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形:夺命舰》还有那味儿吗?

体娱   2024-08-20 18:20   法国  

作者:郝荣庭

《异形:夺命舰》

一种复古未来主义影像


导演: 费德·阿尔瓦雷兹
编剧: 费德·阿尔瓦雷兹 / 罗多·赛亚格斯
主演: 卡莉·史派妮 / 戴维·荣松 / 阿奇·雷诺
类型: 科幻 / 惊悚 / 恐怖
制片国家/地区: 美国 / 英国
语言: 英语
片长: 119分钟


影迷们常常迷惑,“异形”系列与大导们究竟谁成就了谁——“异形”从不阻止每一个接手它的导演表露才华,哪怕是当年还不到三十岁的广告片导演大卫·芬奇,这让他导演的《异形3》(Alien³,1992)成为影史上最著名的处女作之一。同样的机会降临到费德·阿尔瓦雷兹身上,他在乌拉圭拍了几部科幻题材的短片之后,便在索尼公司旗下创作出了两部具有“封闭空间”特色的恐怖电影《鬼玩人》(Evil Dead ,2013)与《屏住呼吸》(Don't Breathe,2016),《异形:夺命舰》(Alien: Romulus,2024,下称《夺命舰》)是他导演的第四部电影长片。


《异形:夺命舰》中国海报


事实上,“封闭恐怖”(Contained Horrors)正是《异形》(Alien,1979)的美学特征之一,诺斯托罗莫号(The Nostromo)既是“驿站”(Stagecoach),又是“迷宫”(Labyrinth),船员们面临着外部(太空)与内部(“异形”)的双重威胁,而尤其是角色在太空舱内的迷宫中与“异形”的明暗互搏,成就了电影如海浪般的恐怖感——这样标志性的恐怖空间,在后续的作品中被一次次瓦解,直到雷德利·斯科特再度执导的前传系列,怪物们不再遮遮掩掩,战斗也越来越开诚布公:在开阔的场景里,主角们用科技枪瞄准外星生物,就像《星河战队》(Starship Troopers ,1997)那样,后续的“异形”电影几乎拥有一种太空战争片的风格。


《异形》剧照


这是否说明我们对于未来的恐惧方式正在发生变化,我们越来越渴望正面对抗而非在暗处较量?抛开这种带有人类中心主义回潮的想法,考虑影像本身,起码有一点是确凿的:雷德利·斯科特在两部前传中将视觉效果做得太超前(全息投影效果、光明而开阔的房间、更先进的驾驶设备),以至于从故事线上来看,它们并不像“前史”,反倒像未来的未来。与之配合的是雷德利·斯科特的哲学野心,在《普罗米修斯》(Prometheus,2012)中,他释放了大量比喻,构建起一个有关人类起源的新神话,高光角色也从铁打的女战士蕾普莉(Ripley)转到“仿生人”身上——雷德利·斯科特将“异形”系列对于恐惧的关注扩散成一个宏大的后人类主义故事,而“异形”只是众多消解人类身份的办法之一。


《普罗米修斯》剧照


有趣的是,《夺命舰》并未选择继续前传的故事,而是将故事放置在《异形》与《异形2》(Aliens,1986)的时间线之间,近似于一部“外传”。这是一种复古未来主义(Retrofuturism)的做法,它回到了“昨日的明天”,呈现过去对于未来的想象,哪怕包含了过时的想象——电影的开场并非是我们所熟悉的一队船员从运货飞船的冷冻舱里缓慢醒来,而是一个简单勾勒的“反乌托邦”的殖民世界,具有大量“复古”符号的世界:宇宙级垄断公司维兰德-尤坦尼集团(Weyland-Yutani Group,资本主义结构)、对于工人命运的随意支配(极权统治)、矿产工厂(资源掠夺与柴油朋克)以及小分队的逃离(底层人的革命),这不仅进一步扩充了“异形”系列的世界观,还回到了那个“科幻类”反乌托邦电影爆发的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一个以《异形》、《银翼杀手》( Blade Runner ,1982)为分水岭的,讲述未来世界的极权与暴力,反思科技主义的时刻。


