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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哲:
你好,欢迎来到故事开放麦,这里是 故事FM 的全新单元,我们去线下收集故事,面对面的见证一段人生,然后把其中的一些带回来,转交给你。今天你将会听到的 5 个故事,来自 故事FM 在 6 月 29 日举办的故事开放麦,这次的故事开放麦主题是「我的工作是陪你变老」,我们第一次离开北京,在深圳见到了 200 多位 故事FM 的新老朋友。
在这一次的故事开放麦,我们跟华夏基金、喜马拉雅一起围绕「未来」这个关键词探索人生的更多可能。我们相信,共享信息、互通有无,能让你我在通往未来的路上走得更踏实,变老也因此不再是一件令人焦虑的事。
今天的第一个故事来自白小猴。白小猴是 故事FM 第 179 期节目的讲述者,可能你还有印象,那期节目名叫「一万七千条短信之后,我从深圳远嫁呼伦贝尔草原」。当年我们采访白小猴的时候,还不知道她其实还有另外一段精彩的人生经历,就是她在安徽某三线城市的养老院里工作过,和老人们朝夕相处的日子里,她观察到了很多普通人不曾留意的细节和真情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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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白小猴。
20 年前,我在安徽某三线城市社会福利院工作,福利院有孤儿院、孤老院、养老院、医院和疯傻院,我在医院工作,住在养老院,和几百号老人朝夕相处。
我住的养老院区域是个回形楼,住的都是能自理的社会老人,他们很年轻,有些身体很好,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特别惦记早上吃什么,中午吃什么,晚上吃什么,明天吃什么。什么时候吃肘子,什么时候吃红烧肉,什么时候吃带鱼,什么时候吃饺子……
我在当年还不太能理解,我现在有一点能理解了:当我们到那个阶段的时候,七情六欲,食欲胜出。
院子的配置是标准间,每个屋子都是住两位老人,但是几乎没有一个屋子的两位老人是能够和谐相处的,所以处理临床的琐事就是管理员们每天最大的工作内容。
很多老人从周一就开始坐在院子里的花坛边上,望着福利院大门的方向,到周中之后,特别是周四周五,外面几乎都要坐满,都是望向大门的方向。大家见过网上会有那种动图,凡是来了一辆车或者一个人,大家就一起转头看过去,只要有外面的一点动向,人群都会有一些骚动,迫切想要看清来的是谁——他们都在等子女和亲人来接他们回家度周末。也有的老人每天都坐在那里,但是永远不会有人来接他。
我在这里跟他们日夜朝夕相伴,我对他们每个人都充满好奇。那个时候我最大的私心就是,每位老人都是一个巨大的宝藏,他们一生的智慧都汇集在此,我这么年轻就接触他们,我应该会吸收到很多智慧,所以我跟他们特别亲近。
比如古怪包房的沈阿姨,她年龄是不大的,大概 60 来岁,脾气古怪,几乎跟全院子的人都吵过,谁都吵不过她,没有人来看他,她和谁都相处不来。有一对老人在养老院认识并结婚了,沈阿姨就对着楼上那对新婚夫妇问我,我还记得她当时的表情眼神,她看着二楼他们新房的位置说:「他们这么大年纪了,还有性生活吗?」
还有一位高大英俊的老人,真的很帅,他有过 4 任老婆, 7 个子女,但是他死后却无人收尸,谁也不来。
还有垃圾老头。垃圾老头是住在孤老院的一位孤老,经常在垃圾堆里捡东西吃,他没有钱,可是到老了又很馋,除了食堂的食物以外,他没有办法,就去垃圾堆里捡别人扔掉的可以吃的东西。但是他的身体特别好,几乎很少生病,这让我们都叹为观止。
还有位四少,是位孤老,住在养老院,他小时候是富家少爷,他们家每一房都有一大群奶妈佣人伺候着,后来败落了,一直四处漂泊,直到成为五保户,住到福利院。因为从小就耳熏目染,他见识过很多文玩字画,珍稀宝贝,常有社会上的人慕名而来,请他去掌眼,挑选鉴定古董,因此还算有点钱。
他有哮喘,但是他又总是克制不住要抽烟,最后一次哮喘发作的时候,他舍不得一小时 4 块钱的氧气费,最后就憋死了。他死的那天我在,我去处理,他的上衣衬衫兜里还有 2000 块钱现金,当时我的薪水是 246 元。
