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玲珑君
初秋的雨缠缠绵绵没日没夜时断时续有一周多了，多少年来，塞外少有这种景象。
每天清晨推开窗户，看到的不是灿烂的阳光，而是雾蒙蒙的天空。远处的高楼被笼罩在雨雾中，若隐若现似海市蜃楼。近处的房屋街道和树木像从水里刚捞上来似的湿漉漉的。潮湿的空气，吸一口甜甜腻腻的润滑了肺叶，柔和宁静，这真是塞北变江南了。北方天高地阔干燥少雨，人也都大嗓门风风火火的，原来是气候干燥使然。由此方知南方人细腻温柔，说话呢喃竟与地理环境有关。
据说龙年雨多，今年的雨确实较往年凶猛。许多地方发大水闹洪灾。这两天海南岛十六七级台风摧枯拉朽，将宝岛搅和成一锅粥历史少有。海南岛这个冬天度假胜地，却也有它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就比如东北是避暑胜地，冬天却大雪冰封难以出行，搞得东北人纷纷跑到海南，成了东北海南岛。近年东北人又纷纷返回老家，人老就想落叶归根。世上哪有最完美的居所？就像世上没有完美的人一样。
旁边的小学校放学了，大门敞开着，打伞的孩子们如五颜六色的一条蘑菇河缓缓向门外流动，等侯在大门外的亲人翘首以待，望眼欲穿。穿黄色背心的交警维持着秩序，示意来往车辆停止行驶，于是斑马线上有几个小饭桌老师举着小彩旗，领着这只彩色队伍缓缓穿过马路。
我们这里一年四季下雨少，所以雨伞和雨鞋基本闲置多，孩子们穿着雨鞋，打着雨伞蹦蹦跳跳，仿佛过节日一般高兴快乐。
我上小学是没有大人接送的，也没有雨伞雨鞋。
男女生一群一伙，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地结伴走在乡间小路上。下雨就把外衣顶在头上，手提妈妈做的布鞋脚踩在泥水里，一不小心摔个屁股墩，引来一片笑声。到了校门口，双脚在草丛里擦擦蹭蹭，穿上鞋就进了教室，老师们也不会批评嫌脏。
那时，也没听说过什么学校霸凌。男生拿老鼠青蛙吓唬女生倒是经历过，但那只是玩耍不是霸凌。男生在课桌中间用小刀刻一道国界线，过了界也只是用胳膊肘捅几下，不伤皮毛，这也不算是霸凌。
我考上初中时去学校报到，我和两个男生在大桥集合，没有一个家长送行。我们背着行李卷步行二十多里坐火车，下车再走十几里地才到学校，一路不离不弃互相关照。上初中更没有见过什么霸凌，男女生那种朦胧的感情，只会催生互相帮助的意愿。
如今大学校园都已是成年人，念了十几年书，竟然会发生骇人听闻的霸凌事件，真让人匪夷所思。
邻居两口有一对双胞胎女儿非常可爱，今年上一年级，女邻居辞职专门接送俩孩子。他们大学毕业来到这个陌生的城市，刚刚有了立足之地安定下来。双方父母年纪大指望不上，如果送小饭桌，两个孩子的费用，她一个人的工资根本不够，因为她上班很远，加上开车加油的费用和午餐费，所剩交托管根本不够。她丈夫的工资还扣房贷。她说，辞了职带孩子省钱，孩子还能吃得好又安全放心。
本应大人做大人的事，孩子做孩子的事，这才是正常的生活方式，如今却弄反了，大人孩子都累。孩子没自由，像个木偶机器人被侍侯着并不快乐。家长却费尽心思想让孩子吃好学好，搞得精疲力尽。
朋友孩子到了青春期，闹着要买手机，他比较开通，给孩子买了个手机，限定每个周末可以玩两次。他说，但要注意别让孩子玩上瘾。你不让他们玩手机，除了学习看书，你让他们干什么？他们能干什么？我倒想让他一个人上学放学，一个人出去玩，接触人，接触外界，可你不随时跟着能放心吗？学习差一点，他至少有一个健全的身体，如果得了抑郁症或是出去走丢了，就永远的失去了，后悔终生。唉！能上什么学上什么学，将来有碗饭吃能养活自己就行了。
如今的教育是高效低能。教学楼越盖越高档，操场越建越漂亮，音美体实验室各种教学设施齐全先进，唯独人成了配角。可以说是德不配位。
开学前，上三年级的小威说，假期怎么这么快？又要开学了！我说开学不好吗？他说开学不好，我不想去学校。
我真理解不了。我小时候放假等不到开学就盼着开学，因为开学可以领到新课本，听老师讲故事。可以见到同学一起打球，跳绳，打棒球，可以玩很多好玩的。夏天放学早，去野地里拾柴挖野菜。野鸡飞起的地方经常会捡到野鸡蛋，但这种运气不多，经常上当。雄野鸡展开漂亮的羽毛引诱我们，在灌木丛中钻来钻去，让我们追得上气不接下气，早已忘记了野鸡蛋的事。
那时吃不饱，便尝试找各种东西吃，比如榆钱儿，野草中的酸叶和沙奶子，还有酸掉牙的沙棘。本来胃里没食，吃多了就吐酸水。有时老师会带着全班同学去围追堵截追野兔子。几十个人手拉手慢慢缩小包围圈，野免在一片欢呼声中惊慌失措无路可逃，最终落网成了老师的美餐。那宏大场面不异于一场惊心动魄的敌我鏖战。老师打牙祭也就这点特权。
我问小威，你为什么不喜欢去学校？他说下课铃响了，老师还在讲，刚下课又上课，根本没有玩的时间，还经常把体育课音乐美术课换成语文数学课。有时候我和同学打闹嬉戏，老师上课就批评我说不注意安全，如果同学受伤了怎么办？所以我们好多同学下课就不出去，坐在教室里等上下一节课。全区的重点小学竟然是这个样子！难怪孩子不喜欢去学校。现在老师也有难处，担心风险，怕出事，还要抓成绩。有这么多顾虑当然不敢轻易放手，还是把学生关在教室里最安全。
每个人一生只有一个童年。书上说，有人用童年治愈一生，而有的人却用一生来治愈童年。
事实正是，许多童年幸福快乐的人，长大对生活都充满热情和期待，即使遇到困难和挫折也不会气馁。而从小缺乏关爱甚至受到伤害的孩子，自信心被破坏，多自卑忧虑，做事犹豫胆怯，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恢复。
如今的孩子们童年在哪里？不是在生日蛋糕里，也不是在巧克力和奶茶里。成人喜欢自由，更何况孩子们。请还他们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吧！可谁来管管这件事呢？
THE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