
加号易和（2）第1368章
朱晓录是江南省政坛的一位老人，也是一个很善于经营圈子的人。
赵德良来江南时，朱晓录是发改委主任，后来调整市级班子成员，他接替梁天培担任西渠自治州州委书记。杨厚明出事时，朱晓录已经五十九岁，所有人都以为，他干完这一届，就会退休，最多也就是到人大或者政协再干一届，谁都没想到的是，他竟然顶了杨厚明的缺，担任副省长。
这次换届，几乎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认定会退休，毕竟，他已经过了线，不仅不会留在一线，甚至连二线也不可能留了，应该会直接退下来。谁都没料到的是，他竟然接替夏春和担任纪委书记一职，当上了常委。
更为特别的是，朱晓录这个纪委书记仅仅当了一年，就光荣退休了，接任纪委书记一职的，是詹相和。朱晓录仅在常委职位上干了一年，这事立即成为话题，整个江南省，消息满天飞。
最突出的一个说法，朱晓录这个人很善于把握关系。哪怕陈运达、罗先晖和夏春和明争暗斗最为激烈的时候，他仍然在三人之间游走自如。据说，他之所以能进入常委班子，与这三个人一致力荐，有相当关系。同时又有另一个消息说，用朱晓录，其实是为了稳住和麻痹罗先晖，上面其实早就在查罗先晖，只不过罗先晖长期从事政法工作，反侦查意识很强，难以抓到他的把柄。
还有其他一些说法，有人说，政法委书记是副省级，而政法委这条线，公检法都是副省级，而政府有一个副省长分管政法，和公安厅长、检察长以及法院院长平级。这个体系有点乱，下一步可能调整理顺，现在用朱晓录，明显是过渡。
说法就是说法，民间组织部的说法总是很多，而且看上去都有充足的理由，并且符合组织程序。詹相和来到江南省，民间组织部就更加活跃起来，传播范围最广的说法，北京有个工作组住在雍州，包下一座宾馆查罗先晖。此事与陈运达有很大关系，毕竟，陈运达是前任省长，上面的意思，希望他去北京再干几年，他坚决不同意。最终，他退了一步，只要上面调查罗先晖，他就同意到北京任职。上面突然派下来一位新的纪委书记，说明罗先晖的案子，有了新的进展，瓜熟蒂落已经不远。
听到这种说法，唐小舟也就是在心里笑笑。这种说法很像电视剧情节，想怎么编就怎么编，完全不讲逻辑。
陈运达可能接受北京任职，但绝对不可能是讨价还价的结果。正所谓不到北京不知官大小，陈运达一个到龄的省长，在省里是一个天大的官，到了北京，就是一个公务员。
唐小舟说，请秘书长指点一下，我该说什么，怎么说？
徐国节说，你是才子，还需要我教？我可不敢当你的老师。
唐小舟说，首长，你这是捧杀我啊。
徐国节说，你告诉我，你准备怎么说吧。
唐小舟说，那我就先谈一点想法，不对的，请首长批评。
徐国节抬手看了看表，说，你别光顾着说，边吃边说吧。
唐小舟于是吃饭，真的边吃边说。他说，我考虑，是不是向省委汇报我对这件事的认识和态度。
徐国节问，为什么是认识和态度？
唐小舟说，到泸原之前，我几乎从未涉及此事。哪怕在北京时，我实际最后和文杰明见过一面，还约定要到他的房间看他。我去他的房间，按门铃，没有回应，我回了自己的房间，听到楼下有警笛和救护车的笛声，才听说他跳楼了。
徐国节说，确实非常突然。那两天，省委天天开会。
唐小舟说，省委决定派我去泸原，到现在也就十几天吧，中间还有一个国庆节。所以，我觉得，对我而言，最重要的工作，就是对此事的认识和态度。
徐国节说，那就说一说，你是怎么认识的？徐国节抬手看了看表，说，简单点，就说一二三。
唐小舟明白了，徐国节几次看表，说明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同时，作为朋友和上级，他又想了解唐小舟到底怎么说。唐小舟果然心领神会，说，一，地方确实想把农村土地全部卖掉。二，如果这些土地全部卖掉搞房地产，全国至少还需要增加十五亿甚至三十亿人口，不然房子建起来，根本没有人买。三，政策一旦放开，所有地方，都会争着抢第一。因为当地根本没有更多的资金支持小城镇房地产建设，必须大量吸引周边资金。步子慢了，本地资金，就会被其他城市吸走。四，政策一旦放开，各地就会像卖白菜一样卖土地，会乱套。五，最终，全国的资金，可能死在这些土地上。
