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唐小舟全集
加号易和（2）第1387章
唐小舟有点明白朱若丹的意思了，他认为文杰明是在试错。正想进行一番辩驳，又想到，人家是副省长，自己不能造次，便将话吞了回去。
朱若丹说，当然，我听说了你向省委汇报的那一番分析，我承认，你比我站得高，看得远。
唐小舟立即说，首长千万别这么说，我只是信口开河，文人病又犯了。
朱若丹说，听说了你的观点，我确实很震动，知道自己只是坐井观天，这么多年的行政工作，让我的思维固化了，只盯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盯着现实问题，为解决问题而解决问题。尤其得知纪检监察组汇报的那些情况后，我惊出一身冷汗。文杰明以及他的家人，在泸原搞了不少钱，这是我没想到的。
唐小舟非常吃惊，最初还以为朱若丹要说的，是省委对工作组的要求，或者他所理解的省委的要求，听到这里，突然明白，朱若丹似乎是在向他解释，也像是在做检讨。这就实在太奇怪了，且不说朱若丹是副省级干部，自己只是正厅级干部，上级根本没有必要向下级说这些。
他最初的想法，考虑到朱若丹的水平似乎有些问题，转而一想，人家能够当上副省长，绝对不是一般人，而是人中龙凤。他对自己说了这一堆，必然有特殊的原因，只不过自己太愚蠢，无法洞悉。
下午由工作组主要负责人向省委汇报，不是全部，而是三个人，一个是朱若丹，第二个是何建遥，第三个是唐小舟。
朱若丹作为组长，他会怎么向省委汇报，唐小舟无法评估。何建遥毕竟是纪检监察组长，颜春书记发了话，要办文杰明一个十亿元大案，他汇报的，肯定是此案目前的进展，包括文杰光、文杰襄、孟言芳母子的口供，以及专案组目前的进展情况。省委对这件案子显然格外重视，所以，他的顺序排在唐小舟前面。
唐小舟事前已经得到通知，所以不再像上次一样临时抱佛脚，用两天时间写了一篇汇报材料。可是，路途跟朱若丹一番谈话，唐小舟开始对上次的汇报内容惶恐不安。
上次汇报，唐小舟实在不明白工作组尤其省委对整个泸原事件的定性，又因为极其匆忙，只好将自己的一些思考说出来。他以为自己所说是一家之言，又毕竟是向省委汇报，就算有错，可以接受批评，也不至于是原则性问题。没料到朱若丹却说，他差点把天捅了个大窟窿，又说，好在最后又把窟窿补上了。为什么是差点把天捅了个窟窿？他又是怎么把这个窟窿补上了？他一脑子都是迷惑。
等坐在省委领导面前，他的想法变了。无论如何，这次不能再捅天了，只能避重就轻。
什么是轻的？他想到最近一个时期以来，工作组的主要谈话对象是区县干部，那就谈一谈这方面的事吧，这应该是轻的。
谈话在颜春办公室隔壁的小会议室，这是省委一号会议室。对于这间会议室，唐小舟太熟悉了，曾经有好几年，类似的会议，都是由他亲自准备。而后又过了好几年，这是他第一次走进这间会议室。
唐小舟进去时，里面只有常道泓在清理茶杯什么的。
唐小舟有些吃惊，问，首长们呢？
常道泓说，前面两个汇报，大家的精神可能有点紧张，所以休息十五分钟。你可以先在这里坐一下。
唐小舟于是坐下来，随口问，你说首长们精神有点紧张？为什么会紧张？
常道泓向外面看了看，小声说，可能是对朱省长的汇报感到意外吧。
唐小舟说，意外？为什么意外？
常道泓再次向外看了一眼，说，你当过省委书记秘书，是我的前辈，你知道这种事的。
唐小舟自然懂得，身为书记秘书，绝对不能透露首长们这类会议的半点消息，哪怕一个字都不能透露。可唐小舟心里有事，很想知道前面两位的汇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以便自己的正常应对。
他站起来，走向常道泓，小声说，有人提醒我说，上次我的汇报，差点把天捅了个窟窿。我心里一直不踏实，今天的汇报，我该怎么说，说什么，你能不能给我一点启发，或者建议？
常道泓说，没事啊。上次的汇报，我听到不少好评。这次，老大就是想多听听你的意见。六个小组长，你和建遥书记，是老大亲自点的名。
唐小舟说，你越这样说，我越不安。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提示？哪怕一点建议也行。