有一次院子里有人打架,我赶过去一看,一位 90 岁的和一位 84 岁的,因为看别人下象棋打了起来。他们都是在那儿观棋的人,一个说:「观棋不语。」另外一个人说:「你不已经在语?」然后两个人就打了起来。那一次, 90 岁的占优势,因为他有拐杖。
像刚才提到的一样,有些老人会在养老院里找到伴侣。当时我们有两对在养老院里走到一起的老人,出入成双、恩爱有加,令院子里的老人们眼热得不是一点半点,后来其中有一对中的阿姨便血,等到发现的时候就直肠癌晚期,很快就没了,她新婚的丈夫始终陪伴在身旁,不急不躁,安然处理后事,并没有我们担忧的那些不可接受的失控和崩溃的情况发生。
有位老人曾经在政府部门任要职,退休后被请去帮着找他们曾经的乙方老板要款。老领导亲自出面,曾经的乙方也算给面子,酒席上就和这位老人说:你喝一杯,我付 10 万。老领导不服老,那天喝了几十杯,直接喝吐血。后来他再回到故乡的时候,感慨万千,又喝了点酒,这回直接倒地送去 ICU 抢救了一个多月,退休后接连两次重大疾病,差点让他的人生提前到站。
有时候看这些老人或者回忆起他们,我会想起我爸爸。我爸爸小学毕业进工厂打零工,十几岁参军入伍, 8 年铁道兵耳朵差点炸聋,后来回到故乡的水产公司当收购站站长经理,调到机关服务公司,响应号召下海,后来政策调整又回到体制内,直到退休,工龄 45 年,依旧觉得自己使命感爆棚,完全停不下来。
我爸爸退休前两个月,我想他内心一定充满了特别惶恐的焦虑,一个人从来没有歇息过,马上要让他休息了。
那个时候他听信了「 1040 工程」,被骗去南宁干传销,灰头土脸回来之后去了保险公司拉保险, 60 岁,一干又是五六年。因为他觉得他还年轻,他还有能量,他还有余热,可是在社会环境中,似乎当下已经没有哪个平台需要他了,他就去拉保险,把他毕生的人脉都拜访到了。后来身体不好,做了一场大手术,躺了月几个月站起来之后,他又充满使命感,每天都是战斗的一天。
有一年暑假,我把家里的拉布拉多交给他,他都把照顾狗这件事做到了标准化:一天几顿定时定量,一天几公里保质保量,每天几次澡确保干净无味。期间狗生育了一胎孩子,狗的月子餐比我的月子餐都好。
爱哲:
因为节目时长的限制,我们只能对每位讲述者的故事进行节选展示,但不难听出,在平静不失幽默的讲述背后,是深切的共情和对老年人境遇的思考。刚才白小猴提到她的父亲在退休之后仍然希望实现自我价值,因此被骗进了传销组织,其实这样的事情在中老年人群体当中非常常见。
接下来的故事就是关于中老年人是如何陷入传销骗局的。讲述者是 故事FM 第 256 期节目的主人公李旭,李旭被称为「民间反传销第一人」。 18 年来,他的反传防骗团队配合各地的执法部门打击传销,直接解救和劝说的传销受害者数以万计,成为活跃在民间打击传销的一支重要力量。
李旭
爱哲:
任晖
大家好,我叫任晖,也叫Tori,我今天是来到这里跟大家分享我过去在老年人环境研究中的一些案例,还有我自己的一些感悟。
我在加拿大的日子里,曾经多次深入到养老院中进行民族志的研究,我常常就住在养老院里面,两周甚至是更久的时间。在这个日子里,我会跟老人、他们的家人以及护工们一起喝咖啡、用餐、一起聊天,然后在深夜,我会定好闹钟,起来跟他们一起夜游。
在这样的一个养老院里面,失智症的居民通常会被安排在居住有 9 - 15 个单元,公共的起居室、公共的客厅,以及公共的一些其他的功能,比如说像走廊一样组成的单元里面,然后这个单元通常是被锁住的。
在座的各位可能多多少少都有听过失智症的老人,他们面临的一个最大的挑战就是经常会走丢,因此居民从搬进来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在有锁的小空间里生活,除非有家人或是护工带他们出去,不然的话他们就只能在这样的一个空间里。我通常会住在为家属提供的临时的客房,并且对他们进行研究。
记得有一天深夜,大概是凌晨2点多的时候,我被定好的闹钟叫醒,我进入一个被锁住的单元的走廊,并拍下了屏幕上的这张照片中的居民,让我们暂且称她为 Amanda 。
我说:「Hey Amanda,你在做什么?」
她说:「我想回家。」
我再问:「你从哪里来?」
她回答:「阿萨巴斯卡,我想回家。他们不断地跟我说,这里是适合我的,可是我想回家。」
这是我在养老院里面调研最常听到的一句话。说实在话,这种集合式的养老方式,即使是由个位数的单间组成的单元,它们的机构属性,包括集合的管理方式、照护方式以及集合式的环境设计构成等等,都很难给人,特别是患有老年痴呆症或失智症的人带来家的归属感。而在西方以及现代的中国,高昂的照护费用使得集合式的养老方式不得不成为很多家庭的一种无奈的选择。
