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下.诗选:我活着,对你的失去就少一些

文摘   文化   2021-12-08 01:45  

What I have been trying to do is for one day in the future, I could hear you say "You survived and I'm so proud of you". 我所做的一切努力是为了将来的某一天听到你说:“你活下来了,我为你感到骄傲"我想让你为我感到骄傲。

——米绿意,12.7.2021 "



 

十六首.下半年.2021

 

       有时你会出现幻觉(这是否让你担心)
淋浴室玻璃上的水迹变成了
悬挂的绳子

它上面绑着玻璃的




目录     


我活着对你的失去就少一些..................... 

爱---致我的丹丹...................................

阅读 ........................预言回来了............

挑战..................上音歌剧院.....................

定局..........................马灯......................

撞伤.....................教师节.........................

活着,是多么奢侈的浪费....................

喂养...........................仪式.....................

如预言的那样....................房间.............

我发现众多的不必要..............................



    Part one 

There is no steeper situation and no more dangerous living.

没有比这更陡峭的形势和危险的活了。

我活着,对你的失去就少一些*


多好啊,你和他没有分开

在一个名义上属于你们许久的地方
那双手如此勤奋
 
小心地收纳,和把过去移进来
人生的展开和收缩多像
你学会的杜邦分析法和漏斗图
洗脸毛巾如同战旗收拢
 
消毒柜,绿色碗架,壁钟,拖把...
会不会变成主旋律
想想看,怎样把它们嵌入诗中?
 
伞状南天竺看似已准备好庇荫
你剪开根,按说明的那样:一个十字
将成为生命之源的入口。你也是
通过一个豁口被血和水洗净
 
有时你会出现幻觉(这是否让你担心)
淋浴室玻璃上的水迹变成了
悬挂的绳子
它上面绑着刮玻璃的人,没有比这
 
更陡峭的形势和危险的活了:
悬挂的绳子,和悬挂的绳子上
绑着刮玻璃的人
你们久久对视,时不时地更换身份
 
注:题目化自里尔克诗,原文:来到世间就足以让我失去你少一些
 
 
 
     致丹丹
 
以失去生命表现的爱
不会因为人的聚集而增多
 
河面像平铺抖动的丝绸
暮色下又像加了蜜和苦汁流动的奶
河滨的绿化带远远地俯瞰是
丹尼斯说的一簇簇青菜
有些也发黄了
一座彩虹形状的大桥横跨两岸
灰白色的混凝土体仿佛一条
巨大的鱼身
在高高跃起时看了美杜莎一眼
而瞬间石化
仿佛所有的牺牲都包含着欲望
 
你知道,深灰色街道竖起来
来往的车辆载着的人就像暴雨前急着
在穿着迷彩服粗壮的梧桐树杆
交叉通过的蚂蚁
——自上而下,或自下而上
 
我很感谢丹尼斯,我的老师预言了
白云床上的黑洞
手掌心上滚烫的落日
闹市中寂静的公寓
以这种表面分离的形式在一起
感谢感谢里深深的伤痛
金钟罩一样让我置身世外——
显然昨夜的风还在不依不饶
送来苏州河波光粼粼的
像爱一样闪亮的难过的味道
 
 
 
阅读

 

书在他身后,仿佛过去的几十年
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
挡住了部分从侧开的窗吹过来的
风对疲倦眼睛的刺激
——只有风从来不会不堪重负
而他连咳嗽都克制,尽量小心的
左手捂着胸口,那样子
好像摸得到她,衣服下稍稍拨动
就会流血和流泪的心
 
这敏感性只有触及她才会开启
多年前她惯用“关闭感性的阀门”这伎俩
冷酷地管理自己
同时她感到一生就要在这里结束
“家,”她说,“现在是我的坟墓”
 
在这里,经验成为真正的财富
而不只是励志的说话
不仅如此,事实上,她的确
有两座他们的坟墓:
一个在滴水湖边,一个在上方花园
 
他在她的骨头边一遍遍躺下
在继续阅读中听到乌鸦的叫唤
是真实还是想象?她不质疑
他也不会。他们知道这死亡、恐惧
厄运、这“欺骗之鸟”
同时也是思想和记忆的化身



预言回来了

一条预言回来了
新的黑杯子
成为孤独代言
腿在矮桌下摇摆
 
说说你的故事墙说
看穿一切的一副表情
你的和他很像
不是它
 
换了两行
换了铅笔,准备
时刻涂抹掉越擦干净
越比你的生命好
 
只有白纸让人不后悔
像婴儿
给出全部的爱
 
注:“一条预言回来了”为耶胡达.阿米亥一首诗的题目。
 
 



