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伟,东南大学经济管理学院副教授。
本文原载于《经济学家茶座》2019年第2期(总第84辑)。
刍议学术研究中应处理好的十种关系
如何处理好学术研究中的各种关系,对于推进学术研究是非常有益的。对此,笔者尝试分析了当前学术研究中所应处理好的十种关系,希冀能为广大研究者提供有益的帮助和启示。
专与博
随着社会化分工的大发展,学科分类的程度越来越细,学术研究的深度也越来越深。过去宏大而又宽泛的学术研究,已陷入了“心有余而力不足”的境地,学术研究呈现出越来越“专”的趋势。然而,知识面过于狭窄或单一的局限,也束缚着学术研究的理论广度和思想高度,迫切需要“博”来支撑。
在学术研究中,只有通过“专”,才能把问题研究得更深更透。然而,现实中的问题,无论是经济社会发展问题,还是思想观念问题,均处在错综复杂的联系中,可以说每一个问题都是一个“多元函数”或“联立方程”。仅凭某个方面的专门知识,已很难对一些问题提出系统而又有效的解决办法。过去,通常讲文史哲不分家,现在不单是文史哲的三个一级学科,就连各自项下的二级学科甚或是同一学科的不同方向之间也都恪守着“一亩三分地”。因而,要认识并解决一个学术问题,不仅要“专”,而且也要“博”。只有在对各个学科问题进行深入研究的基础上,通过跨学科的综合研究,才能提出解决问题的有效方案,也才能为重大理论和现实问题提供系统考虑和综合施策。
因此,作为研究者来说,不应有意地把自己等同于学术“个体户”,以“专”为界,把自己“圈”在狭小的研究范围内,而要自觉打破门户之见,努力克服条框之限,做一个学术研究中的“专博通”。
中与西
当今世界,跨区域的学术交流与信息沟通已越来越便捷多样,国际化的学术融合也越来越普及深入。在这频繁的接触过程中,就面临着西方学术话语体系与中国本土学术话语体系之间的竞争与合作。
相较于西方学术研究,中国本土的学术研究起步较晚,这就使得现有的学术话语权或前沿研究,大多掌握在西方学术研究中。这也致使许多中国学者在学术研究中缺乏自信,认为凡是西方研究的都是前沿的,都是先进的,以致忽视了自我研究的特色和潜力。正是这种理论自信的缺乏,也容易使得许多学者往往难以自控,照抄照搬,成为西学的附庸。与之对应的是,在学术研究中还存在着另一种现象,即盲目自信,认为西学终究只是舶来品,不足为惧,只有本国研究才是处于整个世界学术的中心。这种排斥西方的夜郎自大心态,不仅忽视了西方学术的前沿性、先进性和科学性,而且也阻断了向西方学术研究学习和借鉴的通道,从本质上来说是一种学术自闭或是学术无知。
因而,对于研究者来说,应正确处理好学习西方学术与把握中国特色的关系。不仅要增强学术自信,本着“拿来主义”的精神,对西学取其精华去其糟粕,而不是全盘接受;而且还要正视自我的学术地位和研究位置,在“西学为用,中学为本”的思想指导下,要尊重西方学术研究的科学性和前沿性,虚心汲取,中西相长,而非全盘推翻。
冷与热
一般而言,学术研究具有时代性或历史性,存在着热门显学与冷门学科的划分。学术研究所关注的“冷”与“热”,直接引领着学术研究的方向与未来,但“冷”与“热”又不是固化不变的。比如,在改革开放之初,哲学是显学,而在现阶段,经济学则成为显学,再往后,其他学科均有可能成为热点。
所谓“热”,即代表了当前学术研究的焦点,是社会各界所关注的重要话题,因而往往能获得较多的经费资助,相应的学术成果也较易发表。然而,“热”也会产生一些“烫手”问题,如容易导致学术研究中的跟风追热现象,即什么“热”,就研究什么,什么“火”,就分析什么,出现“一哄而上”和“一哄而散”现象。与之相应的是,学术研究中的“冷”,往往是指那些当前学术界并不关切的话题,因而在经费资助、成果发表等方面均要稍逊许多。然而,这并不是说这些话题不重要或没有研究价值。相反,这些“冷”话题,往往更具长期性和基础性,很有可能就是未来研究的“热”话题,而非“冷酷到底”。
因而,对于研究者来说,应正确处理好学术研究中的“冷”与“热”。既不急功近利,认为只有研究热门显学,才是前沿研究;也不剑走偏锋,认为只有研究冷门学科,才能出奇制胜。在学术研究中,没有绝对的“热”,也没有绝对的“冷”,要辩证地看待“冷”与“热”,做到“冷热均匀”。
学与用