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没有办法去做出一些改善。
这张照片是我在另外的一个养老院里面拍摄的,图中的老人,我们暂且称他为 Peter , Peter 也是一位失智症患者,而且伴有躁郁症,他常常在白天的时候坐在他的轮椅上,或者是在使用一个推车,来回在走廊里面穿梭。当他感到烦躁的时候,他会加快速度,甚至对接近他的人使用暴力。
有一天下午我走进 Peter 所在的集合单元,当我看到他的时候,他还是在轮椅上,但他似乎被某一些东西所吸引,他径直走到了走廊的尽头的窗边,静静地停下来望着窗外,没过几分钟,他居然就睡着了。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是什么吸引了他,又是什么使他这样平静地有了一个午睡,我猜可能是窗外随风摆动的树叶,也有可能因为树叶的摆动而洒进走廊的斑驳的树影。
这一幕,窗户把窗外的自然风光、清新的风、翠绿的植物、温暖的阳光,甚至有可能是鸟儿的鸣叫,引进了室内,与老人产生互动,让他在这一切的包围中安静地度过了一个下午的时光。
Amanda 的走廊的尽头是一扇门,她试图去打开它,因为她想要回家; Peter 的走廊是一扇窗,他安静地与外面的世界进行交流。
当我们回到建筑心理学的讨论中,我们可以看出门和窗在本质上的一个区别。门天生的有使人去控制它、去打开它的意念跟行为,因为人想从一个世界逃离到另外的一个世界,但相反的,当我们站在窗户前的时候,我们可以向外望去去观察,或者只是把我们的内心跟窗外的世界相互地、轻轻地、静静地交流。换句话说,门窗是为失智症的老人提供了不同行为执行的可能性。
在 2019 年底的时候,我加入了一个由加拿大卫生署主持的为期5年的全加拿大大健康住宅研究项目,项目开始不久,新冠疫情就爆发了。在第一轮的疫情爆发中,在北美,养老院成为一个重灾区,有好多养老院的患病率达到了 100 %。当时我们就决定去探索在疫情影响下,老人的生活方式以及他们所在的环境,包括政策对他们的影响。
我们的案例是在一个加拿大埃德蒙顿的养老公寓,在我去收集数据的时候,养老公寓还没有出现案例,我做的事情就是每天戴着口罩,定时去养老公寓以及旁边做参与式的观察,然后跟老人之间保持一个社交距离,跟他们聊聊天。还有回家之后我会打电话给他们,跟他们进行一个一对一的采访。
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也发现了很多很有趣的事情,在对病毒的恐惧之中,我们发现了老人们形成了一种后来我们称之为「泡沫」的一个策略:养老公寓的老人和环境之间形成了一个无形的「泡沫内的世界」。老人们正常着过着他们的生活,运动、社交、健康地饮食,他们与泡沫外的世界是形成了一种隔阂,以此防止病毒从泡沫外传到泡沫内,这种泡沫策略在三个不同的建筑环境中得到支持。
第一个是建筑内部,它是泡沫的核心,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室内,老人就在室内正常生活以及社交。
第二个是社区环境,这是泡沫的延伸,老人们在社区当中还是可以进行户外活动,只不过可能跟他们一起活动、结伴的人还是在泡沫中的老年人。
第三个是建筑边缘,比如说阳台,他们在平衡老人跟世界连接的方面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比如说老人如果有孙子或者曾孙子、孙女想来探望他们的时候,亲人们可以在下面的草地上,老人在他们的阳台上面,这样双方还可以进行交流。
我们可以将这个泡沫的形成理解为养老公寓的居民以及管理者共同面对疫情的一个逆境的时候,产生的一种有效的韧性反应,它为居民创造了一种安全感和保护感,以使他们相互支持,共度难关。
这两个故事其实触及到一个很核心的问题,就是当我们为老年人群体进行建筑设计、服务提供的时候,我们的立场跟态度是什么?今天的主题是「适老化」,其实我个人并不太认同这个词,在座的各位如果有兴趣,可以去翻阅世界上任何的关跟老年学相关的理论,经典理论,你会发现,其实并没有任何的一个理论叫做「适老化」,为什么?「适老化」,是要我们去适应老年人,还是让老人来适应我们?
