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鲁迅博物馆
2023年10月15日,《透过文学看京城——用越南语讲述北京别样史地风物》项目组成员Vĩnh Giai, Ngữ Giai和cô Gia在告别了精致温馨的丹柿小院后,又来到北京鲁迅博物馆研学。
沿阜成门内北街直行,穿过熙熙攘攘的林荫道,到了宫门口二条,眼前便豁然开朗。博物馆大门内,鸟语花香,草木葱郁,欣欣向荣。池中,游鱼在叶间往来翕忽;池上,鲁迅雕像矗立,惟妙惟肖,颇具“横眉冷对千夫指”之态。雕像之后,是“鲁迅生平陈列馆”。馆内展览内容丰富,以时间为序,根据鲁迅踏足过的城市分区,不仅陈列着许多鲁迅先生经手的书籍、杂志和报刊,还陈列着大量生平照片和书信等遗物,其间穿插装饰着鲁迅先生的一些名言警句。
鲁迅博物馆是新中国第一个建立的“人物传记性博物馆”。然而,位于“阜成门内宫门口二条胡同19号”的偌大的博物馆并不全曾是鲁迅先生的房产。
《鲁迅日记》记载:“三十日晴。午后杨仲和、李慎斋来,同至阜成门内三条胡同看屋,因买定第廿一号门牌旧屋六间,议价八百,当点装修并丈量讫,付定泉十元。”
《书信·一九二六年六月十七日·致李秉中》写道:“我的住址是‘西四,宫门口,西三条胡同,二十一号’,你信面上的地址并不大错,只是门牌多了五号罢了。即使我已出京,信寄这里也可以,因为家眷在此,可以转寄的。”
往前走,再左拐,眼前这座灰砖白墙的“西四区西三条胡同21号院”,才是鲁迅故居的真正所在地。牌匾上黄褐色的“鲁迅故居”四字,是1949年故居对外开放时,毛主席亲自批示,由郭沫若先生所题的。
门上,小而破旧的门牌大有玄机。“西四”,因附近原有的一组四座木制牌楼而得名,方位与“东四”相对。“西三条”,沿用了因明代此地“朝天宫”道观而起的“一条”“二条”“三条”等胡同名,是“宫门口三条胡同西段”的简称。
如今,虽然“西三条21号”被从三条胡同里剥离出来,藏匿于鲁迅博物馆的围墙之中,失去了其居住的实用功能和环境鉴赏的完整性,但这件承载岁月积淀的“艺术品”也因此得到了保护,成为了鲁迅故居中保存最完好的一所,吸引着无数游客前来瞻仰,使远离皇城的宫门口门庭若市。
北京是鲁迅成年后居住时间最长的城市,可谓是鲁迅的“第二故乡”。鲁迅在北京居住了14年,在这座城市留下了很多难忘的记忆,与这座城有着深厚的感情。前7年他在南半截胡同的绍兴会馆租房;之后全家搬进了八道湾胡同11号;后来与兄弟产生矛盾,带着太太和母亲搬了出去,暂住在砖塔胡同61号;再后来就买下了这座三开间的小四合院,度过了在北京的最后两年。
这个整洁淡雅的小院由鲁迅亲自设计改建,南北房各三间,东西房各一间。
南房是鲁迅的会客室兼藏书室,里边有一个小客房,用于接待来访的朋友。当年还是鲁迅的学生的许广平在受到学校迫害时,就在这间屋子居住过。
东厢房原为女工住处,现在被辟为了展室。
北屋东西两房间分别是鲁迅的母亲和太太朱安的住室,中间一间为餐厅。北屋当中一间向北凸出一小间,面积仅8平方米,是先生的卧室兼书房,房间内的陈设均维持原样,十分简朴。北京民间形象地称这种凸出于屋后的建筑为“老虎尾巴”。
小小的“老虎尾巴”,给鲁迅孤独的灵魂编织了一个寄寓之所。鲁迅正是在这间屋子里写作、翻译、发表了230多篇文章,完成了他的《华盖集》《野草》等文集和《彷徨》《坟》《朝花夕拾》中的部分文章。
“在我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株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
