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鲸(Moby Dick)》
作者赫尔曼-麦尔维尔(Herman Melvil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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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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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人追击那条名叫莫比迪克的巨大白鲸,它身上插了十几根标枪,标枪的末梢露在体外,周围的皮肤都化了脓。但,它带着标枪继续生活了几十年,在大海里面自由自在。「他会囫囵吞下一切结果、一切信条、一切信念和劝说、一切有形无形的困难、不管多么疙瘩烦难的东西,就像一只消化力很强的鸵鸟把子弹、铅丸都吞了下去。」「我有一句话叫做照单全收,命运对我所有的不公,所有的这种悲惨,我都照单全收。」格非说。
封面人物 | 格非
小说家
清华大学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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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课程讲授者
新民老师
海明威小说课
《乞力马扎罗的雪》
过去一个学子从崇文门到清华大学来上学,临走之前与父母告别都会流眼泪,为什么?太远了。告别的时候好像这辈子都回不来了。你想想在今天,这个距离算什么?你早晨可以在香港吃饭,中午就到了北京了。所以在旅行当中你不经历时间变化,你经历的是空间,从一个宾馆搬到另外一个宾馆。过去我们种地,比如说现在我有时候也在郊外种地,你看到一棵白菜,种子撒下去,然后看它慢慢长出苗来,慢慢长大,收回来。你会有一种本能的喜悦,为什么?你的这个白菜的成长过程是整体性的,你看得到你劳动的意义,这个意义就在眼前。一颗种子变成这么大一棵白菜,一个奇迹发生了。今天劳动分工就麻烦了,用亚当-斯密的话来说,我们要生产一根缝衣服的针,都需要非常复杂的劳动分工,也就是说我们单个的人,看不到整体。比如说在富士康的流水线上,工人们看到的就是一个个单个的零件,他看不到他的产品变成一个有意义的东西。 你们知道卡夫卡当年写过一篇很有名的小说,叫《万里长城建造时》,就是修长城的人他看不见长城的全貌,他看见的是砖头,一块块毫无意义的砖头,这是我们今天处境的隐喻,这就是碎片化。这个碎片化是劳动分工带来的,在某种意义上是这样。我刚才讲的碎片化的空间,在以几何级数加速繁衍。我自己并不是一个保守的人,我觉得这个空间的变化,尤其是空间的加速的繁殖,对我们来说还是有很多重要的意义,比如说科学确实有非常大的作用,让我们的生活更加便捷,我们一生中经历了无数的事情,这个是古人远远不敢想的,这构成了我们物质生活里面也是文化里面非常重要的部分,这个都没有话讲。但是它也造成了一些另外的后果。就是,恍惚中,我们都忘了时间。 有的同学也许会说,我们就生活在这样一个空间化的碎片当中也挺好啊,上上班,看看手机、微信,互相联络联络,看看电视电影,那么多东西,出去旅游,我们的生活那么丰富,我们就沉浸在这样一个空间化的东西里面,不要去管什么时间了――不也挺好吗?我也觉得挺好的,我自己有时候也很爱读那些空间化的小说,比如说,类型化的小说,我喜欢看侦探小说,也喜欢看金庸。疲劳的时候你读一读,确实非常的有趣。这个都是很正当的娱乐行为。可是因为我们过度地沉湎于这样一个空间性的行为里面,我们忘掉了文学它最根本的目的,它要提供意义,它要阐述它对这个世界的深刻理解,它有个巨大的情感上的诱惑力――这些东西本来是文学里面最核心的东西,我们现在把它排除了,文学变成一种简单的娱乐,今天有个口号叫“娱乐至死”,很可怕。