从民族志和现象学「让一切发生」的角度来看,今天的这两个案例看到了创造和谐生活的一个可能的前提,那就是我们把老年人群体视作我们人类生态学当中的一部分。我们认识到他们的需求,而不是将他们跟我们分隔开来。
爱哲:
加拿大老人的经验可以作为一种参考,就像建筑中的门和窗可以给人带来截然不同的使用体验,在全面进入老龄化社会的中国,我们也需要更多地去思考,什么样的环境才能让我们在其中有尊严地老去。现在很多人会畅想自己将来住在养老院,但下一位讲述者在仔细考察、反复衡量之后放弃了这个选项,他就是北京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胡泳,一位失能老人的长期照顾者。
过去这三年,为了照顾患有重度阿尔茨海默症的母亲,胡泳从北大教授变成了全职儿女,作为一位 50 多岁、事业正当年的学者,他同时也是「三明治一代」的典型代表,就是未成年的孩子和患病的老人都需要他的照顾。在这个过程中,胡泳观察到,随着人口结构的变化,社会认知和我们生活的环境都亟需做出改变。
胡泳
爱哲:
胡泳老师的故事在很多平台都可以看到,在这次的活动中,他给我们分享的更多是从照护经历中得出的哲学思考,就像他说的,照护亲人的日常是由无数的琐碎和肮脏的时刻组成的,但在这个过程中,我们也能看到人灵魂中最美丽的部分,重新发现生活的意义,无论我们想以怎样的方式度过老年,提前做好规划,消除对未知的恐惧,总是让人心里更踏实。
这次活动的最后一个故事来自华夏基金的养老唤醒官李源达。李源达是学人力资源出身的,却进了金融行业工作,这不是没有渊源的:他老家的父母在金钱观和生活态度上存在着巨大的差异,这让他这个早熟的儿子从小就忙于调和矛盾、解决问题,最终的结果是他从十几岁就接管了家庭财务,成为父母和哥哥在重大决策上的咨询对象,她是怎么做到的,这中间需要付出多少努力?
李源达
我妈是一个传统意义上的女性,在她的上一代,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在她这一代,她是家里面「不姓李的外人」,因为我们一家 4 口人,三男的一女,只有她不姓李。她作为一个农村的妇女,不管小的时候学习成绩有多好,到了初中,家人都觉得学历已经很可以了,可以支撑家庭的经济去赚点钱,到了年龄就可以去相个亲。
很幸运,相亲相到了一个城里人,家里面没有等相第二个就直接把她嫁出去了——嫁出去就是城里人了吗?确实也是城里人了,只是城里的穷人。
洗衣服多用了洗衣粉,会被说这个是败家,多吃了两口饭,会被觉得是好吃懒做,怀孕的时候顶着个大肚子去搬缝纫机,把它搬到路口干活赚钱,也没有人能够搭把手,如果有一点怨气发泄给了婆婆,顶了两句嘴,那就会被我爸和他的兄弟们逼在墙角道歉。
这个应该就是传统意义上的女性了,甚至是传统意义上的一个悲惨的女性,要钱么,家里面叮当响,要人么,又所托非人,这样的一个人,她的养老我觉得是不敢想象的。
我妈经常回忆一个故事,在 90 年代刚生下我哥,还没有生我的时候,她当时还年轻,还没有完全妥协于命运,提了离婚,而且也已经离了,在打离婚官司争我哥的抚养权的时候,因为我大伯疏通了关系,所以最后这个刚生下来小孩判给了我爸,然后还不让我妈去见我爸。我奶奶打电话说:我儿子这么优秀,给孩子找个后妈轻轻松松。
我妈非常的担心,最后还是妥协,选择了复婚。
诗经里面有一句诗是「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大致说的就是这样的一个故事,我妈的一辈子也就被一对儿子所羁绊住了。对于这样的一个为家庭奉献了一生的人,她是不会考虑自己的养老的,她只会觉得她的命就是这样了,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把一对儿子养大了,什么时候如果突然死了,反倒是解脱了,所以她没有给自己准备任何的养老的措施,也没有给自己留养老的钱。
这也是为什么刚才爱哲说我能够在十几岁的时候就拿到了家里面大部分的资金,是因为她已经相当于把后事托付了:家里没有赚钱的能力,手里就只有这几万块钱就给你了。所以我在大学的时候手里就能拿着几万块钱。