《银翼杀手》剧照


因此,《夺命舰》在两类反乌托邦电影的视觉样式——以灰黑色、昏黄色为主调的“末日”景象,与以灰白色为主调的“未来城”景象中选择了前者,这与《异形》中的黑色气质吻合,而与《普罗米修斯》系列形成鲜明的差别。与之相对应地,费德·阿尔瓦雷兹承接了自己此前两部恐怖电影的“封闭恐惧”风格,将“异形”隐藏在复杂迷宫深处的“黑色”里。


“黑暗是恐怖的主题。”阿尔瓦雷兹在杜比影院的特供采访里说,“所以要确保该黑的地方尽量黑。”(这让人想到《屏住呼吸》中阿尔瓦雷兹频繁使用的低调照明的镜头,以及“跳杀”(Jump Scare)与冷箭般的音乐,它们都再现了阿尔瓦雷兹前作中的许多恐怖手段。)除此之外,阿尔瓦雷兹还拒绝使用绿幕,回到了“皮套+机械设备”的传统特效制作方法。一方面,封闭空间给予了“异形”更多特写镜头的可能,这让导演得以抛弃电脑动画技术——那往往是怪物的全景和大幅度运动场面的需要;另一方面,这不仅给演员带来了表演上的帮助,更重要的是,这种“前CG电影”时代的影像极易被观众识别,它们给观众带来真实感,让观众们回到观看《异形》与《异形2》时直面由猪肺与大肠接成的虫卵的快乐。(值得一提的是,在《夺命舰》高潮段落出现的“异形人”由一位身过两米的演员化妆饰演,这同样也是《异形》处理“异形”角色的方法。)


《异形:夺命舰》剧照


由《异形》确立的具有颠覆性意义的“女英雄”曾一度在“异形”前传中被邪恶的仿生人取代了地位,而在《夺命舰》里,小雨(Rain)以蕾普莉相似的形象再度夺回主角的光芒,并重现了一次“第二波女性主义”(the second-wave)的乌托邦式样本——尽管这样的“复古”几乎只能算一次时代震荡后重复的回音。而仿生人,这与“异形”一路伴随着“异形”系列电影生而复死的角色,在《夺命舰》里拥有相对复杂的含义。


在电影的开头,仿生人安迪(Andy)就作为残次品出现,它被要求以小雨为最高指令(一种“主奴”关系的表达)。而在“冒险”旅途中插入更高级的仿生人的系统之后,它同艾希(Ash,另一个仿生人,《异形》中的科学指挥官,在《夺命舰》中由AI复原其演员面容)一道,将公司利益视为最高指令,安迪此时也一转起初的木讷而仁慈的脸庞,变得精确、自私而麻木。这样一来,对于新技术(第三次科技革命)的反乌托邦式情结迅速取代了残次品安迪所代表的技术乐观主义,类似的由人工智能所带来的威胁与恐惧由来已久,暗含了20世纪六七十年代计算机的发展和美国社会危机的历史语境[7]。然而,当我们从频繁的致敬中发觉其中的细微变化,就能瞥见其复古未来主义之中所暗含的倾向。如同《饥饿游戏》(The Hunger Games ,2012)的反乌托邦复古未来主义也包含着短暂的潜在乌托邦时刻,在过去失败了的希望也蕴含着今天的可能性。


在安迪受伤倒地之后,小雨放弃了直接乘电梯逃走的机会,而是充满人文主义光芒地折返,将安迪的系统撤到原初形态,从而拯救了安迪。此时安迪说的第一句话便是:对不起——人工智能退回到了那个可控的,因而也是可爱的状态。技术乐观主义似乎在小雨的拯救之下回潮了,这代表了一种复古未来主义的倾向:保守的,甚至是乐观的。主人公的结局也印证了这一点:在这样一个成员稍显复杂、代表着积极而活跃的美国资本主义民主的飞船小分队里,黑人仿生人与白人女青年活到了最后。


电影给予了他们暴力反抗以许诺,也因此为其正名——一个不受维兰德-尤坦尼集团管辖的殖民星球正在等候他们到来,在那里他们能看到太阳,就像片中想借由“复古”抵达的,一个周而复始不断起落的历史比喻:人文与技术若肯相互拯救,未来仍旧充满希望。


《异形:夺命舰》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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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版&版面编辑:坤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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