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座】万物不善于表达

文摘文学 2020-09-11 22:43

Anlianquan’s Poems

安连权的 诗

在流逝的水面上重新浮现

等着我们的脸

像我们曾经在桥上

AN LIAN QUAN

⊙目录桥万物不善于表达核桃

桥

河水流淌，我们的脸也随之消逝

又不断地重生，在那新的水面

当我们扑在桥栏上向下望

就像乘坐古老的渡船，双手紧紧抓着

起伏晃动的船沿，感到阵阵晕眩

河水流淌，我们却通过这桥

跨越（一种暂时的反抗或逃避）了

永恒的流逝，抵达对岸及更远的世界

只在我们的睡梦中，有时还能看见

河流清冷的闪光，石头一样

坚实，沉重；而桥轻盈如一艘空船

静静地漂浮在我们曾俯瞰的水面上

而我们的亲人，日益衰老

他们每天望着它，像望着另一条河流

哗哗作响，流向遥远而未知的地方

他们每天望着它，像我们曾经在桥上

等着我们的脸，在流逝的水面上重新浮现

万物不善于表达

一点钟，被雨声吵醒。

过了35岁，你的睡眠

越来越不踏实

在这个以年轻著称的城市。

在刚才没有做完的梦里

你去养老院

看望一位亲人

正穿越那条熟悉的林中路。

但它变得无比漫长

像愧疚。很长一段时间

不是被工作、病痛拖延

就是被总不缺少的意外所阻碍，

现在又被这夜雨打断：

他会原谅我吗

向我张开双臂的父亲。

雨声。越来越大的

雨声。仿佛70或80毫米的

雨就是从头颅的穹顶

落下；你听着，难以入睡

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不知还能坚持多久，蓄积的雨水

超过脑容量，它们就只好

从眼睛里涌出来了。

好的，你想就让它们

从我眼中流涌而出吧。

核桃

密匝匝的绿叶间，青果几近隐身

它们在山村的寂静中孕育着

椭圆、清香的仁，就像是孔子

无名但勤奋的一群门生

那时我们也刚刚在书本上学习到《论语》

但我们并没有那样的耐心，也不关心

自身喜好之外的事情，未及成熟

就用长竹竿把核桃打下来，拿石头砸开

而我们得到的教训就是满手的黑渍

怎么也洗不掉，只能带着一双黑手吃饭

写字，去学校，被喜欢的女同学取笑

同时也给了我们教诲：清水洗不去的顽渍

在我们跟着父母去田地里干活

很快就被所讨厌的泥土所褪去，像核桃成熟

Amelia Mi’s Poems

米绿意的诗

又目录

又得到神自我毁灭的指令又

既得到神的眷顾

没有像人一样

AMELIA MI

⊙目录转折预言万物不善于表达核桃远去的铃铛黑色花瓶远行

转折

他们眼中的苦难，于勇敢者

是意志和忍耐力的锻炼——

经历的苦难越多，见证的就越多

人世间的秘密

神与我们分享得就越多

因为欲望的填补和从外界得以满足

就是放任灵魂

被非我充盈

它本质上（短暂，虚无）

是一种苦难

这勇敢者的游戏

只有挑战过、屈从过

从苦难中升起的人才明白

预言

15岁的Romain给我看

他写的作业

《没有尽头的路》，讲述

一位失去心爱之人

男人的悲痛。

15岁的他把未经历的悲痛

意外合理地呈现

让人担心他真实目睹过

火葬场，殡仪馆，

熔炉，拱门，街道，

小吃店，油泼面，

无际的花田和野地，

这些生命存在又

消亡的场景

——男人很迷茫

他无法忘记女人的模样。

我赞扬他写得不错，

“但我告诉你…

比失去心爱之人更甚的

悲伤…是失去

对心爱之人的记忆。”

有一点，15岁的Romain

预感得很准确，

真实的爱充满失去和痛苦，

代代相传、没有尽头

（唯适谎者快乐地生存）。

万物不善于表达

万物（若）不表达——

是不要回报

因为它们存在的必然性

一张墙角的桌子

它反映的

是一张桌子在那的必然性

它不会想要

在那里，不会期待有人在上面

写史书、诉状、情诗

或谱曲

现在我们知道

当不能自给自足

就要通过表达

得以满足

现在我们知道万物

（除了人）不善于表达

是因为没有

像人一样有如此多的需求

没有像人一样有

抵抗贫穷的必然性

生死的必然性

被遗忘的必然性

没有像人一样

既得到神的眷顾

又得到神自我毁灭的指令

核桃

核桃是孤独的。它有坚硬小丑般的外壳

和完整的宇宙

它更像熄灭的月球

——起初高高地挂在黑天空

冰点的燃烧

用最决绝的疏离抵御

从未停止的诱惑——

然后来到我的床头，光明滚圆的

礼物最后电流耗竭

但我更珍爱它：不是变成灰烬，而是几近完美的

玲珑的果实

如一位成熟可供把玩（敲开她）

被世界食用的

营养丰富的小妇人

远去的铃铛

他失去了他的长子

我怎么知道？

因为他很久没有联系我了

我也没有联系他

让担心和难过

在他之外远远地共存

既然世上没有任何语言安慰的分量

能平衡他的失去

我就不能利用他的悲伤

黑色花瓶

末端被修剪的花杆插在三分之一深的水位

比伸出瓶口的部分给人粗壮的错觉

茎杆鼓凸的地方折损的痕迹

现在已不很新鲜，仿佛快好的伤疤

四朵青绿花苞，有一朵

被透明胶带固定着没有垂下脑袋

这是她醒来看到的第一幕，已消失昨晚

想找花铺老板对质的愤怒：20块钱买来一枝病花

将她捆绑在坏心情与账簿里——奇异的

平静，仿佛事件本该如此：从暗处

伸出手臂，长出手指，如瓶里待开的百合。清晨

她醒来，感到一种失去，又明显地觉得正在获得

远行

“砰”的关门声打断她昏昏欲睡的无聊

从沙发上直起身，捧起一边的书

现在她和有重重磨损痕迹的黑沙发皮面

在晴朗天空下一起泛着亮光

现在她可以说：我不需要慰藉，爱是光明

牛奶杯没洗，盘里，一小堆紫葡萄皮

有那么一刻，她想会不会像他，末了点一支烟

她会省略这向世间告别的一幕

未来以一种未来的姿态一直操控着她

现在她可以说：我不再需要回报，我停止了时间

另一首

转折

命运的降临

那来自天赋灵性的

每个抉择，像爱欲一样

充满原初的神性

和不可触摸

但我们并不跟从

叫你亲爱

却又如此绝望！

如此迷茫地与你

发起又一场

爱、平等、自由

真理的争论

辨认两脉阴阳的山脊

何以长出查理*的胡须

升级智慧和幽默

也自编自导自演

谋生和安乐街——

于白日走出你的门

于深夜走进

敲你的（我们的？）窗

你如此惊吓

我如此没有自信

发出那个字

的爆破音

蜕为粮食前的麦芒

会刺破我的声带和唇

那是荒唐的啊！

——拔出深深的根须

和一次被无限放大的忘记

那个撞击

毁了我们

注：查理•卓别林，年轻时自编自导自演《陌生》和《安乐街》。

【写在后面】：今天更新的绿饭桌内容是最近参加青桐诗歌群比赛写的一组命题诗，感谢安队邀请，感谢组委会，感谢队友们的陪伴和鼓励！

|《书讯 |米绿意诗集《通往彩虹的梯子》出版发售》《刘晓萍红亚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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