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首二十世纪最伟大的俄罗斯诗人帕斯捷尔纳克的诗

文摘 2024-11-12 03:15 陕西

主播留白时光为你读诗

▎春天

阴暗的走廊有麻疹。

行人的脸是雪的种粒；

褐色霞光的地狱之火，

在花斑母马的头顶燃起。

刺骨的城市是清泉，

从清泉般的天空流出，

哀悼的封漆在竞赛。

马车的皮帮在闪烁。

▎二月

二月。笔蘸墨水就想哭！

号啕着书写二月，

当轰鸣的泥浆

点燃黑色的春天。

雇辆马车。六十戈比，

穿越钟声和车轮声，

奔向大雨如注处，

雨声盖过墨水和泪水。

像烧焦的鸭梨，

几千只乌鸦从树上

坠落水洼，眼底

被注入干枯的忧伤。

雪融化的地方发黑，

风被喊声打磨，

诗句号啕着写成，

越是偶然，就越真实。

▎林中

我是无名嘴巴的谈吐，

像被城市捕捉的传闻；

清晨用光线直射我，

像直射磨损的字母。

我小心踩着苔藓，

猜测酒杯的秘密：

我是无声国度的声音，

我是森林词语的赠礼。

你让轰鸣的乌云落泪，

哦，勇敢年少的树身！

你在流浪，向永恒求情，

我就是你的声音。

哦，黑森林，你是巨人，

你是田野的独孤武士！

哦，草地歌唱的湿润，

默不作声的奴役！

被剥夺话语的密林，

时而合唱，时而孤独 ……

我是无名嘴巴的谈吐，

我是沉睡方言的立柱。

▎“生活是我的姐妹”

生活是我的姐妹，如今在汛期，

她像春雨在众人身上撞伤，

但戴首饰的人高傲地抱怨，

像燕麦地的蛇客气地蜇咬。

年长者抱怨生活有其理由。

你的理由却无可辩驳地可笑，

你说雷雨中眼睛和草地会变紫，

地平线会散发气息像湿木犀草。

你说五月里在卡梅申铁路支线，

你在包厢阅读列车时刻表，

时刻表比《圣经》更宏伟，

胜过被灰尘和风暴污染的沙发。

你说突然响起刺耳的制动声，

偏僻的酒气冲着和气的乡民，

人们在座位上张望是否到站，

太阳落山，向我表示怜悯。

第三遍铃声响起，逐渐飘去，

像一串道歉：可惜不是这里。

窗帘后透出烧焦的黑夜，

草原自通天的台阶跌落。

人们眨着眼，却睡得很甜，

生活她睡得像海市蜃楼，

心像一扇扇车门撒向草原，

它挣扎在车厢的连接处。

▎诗的定义

这是装得满满的口哨，

这是受压冰块的咔嚓，

这是冻僵树叶的黑夜，

这是两只夜莺的决斗。

这是干枯的甜豌豆，

这是豆荚中的宇宙泪滴，

这是谱架和长笛上的费加罗，

像冰雹洒落在田地。

在浴场深深的底部，

黑夜在仔细地寻觅，

用颤抖的潮湿手掌，

把一颗星捞进养鱼池。

闷热比水中的木板更平坦。

天穹像赤杨一般倒伏。

星星或许会相视大笑，

宇宙是个荒凉的去处。

▎“除了雪还是雪”

除了雪还是雪，只好忍耐。

但愿雨水尽快降落，

用杨树苦涩的嫩芽，

添加冬日寒酸的餐桌。

愿它把美酒洒向黄昏，

切碎做汤用的茴香，

震响酒杯，用雨的拉丁语，

用单词的隆隆声响。

愿它推着笨拙的冬日前行，

我们或许无动于衷，

但我们要打开发霉的窗户，

像打开一瓶葡萄酒，

一阵吵嚷会冲进窗：

“雨水真是见了鬼，

不知落在什么地方 … … ”

太阳给沥青沙拉浇上油。

快去追赶春雷，追赶

先知以利亚的马车，雨中，

我的小牛肉的欢乐。

你的小牛肉的温柔。

▎“今天我们扮演他的忧伤”

今天我们扮演他的忧伤，

相遇时或许把我提起，

店铺的昏暗如此。带有

杜鹃花慌乱幻想的窗口如此。

门洞如此。朋友们如此。

凶宅的门牌号如此，

当忧伤和我在楼下相遇，

同行者们也如此。

组成奇特的先锋队。

后方的生活。院落泥泞。

人们责怪春天解冻。晚祷，

蔓延的三月扭歪教堂的台阶。

行业一个比一个赚钱，

一片屋顶高耸。房屋增多，

我们把踏板放在面前。

▎“昨日孩子般入睡的人”

昨日孩子般入睡的人，

今天会在黎明起床。

人们伸直僵硬的大腿，

像剑在新的召唤中出鞘。

街道上的鞑靼商贩

刚喊出他们的叫卖声，

他们回过头去打量

熟悉道路上旧的行程。

他们能认出孤儿般的雨，

北方浅灰色的小雨，

能认出矿区的天际线，

剧院和塔楼，屠宰场和邮局，

那里的每一个标记

都是前行脚步的印迹。

他们能听出这是起点。

榜样已做出，轮到你。

他俩如今的任务

是走完全部的行程，

像用木锉，像抹蓝漆，

一起走过浅滩和大道。

▎林中的春天

绝望的严寒

拖延冰雪的溶解。

春天比往年来得晚,

但也突如其来。

公鸡一早就发情,

母鸡无路可走。

松树转脸向南。

冲太阳皱起眉头。

尽管阳光晒出热气,

但是一连数周，

黑色的冰层

依然把道路束缚。

林中有废弃的松针,

积雪依然覆盖。

化了雪的地方，

一半雪水一半阳光。

乌云像是绒毛，

面对春天的泥泞，

天空卡在树顶的枝丫，

热得无法移动。

▎“面对四月大地的美丽”

面对四月大地的美丽。

我再一次呆呆伫立。

可是北方把你，我的爱人，

揣入它黑色的躯体。

为何要肤浅地测量

我们的胆量和幻想?

内心的充实和力量，

使我们不善扩张。

我了解世界，为世界所知。

我为何要白白消失。

要为公共的聚餐

送上面包做成的丸子?

为何要胆怯地闭嘴，

把自己的秘密深藏?

为何要大口吞下

不是我煮的浓汤?

最好把餐桌掀翻，

哪怕挥起拳头，

却不能同流合污，

与小人和伪君子为伍。

陪伴面具和玩偶，

我没演砸喜剧，

在马屁精的阵容里，

我不附和领导的旨意。

诗 | 《《帕斯捷尔纳克抒情诗全集》》，已获出品方雅众文化授权

图 |John Joseph Mitchell

[俄] 鲍里斯·帕斯捷尔纳克

（1890—1960）

二十世纪最伟大的俄罗斯诗人、作家之一。他历经白银时代、十月革命和苏联“解冻”等时期。早年即以其深沉含蓄、隐喻鲜明的诗风蜚声诗坛，1958年以“在当代抒情诗歌领域取得的重大成就，以及对伟大的俄国史诗小说传统的继承”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后因受到苏联社会的猛烈攻击而被迫拒绝领奖。其代表作有诗集《云雾中的双子星座》《生活是我的姐妹》、自传体随笔《安全证书》和长篇小说《日瓦戈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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