徐国节打断了唐小舟，说，那你认为，泸原下一步怎么办？
唐小舟说，下一步怎么办，不是我们工作组的工作范围吧？
徐国节说，怎么不是？省委派工作组下去，自然希望工作组能够为下一步工作的顺利开展建言献策。徐国节再一次看了看表，说，吃好没有？吃好了，我们现在过去吧。
唐小舟顾着说话去了，哪里可能吃好了？但向省委汇报是大事，肚子能填一点就可以了。徐国节一再看表，表明一个事实，那边应该已经等着了，而他又确实想指导唐小舟，需要知道唐小舟心里怎么想。
唐小舟上了一趟厕所，顺便洗了把脸，跟着徐国节出门，进入电梯，徐国节按下了七楼。
唐小舟明白了，要么，去房间，要么去会议室旁边的休息室。
每层楼有两个会议室，会议室旁边，有一间专门的休息室。休息室能容纳二十几人。如果真如徐国节所说，只有四个常委听取唐小舟的汇报，休息室就太大了。更大可能，应该是开了一个大套间，大套间里也有会客室，相对小一些。
迎宾馆的房间，也对外开放，省里如果没有特别需要，可以提供给社会人士。社会上那些成功人士，一般喜欢八楼，而领导干部，更喜欢的是七楼。干部喜欢七楼，是因为成语七上八下，社会成功人士喜欢八楼，是因为广东人常说，要发不离八。
电梯门打开，常道泓在电梯口等着。常道泓和徐国节打招呼，唐小舟则和常道泓打招呼。
徐国节问，老大等很久了吗？都到了吗？
常道泓说，都到了。
到了房间门口，常道泓敲门，然后推开门，自己退到侧面，请徐国节和唐小舟进入。正是上次邹涵、唐小舟和秋月婷向颜春汇报工作的那个套间。
唐小舟进去，先和颜春书记打招呼，然后和仇临渊打招呼。房间里只有三个人，不认识的那个，自然就是詹相和。唐小舟和詹相和打招呼，说，是詹书记吧，詹书记，晚上好。
颜春指了指前面的沙发，说，小舟同志，怎么样？吃好了吧？
唐小舟说，报告书记，还真没有。
颜春大概没料到唐小舟会这样回答，愣了一下。
仇临渊对唐小舟更熟悉一些，说，怎么呢？饭菜不合口？
唐小舟说，一是有点饿过了头，二嘛，知道首长们接见，太激动了。
颜春似乎有点不太习惯有人这样跟自己说话。整个江南省，且不说市委书记市长，就是省委的这些常委们，大概也不敢这样和颜春书记开玩笑。
颜春说，你的意思是说，我欠你一餐饭呗？好，先记着，下次一定给你补上。
唐小舟说，书记，我记住了。你可别让我像小孩子望过年。
徐国节替唐小舟圆话，说，小舟一身的文人酸腐气。又转身对唐小舟说，你站着干什么？坐啊。还要颜书记请你坐吗？
没有命令，唐小舟还真不敢坐。他一跨进来，就观察了座位。这是一间小型会客室，沙发摆成U形。U形的顶端，有两张沙发，两边各有四张沙发。颜春和仇临渊，坐在顶端的沙发上，詹相和在U形相对面的第二张沙发上，第一张空着，应该是留给徐国节的。詹相和刚刚才到任，在常委中排在末位。
看这阵式，似乎是把对面的沙发留给了他。
问题是，对面有四张沙发，他如果坐第一张的话，倒是靠近颜春。可这个位子，不仅和对面的徐国节平起平坐，甚至还比詹相和前一位。
徐国节叫他坐，他又不好不坐。只好坐在对面第三张沙发上，将前两张空了出来。
颜春说，你坐那么远干什么？我们要听你汇报，你坐那么远，是考验我们的听力吗？他指了指身边这张沙发，说，坐过来。
唐小舟顿时松了下来。颜春算是幽了他一默，虽然这句话一点都不好笑，可毕竟出自书记之口，听上去亲切，也随和，对调节气氛，有很大作用。省委书记以这样的语气和语言对一名市长说话，至少说明，对此人有好感，在显示亲切。
唐小舟坐过去。
常道泓替徐国节和唐小舟沏好了茶，又拿了笔记本，隔了一个位子，坐在唐小舟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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