现有学科按照研究属性,可以划分为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前者注重学科发展的累积性,重在“学”;后者强调学科发展的应用性,重在“用”。由于“学”与“用”所牵涉的对学术研究的时间、精力和成效等具有明显的差异性,因而学者们会根据各自不同的学术偏好来择取。总的来说,应用研究因能对社会发展产生立竿见影的效果,因而能获得大部分学者的青睐,而基础研究由于投资大、周期长、见效慢,且极有可能会产生沉没成本,因而学者们往往不愿涉足。然而,对学术发展来说,这两者是不可偏颇、顾此失彼的。
首先,基础研究为应用研究提供理论指导和学理积淀,是应用研究的依托和基础。正所谓“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只有夯实基础研究之“基”,才有应用研究之“用”;缺乏基础研究的应用研究,如同空中阁楼,是难以为继的。其次,应用研究为基础研究提供用武之地和发展动力,基础研究只有不断面向时代发展与社会现实,才能具有广阔空间,也才能创新理论;同样,缺乏应用研究的基础研究,如同迷途羔羊,极易失去方向。
因而,对于研究者来说,应坚持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比翼齐飞的原则,坚持“两条腿走路”,以基础研究促进应用研究,以应用研究带动基础研究。
个人与国家
在学术研究中,个人的学术兴趣是做学问的重要基础和持续动力。然而,个人兴趣与国家战略并不总是一致的,即个人的研究兴趣点与国家所关注的热点有可能不在一个频率上。这在社会科学研究中尤为明显,以国家科研部门每年所制定的课题研究指南为例,该指南主要是从战略高度或长远规划出发来命题的,往往与个人研究的兴奋点不能完全契合。因而,协调好这两者之间的关系,不仅能激发学者个人的研究积极性与创造性,而且还能解决国家所关切的重要问题和长远议题。
学术研究既是个人学术活动和社会活动的融合,也是实现个人价值和履行社会责任的统一。因而,研究者的学术兴趣不仅应该得到尊重,更应该受到保护。然而,学术研究不是单纯为了满足个人的爱好和兴趣,而是要服务于社会发展。只有将研究者的学术兴趣与学术追求同国家利益和人民福祉联系在一起,这种“联姻”才是有意义和有价值的。
因而,倘若研究者的学术兴趣能与国家战略需求相匹配,这是幸运而又幸福的,两者必将能产生巨大的火花;倘若不能相适应,研究者也不应就此丧失了对学术研究的追求和热情,应积极调整研究方向,通过学科交叉,寻找“最大公约数”,求得个人学术与国家发展的“均衡解”。
快与慢
学术研究的进度,如同厨房烹饪的火候,需要准确掌握。过快,有可能使文章的主旨还没有完全提炼出来就已成型,有夹生之味;过慢,有可能使文章的时效还没有完成即已失效,有未熟先饱之感。
在学术研究中,既要讲究“慢”,所谓“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一句空”,以“慢”出大成果,出传世之作;也要讲究“快”,尤其是对社会科学来说,要讲究时效性,比如在重大事件发生之后,学术界应立刻发声,探析前因后果,给出解决之道。由于学术研究具有不同的类型,其对“火候”的要求也是不同的。对基础研究来说,要“慢工出细活”,所谓“三年不窥园,十年成一赋”。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学术研究越慢越好。“慢”,虽然在一定程度上能保证质量,但也容易错失时效,并使研究者产生懈怠心理,养成拖延症。对应用研究来说,尤其是对策性或方案化的,往往要求“短平快”、“急就章”。然而,这并不意味着学术研究越快越好。所谓“欲速则不达”,过快,容易导致学术研究的急功近利和浮躁浮夸。
因而,对于研究者来说,应正确把握好学术研究的韵律与步调,既不能“杀鸡取卵”,图一时之“快”,也不能“放水养鱼”,用“温水”来煮“青蛙”。
质与量
在学术研究中,学者们安身立命之本往往取决于其所取得的学术成果数量的多寡与质量的高低。这两者是辩证统一的,没有一定“量”的积累就难有“质”的飞跃;同时,没有“质”的突破,“量”的积累也会显得苍白。