 

Part two


挑战

 真正的死亡体验

我每天都在面临这个挑战

是记住还是遗忘

是被记住还是被遗忘

——生命的存在

是为了记住和被记住

历史的块垒

就会哽住喉咙

就会在记忆中抵开泪腺

坏了的蓝色百叶窗就会割破

垂幕般被污染的天空

从破洞撒下时间:

铁的细沙

这“新的敌人”

 

我记得誓死保护你的生命

为了最终的挑战——

我可能又累又乏失去记忆

但在你的怀里

幸福地结束所有的挑战




上音歌剧院

 

礼拜天,在疾步赶往教堂的路上

经过上音歌剧院

经过一对漫步的中老年夫妻

听到,一个对另一个说

带片落叶给他(她)吧

另一个说,可惜都被扫得差不多了

惊奇于他俩的对话

是什么样的人在家里

需要一片落叶,和或许因一片

新鲜的落叶生出新鲜的感觉

喜悦?美好?更或者仅是

一种与大自然、与神意的靠近?

当我想着这些回头搜寻

他们刚才在上音歌剧院门口

拍照留念的身影已经

变成了另一对年轻人



 

定局

 

打开门的瞬间,外面的光线

仿佛改变了屋内的结构

落地衣架,淋湿的裤子,灰色织毯

鞋凳,褐色砖墙,折叠的饭桌

都被铺上一层异样的暖光

你会不会觉得,这让灰尘更显眼?

你会不会觉得我的声音

也改变了屋内的空气?

静谧里有一种肃穆,如同灰尘带着

已成定局的严肃和惊惧

——但它后来也许会变成安慰

你看到我在冰冷的地上坐下

因电视上的某段对话失笑

听到一种极其讨厌的,一只黑蝇

反复撞击天花板不规则的声音

在夜间更显急促尤其刺耳

你看到我拿起(你的)本子,用(我)

写下的诗稿,笔记,试算过程

朝它狠狠丢去,后脑勺却撞在墙上

你看到我放弃了尝试,忍受和

旁观一只讨人厌的笨飞蝇

它失去了对路径的记忆而只有方向

——而这,就是定局

 

  

 

 马灯

 

接连的送别

礼节留连在深夜街头。

没有识途马

她在公交车站牌

找到去礼拜的路线和站点。

 

他也发现了生命的局促。

病痛上日复一日

祂的临在

也有孩子气的欢畅。

哦,希望,他这样说

等着我发现。

 

他当然不会想到

死亡(来得这样早)

而她不久

就要收到方舟的礼物。

 

作为礼物,它

黑色的骨架

围拢的火焰

跳跃出诗意的音符,

一种创造让它有了两种光亮:

 

爱与痛苦。后者将

生生不熄。她不再混淆悔恨与忧愁

如同她确定爱

在时间的无力点发着

永恒的光芒,使

死亡不显得那么可恨。 

 

 

撞伤

 让我惊慌失措

我撞伤了自己
过程如下:
它在静止状态
它深灰色
像极一片枯叶(但形状完好)
它却突然飞起来
当我用手拍它
在我头上方翩翩飞绕
有一刻离我很近
这让我更惊慌失措
一脸撞上橱角
它并没有马上飞走
留给我时间
发现它展开的翅膀另一面
鲜艳的色彩和星点
那曾静静地停在
门把手上的
既非枯叶
也不是蛾子
即便我头晕目眩也能看清
一只美丽的蝴蝶
越飞越远
它曾真切地停在我的门把手上
像一种想要的生活




活着,是多么奢侈的浪费

 

那么多美丽的词语
滚烫的热情
在銹鉄下煮句子,
直到它们沸腾、汽化
消失、冰冷。
爱是这些?
如果是,
我没有。我有黑夜的碎片
镶在空中
——闪亮的补丁。
我有蘸着毒药的秒针,
痛苦的传感器。
我有小熊,它不说话。
我有睡眠,
睡眠里的安慰。
 
活着是多么奢侈的浪费,
除非你唤醒我,
除非你让我赞美。
 
 
 