就这样就完了,倒也可以。我觉得如果你真的能把时间忘掉,固然挺好,问题就在于,我们忘记不掉。我们还是时间的动物,我们只不过是假装忘记了时间,时间一直在那儿,它从来不停留。我们可以忘记时间,我们可以把时间抛到一边,但是时间从来不会放过我们。它不会忘记我们,所以《红楼梦》里面会说,“三春去后诸芳尽,各自须寻各自门”,很清楚。所以我说,没有对时间的沉思,没有对意义的思考,所有的空间性的事物,不过是一堆绚丽的虚无,一堆绚丽的荒芜。如果我们不能够重新回到时间的河流当中去,我们过度地迷恋这些空间的碎片,我们每一个人也会成为这个河流中偶然性的风景,成为一个匆匆的过客。
“乞力马扎罗是一座海拔一万九千七百一十英尺的长年积雪的高山,据说它是非洲最高的一座山。西高峰叫马塞人的‘鄂阿奇—鄂阿伊’,即上帝的庙殿。在西高峰的近旁,有一具已经风干冻僵的豹子的尸体。豹子到这样高寒的地方来寻找什么,没有人作过解释。”他随后安静地躺了一会儿,他的目光越过热气腾腾的平原,落在了灌木丛的边上。黄色原野上点缀着小白点一样停留片刻的野羚羊;更远处,绿色的灌木丛衬托着一群斑马的白色。这个营地很舒适,背靠山丘,大树遮阴,不远处就有上好的水源,清晨时分,一个几乎干涸了的水塘里扑腾着几只沙鸡。“在希伦兹,圣诞节那天,雪是那么晶莹闪耀,你从酒吧间望出去,刺得你的眼睛发痛,你看见每个人都从教堂回到自己的家里去。他们肩上背着沉重的滑雪板,就是从那儿走上松林覆盖的陡峭的群山旁的那条给雪橇磨得光溜溜的、尿黄色的河滨大路的,他们那次大滑雪,就是从那儿一直滑到‘梅德纳尔之家’上面那道冰川的大斜坡的,那雪看来平滑得象糕饼上的糖霜,轻柔得象粉末似的,他记得那次阒无声息的滑行,速度之快,使你仿佛象一只飞鸟从天而降。”“平原展开着,一簇簇的树林,那片灌木丛也显得扁扁的,那一条条野兽出没的小道,现在似乎都平坦坦地通向那些干涸的水穴,有一处新发现的水,这是他过去从来不知道的。斑马,现在只看到它们那圆圆的隆起的背脊了。大羚羊象手指头那么大,它们越过平原时,仿佛是大头的黑点在地上爬行,现在当飞机的影子向它们逼近时,都四散奔跑了,它们现在显得更小了,动作也看不出是在奔驰了。你极目望去,现在平原是一片灰黄色,前面是老康普顿的花呢茄克的背影和那顶棕色的毡帽。接着他们飞过了第一批群山,大羚羊正往山上跑去,接着他们又飞越高峻的山岭,陡峭的深谷里斜生着浓绿的森林,还有那生长着茁壮的竹林的山坡,接着又是一大片茂密的森林,他们又飞过森林,穿越一座座尖峰和山谷。”“……他见到一片象筛子里筛落下来的粉红色的云,正掠过大地,从空中看去,却象是突然出现的暴风雪的第一阵飞雪,他知道那是蝗虫从南方飞来了。接着他们爬高,似乎他们是往东方飞,接着天色晦暗,他们碰上了一场暴风雨,大雨如注,仿佛象穿过一道瀑布似的,接着他们穿出水帘,康普顿转过头来,咧嘴笑着,一面用手指着,于是在前方,极目所见,他看到,象整个世界那样宽广无垠,在阳光中显得那么高耸、宏大,而且白得令人不可置信,那是乞力马扎罗山的方形的山巅。于是他明白,那儿就是他现在要飞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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躬身践行,自2010年至今,观堂文学院,观堂少年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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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悟或者可以豁然开朗,理解却是循序渐进的。
“人们自以为他们的心灵在操纵语言,可是往往适得其反,是语言在统治他们的心灵。”(培根)
“是谁传下这诗人的行业,黄昏里挂起一盏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