一般来说,高水平的学术成果是基于一定数量的前期研究而产生的,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因而,对于学术研究来说,最好是“有质有量”,既能扩充学术存量,又能创造学术增量。而对那些“有量无质”或“无量无质”的学术研究应极力避免,同时应努力扩增“有质无量”的研究。首先,对于有量无质,虽然从形式上看能唬人,但是从内容上看却平实无华,有“浪费学术资源”之嫌;其次,对于无量无质,是学术研究中最糟糕的情形,没有学术成果,何谈社会影响,纯属“干耗着”;第三,对于有质无量,一方面要加大鼓励力度,激发研究者的创造力,另一方面也要避免因落入极端的“唯质论”,影响了学术研究的正常规律。
因而,对于研究者来说,应树立良好的学术心态,既不唯数量论,也不单单只求“质”,而要坚持“量质双行”、“量质双馨”。
定性与定量
定性与定量是学术研究中的重要方法。然而,在现有研究中,还存在着对“定性”与“定量”界定不清的现象。因而,厘清定性和定量之间的关系是当代学术研究中的重要问题。
一般认为,定性研究是定量研究的前提,只有先从概念上明晰学术研究的目的,才能有的放矢地开展定量研究;定量研究是定性研究的深化,只有通过定量研究,才能进一步证实或证伪定性研究。因而,对于学术研究来说,不仅要把所研究问题的性质搞清楚,以此提出有价值的命题,而且还要通过模型推演、社会调查与统计分析等定量方法,对定性内容加以检验,以佐证定性研究的合理性;同时,对于定量研究来说,也要通过定性分析,将定量研究背后的作用机理描述清楚,提高定量研究的层次,但是切勿喧宾夺主,以致陷入“只见数据模型,不见思想内涵”的困境。
因而,对于研究者来说,应坚持“定性为本体、定量为工具”的方法导向,避免“重形式、轻内容”、“重工具、轻思想”的研究误区,以致“只见树木,不见森林”,偏离了学术研究的本意和宗旨。
严谨与宽容
严谨的学术作风对于学术研究是非常重要的。然而,适当地加以宽容也是十分必要的。毕竟有些研究者在功利化心态的作用下,容易导致不良的学术作风和学术道德问题,但是这并不是否定这部分人不能从事学术研究的充足理由,给予他们知错就改的机会是十分有必要的。
学术研究要求体现真善美,反对假丑恶,必须要严谨规范。这意味着在引用或借鉴他人学术成果时,要标明相应的出处和来源,这不仅是尊重他人的劳动成果和知识产权,而且也是对自己的学术道路负责。可以说,一个缺乏严谨治学态度的人或社会,是难以推进学术进步和社会发展的。然而,学术研究也要讲究宽容。所谓“人无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在学风问题上应注意宽容和包容,在适当的惩戒之后,应给予“浪子回头”的机会,而非“一票否决”,以营造学者成长的健康环境。
因而,对于研究者来说,不仅要严格自律,绝不做抄袭、造假等有违学术道德的事情,而且也要通过加强他律,借助社会监督,遏制不良学风,净化学术环境。
个人与团队
现如今,学术研究越来越注重团队合作。然而,在团队合作中,也存在着个人利益和集体利益的冲突和矛盾,如果处理不当,很容易造成“囚徒困境”,影响学术研究的正常发展。
由于性质不同,不同学科对团队合作的要求不同。如,对自然科学来说,因其学科间的关联度或耦合度较高,能协调好个人与团队之间的内在关系进行联合攻关。而对于人文学科来说,因其个体性色彩比较强,似乎只要一支笔、一张纸就够了,并不需要太多的合作。人文学科的这种个体性研究应该提倡,但这并不等于说,人文学科不需要或不能进行团队研究。正如英国作家萧伯纳所说“两个人在一起交换苹果与两个人在一起交换思想完全不一样。两个人交换了苹果,每个人手里还是只有一个苹果;但是两个人交换了思想,每个人就同时有了两个人的思想。”同时,在团队合作中,关键要正确处理好个人之间、个人与团队之间的利益关系,使每个个体在团队组织的带领下,扭成一股绳,并在实现个人目标的同时,也能实现团队目标。
因而,对于研究者来说,应根据研究目标和成员禀赋,组建特色团队,所谓“众人拾柴火焰高”;同时,也要利用团队优势,走出合作困境,实现个人与团队的激励相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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