教师节
 
在一个我没有照料经验的花园
祂清除了我周围的杂草
祂还带走了我最珍视的 
命之根基,力之源泉,我的发动机 
好让祂的临在显而易见。痛苦
是这样的教育,作为意识的康复
被教导和培养,让任性的我
别无选择、无需选择、只有向上
孤独而荣耀地攀登 
“丹尼斯号”通往彩虹的梯子 
 

 

 
喂养

 

用完牛奶、面包、麦片、核桃
甜点、咖啡、一点水果
 
被食物喂养......因为活着并自然地死亡
是与你重聚的唯一方式
 
坐下来,准备好写诗的样子
祈祷的样子,但不求助,除了更多智慧
 
警告的风像流连的手总是回来
抚过新鲜死亡:每分每秒
 
闻到痛苦像热气冒出来
像活跃的病毒在找下一个宿主
 
我爱(也恨)这痛苦的食物
厨房冷却的铁,卧室窗台下柿子未完成的生命......
 
我爱(也恨)它们重复如死亡
渴望如死亡,它们爱向死亡,互相喂养
 


 

 

Part three

仪式

 穿过时间和空间

从故事中出来,故意不走家这一侧的路

而是隔着街道、人群和车辆

白日流动的暖意

从对面接近我们的家——在地铁出口

寻找一扇朝西一扇朝北的窗子

寻找我,在接近傍晚时,由里往外

推开窗迎进温暖的太阳

一种仪式,跟现在我站在被长长的

列车咬开的圆的缺口

我们的家对面,望着我们一样





如预言的那样...

 

——即使活着,时间的土
也一点点将我埋葬
对于热情,我怀疑已没有余力
抵御太多的紫外线
如预言的那样
我“不死,但脱了层皮”
 
常见的情景是:在午夜
和一个远去、又仿佛
总在身边的人说话
在忙碌了一天的尾声
环顾是什么撑起了
四周,以及爱情,婚姻和家庭
最常见的情景是
一个人在午夜使劲地消耗孤独
一如消耗无人继承的遗产
 
而身体,这最后的稻草,被牢牢
绑着课桌,和上面的圣经
墙壁,和上面的时间
储藏柜,和里面的粮食
对一个消失了的人的永远的爱的记忆
不是,“那些看见预言
已实现的人疏远的目光”
 
 

 

我发现众多的不必要

 

也发现一些必要,譬如
在2021年11月的某一天
在不再是有人陪伴的肇嘉浜路
——我们曾轮流牵着
闭着眼走路的彼此——
而是淮海路,复兴路,思南路
独自。我会绕开褐红行道上
一片完好的落叶
我会停下脚步,怜爱地望着
两只鸟儿:几乎整体淡灰,但翅膀
和其他一两处有艳丽羽毛
在黄绿交杂的坡地
低飞、敏捷地跳跃,时近时远
仿佛在弹拉我日子的直线
仿佛就那么一会,就能创作出
无数条轨迹各异的像
五线谱的曲线
当我停留片刻后继续往前
这些美轮美奂的线就织成与它们
羽毛颜色一样的围巾、衣服
裹着我:自大部分灰色中
亮出令人惊叹的艳丽的色彩




房间

 

想描述一个房间
它属于我
其相对性和无奈如同
我不属于自己
一张稍微摇晃的旧课桌
被大量故事和诗歌支撑着
又一些书本、相框、永生花束
十字架和圣母像
 
没有你,我不会在这里
发光地球仪,署你名的贺卡
信件,门框上方的挂钟
到处是围抱你的绿意
礼物“永不结束”自带
十万个为什么
你还需要答案吗
从悲伤中拣出快乐的是你
在逆境中拣出希望的是你
赴死的,是你——
 
而因为对死亡的拒绝
它的绳索紧勒着我
闭上眼睛,车辆自耳边呼啸而过
摩擦地面的声音像闪电
摩擦天空的声音
由近而远,仿佛归还幸福感觉
仿佛灵魂
被上帝征服又抛弃
 
现在它漂浮着,我们的房间
在离地面不远的上方花园
是祭坛也是圣殿
巨大的帷幕自空中
将我们卷起。哦
赤裸的苦难,它已不是战场
它已完全地平静:除了
我的梦——那也渐渐地少了
更多的是一个灵魂穿过时间和空间
摸索她深爱之人



 



               -YOU'RE NOT ALLOWED TO GIVE UP- 


A & D

   你不被允许放弃



 圣诞快乐


|回顾《致我的挚爱:生命不能承受之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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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饭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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