据说,以此开篇的《秋夜》是鲁迅乔迁新居后,在“老虎尾巴”创作的第一篇作品。我们也在后院看到了一株硕果累累的枣树。然而,调查过后,我们才知道,墙外原有的那两株枣树早已枯死——如今我们再也看不到鲁迅当年坐在藤椅上看到的那两株枣树了。不过,我们大可以凭着自己的想象,站在鲁迅的窗前,透过“小粉红花”和“落叶”的梦,去看看那两株传奇的枣树。
除了《秋夜》的枣树,在“老虎尾巴”还藏着许多鲁迅作品中提到的重要物件。比如在“老虎尾巴”里的东墙上,挂着一张三寸的小照片,照片上是一个“黑瘦”“八字须,戴着眼镜”的先生——鲁迅在日本仙台学医时的解剖学教授“藤野严九郎”。鲁迅非常尊敬和怀念这位先生,在《藤野先生》中这样写道:“每当夜间疲倦,正想偷懒时,仰面在灯光中瞥见他黑瘦的面貌,似乎正要说出抑扬顿挫的话来,便使我忽又良心发现,而且增加勇气了,于是点上一枝烟,再继续写些为‘正人君子’之流所深恶痛疾的文字。”
博物馆中还进行着其它展览。由于时间有限,我们只得在“鲁迅与史沫特莱的革命友谊展”展馆走马观花。
1928年底,史沫特莱以德国《法兰克福日报》驻远东记者的身份来到中国上海,此后结识鲁迅,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她曾这样评价鲁迅:“鲁迅的去世,在我心上就不仅是一种个人的忧伤,而且是一个民族的不幸,他不曾漫无目的地虚度一生,也不曾蝇营狗苟,追名逐利。在所有中国的知识分子中,他对知识青年影响最大最深。他体现着普通人的善良,而夺去他生命的疾病则是为悲伤和斗争所促成。他从不把死亡放在心上。”
值得一提的是,1928年始,鲁迅热衷于倡导新兴版画运动,而在众多的外国版画家和繁多的版画作品中,鲁迅最为钟情、最为推崇的是德国版画家凯绥·珂勒惠支及其作品。鲁迅正是通过给史沫特莱写信,求购珂勒惠支原拓版画,成为把珂勒惠支版画介绍到中国来的第一个人。这位文学巨匠培养和成就了一批年轻的版画艺术家,对现代版画做出了巨大贡献,被誉为“中国新兴版画之父”。
从故居出来,沿着狭长的胡同一路向东,我们准备步行前往白塔寺。家家户户的院墙上趴着一朵朵黄花和紫花,藤蔓交织着跃出墙外,枝叶垂在行人的头顶。
很久以前,学生们拜访鲁迅后,也曾走在这样的胡同里。许多年后,他们都还记得从鲁迅家出来,漫步在长长的胡同里慢慢回过神来的幸福的奇特的感觉。
鲁迅先生十分关心青年的成长,曾在“西三条21号”满腔热忱地接待了大批来访青年。据说,当时的“老虎尾巴”常常是挤得满满当当的。鲁迅和学生们笑语喧哗,谈思想,论时事。他还经常准备一些花生米、点心招待这些年轻人,书架上至今还保留着当年鲁迅用过的花生桶和点心盒。
从鲁迅家门口就可看见白塔寺。白塔寺始建于元代,寺内的白塔是中国现存年代最早、规模最大的藏式佛塔。清代中后期,僧人们将配殿和空地出租,举办庙会。民国时期,白塔寺庙会非常兴旺。因为鲁迅就住在白塔寺附近,所以他经常和一些小友,特别是他的学生,来逛白塔寺庙会。《鲁迅日记》中就有记载,“晚因观白塔寺集,遂往西三条宅一视。”
今天,虽然我们既吃不到鲁迅先生准备的花生和点心,又不能和鲁迅先生一起夜游白塔寺,但是我们却可以尝试新的打卡方式,带着文创雪糕和《新青年》杂志“连连看”,围坐在白塔寺药店一边喝咖啡一边谈思想、论时事,仰望蓝天白云,感到心旷神怡。
1949年故居开放之际,臧克家曾为纪念鲁迅逝世13周年写下著名的诗歌《有的人》:
“有的人活着,
他已经死了;
有的人死了,
他还活着。
……”
岁月骛过,山陵浸远。百年后的北京,已是沧海桑田。当年以笔为武器的战士,应是如愿地眺望着无恙山河、寻常烟火;而生机勃勃的城市,仍在孕育着她深爱的莘莘学子。
文案 | 陈永佳
排版 | 陈永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