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丽筠 刘义

文摘   文化   2023-03-30 17:30   上海  


而我不能叫喊

叫喊是一张错乱的地图

在你找到我之前



---《     伤 

       

         

Linliyun's Poems 

林 丽 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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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艾德丽安.里奇/ 悲伤/ 某种别离

我不会出发寻找 /  我忠于




悲伤


我允许你流淌

是因为我想看看源头 


已经很深了,我迈不动腿

—— 一个困于风雪的人

雪白地,立于这个七月清晨 


星星从不滴下一滴水

我渴了,而你在我身上奔涌 


作为一支箭

重负是穿越,带来疼痛

—— 我请求你 


慢些,再慢些

当我伫立,如一个个山洞

当明天绽放,如伤口清新 


而我不能叫喊

叫喊是一张错乱的地图

在你完全找到我之前




我忠于


我忠于我的词语

我的笔下没有谎言;我忠于

太阳,星星,清晨里跌落枝头的花朵

带着露珠加冕的荣耀

仿佛还在诉说

作为世界短暂的颤栗,正如我

作为我




某种别离


诗歌使她勇敢,使她

不再需要是她设想过的任何,

因此,再没有伤害,也没有赞美。

她渐渐居住在一连串动作里

完成,又重新开始——

即使多年之后,她不再编织词语

如山脚下独自编着竹篾的

老式手艺人,不再依赖这不确定的形式

使之成型。此刻,延绵的大南山山脉

在她窗前变黑——没有其他事物因为沉重

而如此轻灵。没有一页纸,一行诗

属于她,在过去,或未来的某一刻

尽管风把它们吹得哗啦啦响,从她手中

尽管她时常把自己放进这些词

相互摩擦的震颤中,从它们黑暗的子宫

艰难出来,一次又一次。一个男人迎面走来

一瘸一拐:他的腿想要离开他,想要

独自说话——他的灵魂对此一无所知。




我不会出发寻找爱


我不会出发寻找爱

不会朝海平线上的船影

上蹿下跳,痛哭或诅咒

像一个疯子,眼泪唾液纵横

我将踏上海洋

滚动的绿色波涛,仿佛踏上

海水做成的无数车轮,漫步

在已然写就的跌宕中

在火焰中心的宁静里

海水卷来死者破碎的衣裳,一头海豚跃过

正在生成雷霆的云层


是的,我已经在

我一直想去的地方

是的,就在这里,就在此刻

就在你把茶冲进杯中

人们围坐餐桌,递换一张张面具的时候

晚风拂过我们疲惫的肩膀

受害者般尖叫翻飞的纸张

被一个遥控器轻轻压住




致艾德丽安 · 里奇  


亲爱的,你死了

这是一个事实,已延续十年

我昨晚才知道


什么是事实?如果它不是一把刀迎面劈来

如果发生在遥远的美洲大陆

如果始于十年前我还不需要你


你还会活着,像半夜那阵风

裹挟沙砾敲击窗户,我误以为下雨

从睡梦中跑到窗前


世上的相遇有千万种

我惊讶于干燥多风的真相,在辽阔的深蓝

我哼着《歌》※的旋律,来到你屋前


哪一片土地更加沉重如死亡日期

哪一所房屋更加坚固如死亡日期

你已搬进新住所,我仍在我的破折号上


更深地拥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我靠着床沿,整个黑夜都是你

我读你,读你,你就成为我灵魂的母亲


我多想问你一个问题

听你回答,为我撬开这栖身的蚌壳

而今只能更加倔强,弯腰穿过漫天黄沙


答案并不仅是答案,当一个女人跪着

不停剥出忧伤的黑豆,从世界蜷曲的荚壳

当她抬头,目光穿越大雪般纷飞的剥裂之声

  

※《歌》,美国诗人艾德丽安·里奇诗作。 







你,印证了他最后的寂静

  以及这条哲学溪流的 前  身 

那道观念的瀑布。



---《 竹   鼠 

       

         

LiuYi'sPoems  

   刘 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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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雁之五/ 天台 / 竹鼠 

乌石桥  / 食杂店 




天台


每小时,湖水的手臂总会递过准确的时间

北岸的金色逐渐变化为枯黄与灰寂

然后降落成东湖上闪耀的黑暗。

而他仅仅是俯瞰:八十年代那座红砖楼的天台

在竹篙后面,风神奇地摆动

一个小脑袋从苎麻裙侧面钻出来

奔跑在镂空的围栏内,追逐

恒定的孤独。很快,很多个自己都消失了。

当白色的月亮幽暗地升起

她推开玻璃上的乌云,撤回书桌前的阵雨

再次照亮了我们的前额。




乌石桥


它们是一行压缩时间与生命的诗

被弃置于杂草与荆条遮蔽的荒野

被雷管轰炸依然以坚实的声音屹立

被无数人践踏,又被新的水泥桥淹没

默默的桥洞像乌贼的眼睛

最独特的还是你,被无数人践踏后成为房子的地基

你葆有原来的形状,用声音托起自己

而它们与你一样都是缺损的

刻有图案的部分早被人挖走

成为冷摊的古玩,雪藏的艺术品

当那个有点驼背的老者缓缓走向你的时候

很多个世纪过去了,你没有见过一颗完整的心灵。




竹鼠


一首小诗的中途,我们相遇于

仰山道中,你吃的是冬茅与竹子

而我,只能是孤独的词语。


你被缚的样子,如纱灯的惊恐

想起从帝国中心流亡回来的自己

溪流的声音便盖覆石径与深林。


在先生的圆塔前默祷

环绕他手植的银杏树走了六圈

之所以用一首诗赎回你的时间


你,印证了他最后的寂静

以及这条哲学溪流的前身

那道观念的瀑布。




孤雁之五


我们需要感受拥挤

从地铁口徒步到灯光暗淡的小卖部

在十五瓦的灯泡下。

我们需要感受潮湿

出门总能听见雨衣的呼吸

但我们相距着一本书那么漫长的湖岸线

——飞翔在19世纪的扁嘴壶中的银鱼。

我们还需要一种击打,像空气拍打

冷静得发蓝的墙壁

当那只孤雁穿过我们身体的时候。




食杂店


做核酸回来的路上,他看见一家

只拉开一半卷闸门的食杂店

(虽然昨天早上抢购了一些菜

但早餐的面条好像没有了)

所有的店面都处于静默状态,这家反而成为一个例外

这种门他很熟悉,他原来的餐馆也是这种门。

他弯腰钻进去,绕着货架转了几圈,买了几包面条

随后也有几个人钻了进来

老板是个中年妇人,每一个顾客付款后

她都会提醒:小心撞到了头

这时外面的马路上有巡逻的警车拉着警报经过

但他觉得她的提醒才是人的声音。




 谢 谢 阅 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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