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首野性蓬勃的诗

文摘   2024-11-14 00:00   陕西  

主播清香为你读诗

 


手举向悬崖
一颗无根的松,也在凝视
脱落之岩
藏起了月的清白

身子的一半
浸泡在瓦砾中
灰色,破裂之时
一只猫正醒来
水下跃起一圈
婴儿的啼哭

风装进
捕鱼的袋子
肚皮上开出一把
合抱而成的伞
渔人在枯灯里
久已入眠

迷路的人
丢了遮雨的工具
我游进鱼的眼睛
血红色,一闪而过
画出一道
没有出口的
迷宫


翻涌

傍晚,疾风骤至
扛着孤独的人,行走在风里
目光如炬,却闪烁一种窒息

一块一块的孤独
如愁云,在辽阔的天际
流动,挤压
酝酿出独有的浓度
只一声惊雷的巨响
便开始她们的翻涌之姿

当风和云化身磅礴之雨
疯狂地跌落进
失意人的心中
此刻,也正是孤独的桥梁
轰然断裂之时

那承载在桥头的目光
如决堤之水,将一颗心淹没
而它,曾浩瀚过一片
蓝色的海域


救赎

草房子里遗落下
一具荒芜的躯干
邪魅的风从遥远的冰川赶来
把魂魄吹得四分五裂
檐下徘徊的鸦
衔走了一颗融化的珠子

蓝眼猫在每个醒来的
黎明前夕溜进深色的丛林
雪地上消失的一朵白梅花
是它悄悄传递的讯息

任凭四季的星辰
如何不忍离弃
救赎依旧是晚来了
瞧吧,这里不曾留下
一句多的叹息

鱼肚白摊晒在河床上
身体的河水已徐徐流尽
呵,朋友
你不知我困顿于这无趣的
灵魂多久了
今日非把它撕裂


逐风

风,不只是天地间
一簇或急或缓的呼吸
风从田野上掠过
从飞鸟的毛羽里掠过
也从迷惘者的心尖掠过

永恒的流动,是风的姿态
正是那一股清凉
似有若无地
轻拂蒙蔽之物
让躁动不安的心
得以在一刹那
回归平静

风,包裹于无形之躯
她是心的晃动
形成的旋涡
彷徨于黎明和傍晚的人
一旦下定决心
追逐风的方向
她也就同时
捕获到重生的密码

风,是苍天之语
迷失于归途的游子
不如暂停忙乱的脚步
把好的坏的意念
诚恳地掏出来
交由风裁决

那在风中凌乱的片刻
势必是启程前
最后一次骚动


经书的故事

返京路途长,驱车十几小时
一路我歌着笑着,驱走困倦
轮到你时,听你从老庄
讲到冯梦龙,方向盘在
高速上转向,你说故事是表皮
于是重回《道德经》
我摇下车窗,让二月的寒风
透进来一个喷嚏的长度
冷,让人清醒
白的、黑的车辆在狂奔
大货车轮流超速
发动机带动的外壳
在苍鹰的眼里
一定失去份量
当你讲到《金刚经》
那几句耳熟能详
我收紧甩出去的目光
像垂钓者在猎物
到来之前,收回那根
清白的线


当梦成为生活的另一面

醒来,急切地追溯一个梦
为了不把它遗忘
我决定做一回梦的主人

“梦是现实的复刻”
我也一度坚信
于是我常畅游在梦中
以弥补现实的亏空

被梦裹挟,我梦见的事物很多
梦里到访的无名之地很多
我在梦里看李白的孤影
直至江水滚滚
把远山淹没
我还借梦的磁场,寄居于古寺之中
化身功德箱接受众生的乞求
我听见了无声之声
金钱在我面前
也羞愧地垂下头颅

盗取了梦的密码
我便与梦有了更多的约定
我在梦里俯瞰蓝天
有时也听河水倒流
我甚至任凭思念
在梦里开出花朵
并动用意念
使它不再凋谢——
梦呵,不止是白昼的延伸
它竟成了身体的延伸
并化为意志的一部分
呵,梦真神奇

可梦啊,从未声明它的立场
我决定,把梦归还给梦本身

我不再急切地追溯一个梦
亦不计较它在记忆里
是长久地停留,或是片刻消失
长此以往,我亦混淆了
梦境与现实的模样
我常常误把梦带入生活
又将生活装进梦的口袋

当界线消弭,夜晚的警报拉响
我再度从梦中醒来
我蹲守在风的眼睛,看周围的面孔
沉沉地睡去
而我即将抵达的那片所在
一些事物,正在耕织
精神的家园
我正在向无穷的远方连接
直至阳光里,皓月升起


神游

一根寂寞的电线在空旷的沟渠边跳舞
她的身材比任何少女都妙曼
风愈狂热她愈动情
一名农夫扛铁耙出山的时候
她不无羞赧地抛出了
魅惑之眼

一块长相奇特的石头
在通往公园的小路上酣睡
她沉静的呼吸没有扰动任何过客
一只棕毛狗晃动着腹部在她面前停住
他的鼻子似乎嗅到
从唐朝的酒作坊
渗出的醉人沉香

一辆黄色的面包车
在连接荒野的边境上疾驰
两侧是起伏的山脉和迷途的晨雾
一双警惕的眼睛
捕获车的引擎
蓝色的瞳孔里车身如燕
正轻盈地飞起

一个行动不便的女人
端坐在常年不变的屋子里
她把手和脚安顿在破败的房梁上
她从她脑海建构的世界出发
至今已跋涉一万余里


爱情

不懂是真的
也过了再去琢磨的年纪

但爱情呵,毕竟是一条河流
淌过你的心里,心才会苏醒

如今我必是沉睡着

这只丑陋的乌鸦
衔来几片有毒的安眠药
又趁机入了我的梦
落在我将要飞起的
脊背上,岩石一般

渴望飞翔的身子
无法动弹

假如有人陷入爱情的苦闷
想必也是幸福

唯有贫瘠的荒野
久不见草籽落下
人间便失去了
年轻的歌谣


大雪

一场雪,把老屋后的空地
凝成一块巨大的雪糕
途经它的时候,贯穿身体的
清凉,化为一种软糯和香甜

成年后,我只记得雪场上
两粒人影,父亲是高大的那一颗
他在前面走,我在后面捡拾他
刻下的印章

成年后,我还常常想起曹雪芹的
最后一场雪,白茫茫大地
红色袈裟形单影只
多情的男儿终归拂袖而去

想起他的时候,仿若我再次
被雪包围。包围在儿时的天地间
借飞扬的风雪,极力堆出
父亲的背影


母亲,是一个词

这个词,距离我如此遥远
曾经在脑海拼凑它的拼音
再想象它的发音,唇齿开阖
可我什么也没有说,空气依旧静止

我想象着这个词,从幼年到青年
学习他们的模样,一种陶醉和幸福
溢于言表,更多暗含少年的
得意和自然——我怎么也学不会
我知道,中年和暮年将依旧如此

所不同的,我将听见有人这般呼唤我
在某个醒来的清晨,在暮色沉沉的傍晚
她流畅的声音里,有我传递的一部分
亦如一朵花悄悄经历的四季

而我的词语里,唯一的归属
将始终卡在身体深处
烧红,滚烫,再用余生
慢慢熄灭——那是无法寄出的读音
无法拼凑的,关于母亲的轮廓

诗 |选自李新新《蹲守在风的眼睛》,已获作者授权

图 |John Joseph Mitche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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