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堂弟叫程铁民。人如其名，长得高大威猛，满脸横肉。从小，他就是老师和村民眼里的“花头鸭”（指那些有劣迹且出名的人），大家都不敢怎么惹他。
这跟他父母脱不了关系。堂弟母亲泼辣彪悍，方圆十里无人敢惹。有次，堂弟因为迟交作业，被老师留下来补做，她知道后跑去学校，把老师骂得狗血淋头。堂弟父亲蛮横无知，什么都听他老婆的。加上生有两个女儿后，才得这一儿子，重男轻女，把堂弟宠得无法无天，小霸王就这样养成了。
堂弟初中毕业就出来混社会了。堂弟也知道母亲的泼辣，他有没有怨过他父母我不知道，只知道他不想做他母亲介绍的工作，自己跑到外地打工了。
打工不到两年，堂弟居然带回一个漂亮的女朋友，对方是外地的。这可把奶奶高兴坏了！但堂弟母亲却高兴不起来，她嫌弃儿子女朋友是外地的，来回路远，烧油多！油钱贵！她不停撺掇儿子跟女朋友分手，但女朋友已有身孕了，不久生下一个儿子。此时我堂弟刚19岁，女朋友18岁，还未到法定结婚年龄。
按常理，在儿子这样木已成舟的情况下，家长就好好经营带孙了，但堂弟的母亲不是一般人。她看不顺眼的媳妇始终看不顺眼！在家指桑骂槐的，在媳妇月子里，也没做顿好吃的给媳妇补身子，弄得媳妇只好去奶奶那泪流满面弄点吃的。
再说堂弟，虽然做了父亲，但毕竟还只是一个19岁的孩子，他能怎么样？最多是白天去开工，晚上回家抱抱孩子已很不错了。媳妇或母亲如果在他耳边唠唠叨叨，他烦了，干脆离家出去吃喝玩乐找不到人！唉！这个堂弟。
尽管在这样吵吵闹闹的家庭，堂弟媳妇仍然坚持了下来。这样过了三年，她又生下了一个男孩。孩子多了，矛盾更多了。堂弟媳妇和堂弟母亲终于无法调和，抛下两个孩子外出打工了。堂弟那时没什么正式工作，心情郁闷，连在中间和稀泥也不想，任由母亲和妻子闹得不可收拾。
堂弟媳妇出去打工后很少回来，只在过年时回来看看孩子，在最小的孩子三四岁时，她就和堂弟分开了。因为她跟堂弟在一起时连结婚证都未领，不知他们后来领了没有，如果未领就没有离婚一说，所以只能说分开。这是我见过的一例典型的因家婆胡闹导致夫妻分开的案例。
堂弟郁闷了一阵子，不久又生龙活虎了。因为他又娶了一个老婆，很快又做父亲了。
堂弟的第二个老婆，我们看了都不禁在心里打个噤，她比起堂弟第一个老婆真是差远了！满脸麻子，痘疤，看起来三四十岁了，但人们说她实际年龄只有二十多岁，因为怀孕了，看起来有些丑，实际还是不错的。
最重要的是，她是本地的，娘家离婆家不远。堂弟母亲这回可舒心了吧？但人们说，堂弟母亲并不舒心，因为她故伎重演想给这个媳妇下马威，结果被媳妇反转过来，破口大骂让她滚！她只能灰溜溜地败下阵来。村里人掩口笑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就是一物降一物！
堂弟老婆不久生下一个男孩，还在月里，她就要包着头巾穿着水鞋，挑着衣服自己到河里洗。谁让她挑了这么一个老弱病残又泼辣的婆婆呢！她生完孩子后，脸上麻子痘疤消了不少，好看多了。奶奶常常唠叨她对前媳妇的两个孩子不好，我心想，自己都忙不过来，怎么对别人的孩子好呢？
又过了两年，堂弟老婆又生下第二个男孩。堂弟就有四个化骨龙了！村民感慨以后半条村都是他们的了，因为我们村子很小，还没有人有四个儿子的。前妻的两个儿子已慢慢长大，后妈虽然没有亲妈亲，但都没有听过后妈虐待孩子的传闻。大家渐渐认可了这个满脸痘印的女人，说她“得使”，堂弟父母慢慢靠边站了。
堂弟老婆家有年轻的父亲，还有强壮的哥弟，他们不时来帮补堂弟，堂弟的破家总算在外家人帮助下撑起来了。
四个孩子的堂弟渐渐成长成熟，他做泥水工，虽然辛苦但高薪，稳定，有时很偏远的地方也去。整十年过去，存下不少钱，他决定建一栋楼。他家本来在山边住，附近住着几户人家，经过他母亲的斡旋运转，成功地从别人手上换置了大片土地。堂弟手上有钱，踌躇满志准备动工了。
堂弟挑了个好日子，叫上工人亲友，动工那天，准备摆几围庆祝。鞭炮声一响，大家踩着满地的红色鞭炮纸，热热闹闹地准备开工了。
“慢着——”，突然一声巨响，犹如平地起个惊雷，来了一个满脸络腮胡的蛮汉。堂弟最担心的事发生了！这人说得好听点是邻居，其实跟堂弟家素有嫌隙。
堂弟准备建楼前，就对这位高邻客客气气，并且小恩小惠不断。高邻都毫不客气地“笑纳”。堂弟以为铺垫得很好了，在一个月前一个夜晚，还是客客气气地进入邻居家商量，就是希望邻居可以兑换一点地来做路。邻居说：“好说好说！到时再说！”堂弟满心欢喜，以为他答应了，谁知——
“你不是答应我了吗？你想怎样？”堂弟挤到人群前问。
“谁答应你？地的问题谁会答应你？”邻居声音大且恶气，“反正你今天别想做！”
堂弟意识到自己年轻无知犯了错误，他低声下气地请求邻居，周围的人也劝，因为那确实是无关紧要的一点地。但邻居态度强硬，不肯通融。
苦苦哀求无果，堂弟火了！他铿地站起来往厨房里冲！大家以为他冲动要做傻事，纷纷涌过来拼命抱紧他。堂弟说：“大家放心，我不会做傻事，我只是做我自己的事！”
大家看他一脸冷静的样子，稍稍放松，趁这当儿，他挣脱众人的环抱，从厨房里取出一把刀，大家吓呆了！邻居也蒙了！以为堂弟要杀人！但堂弟只是把刀丢给邻居，说：“你砍我几刀吧！除非我死了，不然今天我非动工不可！有什么要求你过后提！”众人也劝说，邻居终于败下阵溜回去了。
这以后，堂弟剽悍的名头大震，基本确定了以他为主导的家庭地位。他带着他第二任老婆和四个孩子，住进新建的小洋楼。堂弟父母借口行动不便，住楼房不习惯等，还是住在他们原来破旧杂乱的平房里。
有人说，他们没出一分钱做楼，心中有愧，有人说，媳妇不让他们住，反正堂弟也不强劝，只说一句：“你们想什么时候来住就来，房永远为你们留着。”
人这一生，总有绕弯路或走错路的时候，但只要方向是正确的，多绕一些路或许有多绕一些路的收获，你们说是吗？
作者简介
琴心，广东高州人。人生几十载，文字仍是我的最爱。前半生默默积累，期待后半生厚积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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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乡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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