常道泓说，建议吧，别光顾着检讨就行。
唐小舟的脑中灵光一闪。常道泓怎么会提到检讨这么一个特别的词？难不成，朱若丹或者何建遥两人的汇报，其主题是向省委检讨？或者说，他们之中，至少有一人是在检讨？联想到这一路上，朱若丹其实对唐小舟谈了两个意思，一是认识的转变过程，二是检讨。难怪朱若丹对自己说那些话，是一次预演？
这种可能太小了。他一个副省长，有必要在自己面前预演吗？如果不是预演，那是否在暗示自己什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朱若丹担心唐小舟汇报的时候，暗示朱若丹这个组长不得力？如果他谈到，自己多次主动联系朱若丹，既是想就当前的工作听取朱副省长的指示，也是想找一个机会，向朱副省长汇报。但是，他一直没有得到这一机会，岂不等于向省委告了朱若丹一状？
他仔细想了想，此前自己的汇报，是否提到多次主动联系朱若丹，一直没有得到机会。没有。他确实谈到，自己刚刚接触泸原的事，了解不深入，认识不全面，更不可能深刻，因此，汇报的内容，可能失之主观和片面。
确实，唐小舟准备的汇报材料中，谈到了自己的困惑，主要是对当前工作组的方法和进度，感到不解。他也听到行政小组一些同志的私底下议论，大家都有这样的困惑。他之所以谈这一问题，是希望省委能够给一个明确态度。
哪怕是这样的表达，也在无意中伤到了朱若丹？
朱若丹之所以要检讨，必然有两大原因。其一，思想改变了。真改变还是假改变，都是改变。其二，可能受到省委的批评，更为直接地说，受到颜春书记的批评。
省委对工作组一再加强力量，实际是对朱若丹的工作不满意，这一点，唐小舟早有预感，也隐隐约约听到一点声音。
另一方面，朱若丹之所以担任这个组长。一来，他曾有过较为丰富的农业和农村工作经历和经验，二来，温瑞隆信任他。
如果朱若丹在泸原的工作受到批评的话，岂不是说，颜春书记其实是对温瑞隆不满意，敲打朱若丹而暗示温瑞隆？
若真是如此，岂不是说，朱若丹说他差点把天桶了个窟窿，指的是温瑞隆的天？
难不成，他在完全无意的情况下，把温瑞隆又伤了一次？
既如此，要自己当这个副组长，到底是温瑞隆的意思，还是颜春的意思？理论上说，工作组虽然是省委派出的，实际工作，更多属于行政层面，人选方面，更多是温瑞隆的意思吧？组长朱若丹，是温瑞隆的人，副组长戴天禄，一直是温瑞隆的二号首长，现在又担任市委书记，这一切，更多体现的是温瑞隆意志吧？
会不会有一种可能，让唐小舟担任副组长，正如唐小舟所猜测的，正是温瑞隆的意思，与唐淑敏事件，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颜春也有自己的想法，便顺水推舟了。而唐小舟当了这个副组长之后，所思所想所干，又完全和温瑞隆走的不是同一条路？
若真是如此，温瑞隆岂不后悔得要死？和温瑞隆之间的这个结，是不是越结越紧，真的难以解开了？
上次听取唐小舟汇报的是四位常委，今天却是五位。仇临渊没有出席，温瑞隆却来了，另外增加了宣传部长祁东海。祁东海参加，唐小舟能理解，文杰明自杀，其家属进京告状的消息，早已经在民间传开，各种说法都有。省委对文杰明案既然有了明确意见，宣传方面，自然要跟上。
温瑞隆会出现在这里，唐小舟有些意外。尤其意外的是，这个会议室，差不多是省委书记的专属会议室，省委书记的座位是固定的。温瑞隆作为政府一把手，级别和颜春是一样的。颜春坐上了那把固定的椅子，温瑞隆和另外三位常委，却坐在一排，对面留给了唐小舟。
唐小舟虽然觉得有些特别，却也没法深入地思考，只能坐下来，从包中掏出打印好的材料，最上面，是用笔写的一个简单提纲。这个提纲是他临时写的，和打印好的材料完全不是一回事。
今天的汇报是小范围的，并没有限定时间，不过，现在接近五点，常委们晚上可能还有安排，他不准备耽误他们的时间，准备的内容，也就是半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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