我和我哥就是我妈养老的所有倚仗。当我和我哥走在我妈两边的时候,邻居就会说我们两像两个保镖一样,我妈因为身子特别瘦小,一米六几的个子只有七八十斤,我跟我哥两就像两个保镖。可能我们两个作为孩子陪伴着她养老,这可能是她一生的慰藉。
接下来就要讲我爸了,因为他确实是家庭不可绕开的一个部分,他是一个传统大家长式的男性,他会相信国家,会相信新闻联播——当然这都是对的,但是他也相信他妈、相信自己,却不相信妻子和孩子,生怕我们谋了他的财,害了他的命。
我回忆起来父亲的时候,其实回忆的不是说这张脸或者说他的这个人,而是一种感受。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感受?不是暴力,就是冷暴力。
每一次大概是一个什么样的循环:通常情况下就是爸爸妈妈的口角,因为一些小事开始吵架,在吵架过程中就开始翻旧账,陈芝麻烂谷子,紧接着就进一步的激化,开始砸锅摔碗、掀桌子扔菜刀,只要是家里面能动的东西、能抬起来的,基本上都不是完整的,或者说都逃脱不了它们在我们家应该有的命运。
接着就是进一步的激化,然后吵闹声把街坊邻居全都吵过来,大家就开始拉架,拉架了之后大家可能情绪稍微缓和,就进入冷战阶段。冷战阶段就是我爸躺在床上三天不吃不喝。
我妈需要去缓和这样的关系,她肯定是主动需要让步的,因为我爸一个三天不吃不喝的人,他怎么可能会让步呢?通常在这个过程中起到润滑剂的就是我和我哥,他需要做的就是到了饭点,端着饭问我爸:「吃饭吧?」我爸就会说:「我不吃,你出去。」
当然了,最后肯定是饿了三天,谁也受不了,饭总归还是要吃点的,只要他愿意吃我妈做的饭,关系总归还是会得到缓和。他们就是在这样一个情况下过了几十年,大家想想他的养老,他现在也面临养老,他今年已经 60 岁了,我妈的养老我可以经常去,跟我哥多照顾她,多给她打一些钱,我爸我其实是从我上大学以来也算有十多年了,我也没有给他主动打过一次电话,但是他确实年纪也大了,我也需要考虑他的养老的问题,他需要的是什么呢?
他缺的是一份安全感,他是不相信我妈和我哥能够给他带来养老的保障的,他需要的是一个制度性的保障,国家的保障,那就是居民养老保险。因为之前爸妈都没有工作,所以他之前没缴过养老保险的,但是好在政策里面有一条是可以一次性补缴 15 年的养老保险,我就一笔给他补缴了。当然也没有顶格缴,也没有按照底线缴,就在中间选择了一个档口,反正够他吃饭的,不会面临着经济上的这种问题。
当然除此之外,还可以去买一些大病医疗保险,也要给他配上,这样的话相当于他对这方面就没有太多的焦虑了。现在他自己虽然 60 岁了,但身体还比较健康,给自己找了份超市保安的工作,一天 30 块钱,去守个夜,还挺好的。虽然一天 30 块钱不多,但是哪怕不花钱,甚至需要我倒贴钱我都愿意,因为他去了之后家庭矛盾少了很多。
对,接着说到我哥的故事了。基因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我跟我哥分别继承了我妈和我爸。我不是说我哥不好,他好在哪呢:我哥跟我爸不是一个妈,而我跟我妈又性别不太一样,这个是我跟我哥的幸运。
我哥虽然性格也非常的轴,可能也有一些大男子主义,或者说是有一些不负责任点,但好在他的成长环境跟我爸又不太一样,所以说他的人生经历又不太一样了。因为早年爸妈关系不好,我妈又常年生病,所以就没有人管教他,他跟我爸我妈是一样的学历,也是初中学历,肄业了,外出去江苏打工了几年,钱虽然没有挣着,但是带了一身的病回家,也挺好,让他知道赚钱不容易。回家治了几年也没治好,因为都不知道是啥病,反正就这也不爽,那也不爽,到最后反正就花了很多钱就好了。反正不是治好的,反正就是好了。
我哥在打工的过程中有一个女朋友还挺好的,但是人家要彩礼要 6.6 万,我们家太穷了,说不行,结果就掰了。当时要是知道说之后过了十多年才结上婚,在这个过程中光相亲的费用都花了不止 6.6 万,肯定那个时候 6.6 万也就 6.6 万了。
后来我哥不断打各种零工,本来都觉得说这样的浑浑噩噩的人生就要重蹈上一辈的覆辙了,但是人生的拐点就是非常的不可预测:他先开始做一个外包,但是因为我们当地的联通公司兼并,就把他们公司兼并进去了,他就变成联通公司的一员了,做网络工程师,就是装宽带的,但是也算是一份正经工作。
在座的大家可能觉得这样的工作算是一个社会底层的工作,但是在我们这样的家庭就觉得挺好了,而且还能给你缴一份职工养老保险,其实就已经挺好了,相当于他比我爸我妈又强了一代。当然后来生活是越来越好了,他在前两年也结上了婚,也生了孩子,生活就慢慢的变好了,虽然说现在也没什么积蓄,但是也没有什么负债,就挺好的。
最后又说到我的故事了,大体上看,我的经历还是比较顺利的,因为我非常的平淡地上学,上大学、上研究生,毕业了找一份好工作,就是非常传统的这样的一个路径。如果只从大体上来看,应该说是非常的顺利,但是如果说到一些细节的话,还是有挺多的波折的。
比如说上小学的时候,应该是我爸我妈矛盾继离婚之后最不可调和的时间,那我小时候回忆起来,除了上学以外,要么就是我爸我妈吵架,我在旁边学习,要么就是跟着我妈去民政局、去法院搞离婚。
其实我对于这些回忆没有什么感伤,老实说甚至回忆起来觉得,我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我妈带着我去法院起诉离婚的时候,我感觉还挺开心的。
我妈会试探地问我,说「我跟你爸离婚了,你要跟谁?」我说「我肯定跟你」,然后我妈说「你以后就只能吃青菜,吃不上肉了,连肉丝都吃不上」,因为我们家也就只能吃肉丝了,所谓的吃不上肉就是这个意思,就只能吃菜,我说「没关系,我也不喜欢吃肉。」
后来上了初中,因为成绩格外的好,以全省前几名的成绩被招到了省会合肥去读高中,后来也非常顺利的去上了人大。别说是在这样的一个家庭环境了,就算在什么样的家庭环境,我觉得也都算是一个光耀门楣的喜事,总归是要摆个席庆祝几天的,但我的回忆里面是,我当时就因为家里穷,上大学需要申请国家助学贷款,国家助学贷款是需要监护人作为共同贷款人签字的,因为我妈是农村户口,我是超生,也没有出生证明,我是放在我爸的户口上的,我爸不愿意作为共同贷款人签字,因为作为共同贷款人签字,如果以后我不还贷款,他就要还,他是不愿意的。
最后是我和我妈哭着去求街道办事处和派出所的人,人家出了一个非正式的说明,最后才算是顺利贷上了上学的钱。上学的时候有个老师问:你们希望长大吗?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都说「希望」,他说:「等你长大了,你就不想长大了。」
我在想,老师能说出来这样的话很正常,他的童年应该是比较顺利的。我之所以说我想长大,是因为我觉得长大就算带来再多的烦恼,又能有多难?所以说我从来不去怀念过去,我脑子里装的都是如何过好现在和未来。
结合到我们今天这样的一个主题「养老」这个事情上,其实我是既悲观又乐观的,悲观是在当前退休年龄不断延后的趋势下,我和在场的很多人其实是不想延迟退休的,因为我觉得我可能活不到退休,所以说我从毕业开始工作的第一天就开始期待退休。甚至我一直在给自己定目标,先开始定的是我攒够 500 万就退休,后来发现这个目标太难了,我又下调了 300 万,现在可能就降低到更低。
但是另外一方面,我又很乐观,我觉得我有这样的能力,或者说我有这样的意愿去为我的养老做充足的准备。
首先做第一步,我已经实现了,我先找一个好单位,华夏基金除了刚才提到的普通的职工养老保险以外,它还给我们缴纳了企业年金。此外我还详细地去了解了养老有哪些东西,因为你只有了解了,才能去做更充分的准备。当然了这些大家都可以去网上去搜索,都非常的容易得到,大家只要有这样的一个意识,去做养老这样的事情,我觉得肯定都能够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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