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18日,巨星阿兰·德龙的三个子女对外宣布,父亲已经在家中离世。享年88岁。
朋友圈里开始出现他的各种照片,一片此起彼落的叹息声。他大概是拿破仑和戴高乐以外,长辈们最熟悉的法国人。这一篇短文也算是代我父母抒怀。
阿兰·德龙是我父母的偶像。他和费雯丽统一了我们全家的审美。我一度认为,不,其实到现在也这么认为,他是这世上最英俊的男士。
没法形容《佐罗》在80年代初造成的热度,游侠和异域奇情,美人和奔驰的骏马,长剑在空气中划出的Z字,带来了比石破天惊更石破天惊的冲击。眼罩和斗篷成为性魅力的象征,流恋在佐罗嘴角的那一抹笑意,如一阵春风,拂乱了好几代人的心旌。法兰西之花在苏菲·玛索之前,那说的可就是阿兰·德龙啊。
后来才知道,其实他演佐罗的时候,已经40岁了。一定要多说一句,童自荣老师华丽的配音给这个角色加添了许多光彩。以至于无论何时看到阿兰·德龙的照片,我脑子里都会自动叠加童自荣的声音。感叹一下,那个译制片和配音员的黄金时代啊。
持平讲,当年的惊艳绝不是因为见识短浅。现在看,依然要惊呼,怎么就那么帅。风流倜傥这四个字,就完美备注在这张脸上啊。
阿兰·德龙当过海军下士,偷过枪和吉普车,混过码头,干过售货员。因为惊人的美貌,进入影坛。早期专门演唐璜式的浪子,后来成了性格演员,开始演内心戏,作品有《黑郁金香》、《我们的故事》、《豹》等。我们最熟悉的一部,是拍摄于1975年的《佐罗》。作为时代偶像,他的感情生活同样众所瞩目。最出名的一段,就是和罗密的交往。
1958年,他在工作中认识罗密·施耐德,两人在布鲁塞尔相爱。1959年,罗密追随他去了巴黎,几个月后他没有学会一句德语,而罗密开始讲法语。1963年12月,罗密在家里发现一束鲜花和一张纸条:“我与娜塔丽(阿兰·德龙的第一任妻子)去墨西哥了,祝你一切都好——阿兰。” 自杀未遂的罗密回到了德国,成为了“可怜的罗密”。
1969年,阿兰·德龙邀请事业陷入危机的罗密共演《游泳池》。罗密在日记中写到:当全世界都遗忘我时,只有阿兰没有忘记我……1982年5月29日,被药物和丧子之痛深深折磨的罗密心脏病发辞世。见了罗密最后一面的阿兰·德龙写下了著名的悼文《别了,我的布蓓蕾》——
“我凝视着你那长眠不醒的面容,别人告诉我,你已经与世长辞了。我在想你,想我,想我们的往事。我有什么该受到谴责的地方吗?人们在自己曾经爱过和一直在爱着的人面前,总是这样扪心自问。是的,我有责任。那天夜里,你的心脏是在巴黎停止跳动的;我有责任,因为25年前,我被选中在电影《克里斯蒂娜》中认识了你……”
怎么说呢。在我童年的审美史上,佐罗和茜茜,他们都是标杆性的存在,有着旗鼓相当的份量。我是那么喜欢茜茜,喜欢罗密饰演的茜茜,可长大以后我发现,历史上真正生活在美泉宫的皇后,并不快乐,也不完美。娇憨的罗密自己的人生也跟茜茜一样,千疮百孔。而挥着剑锄强扶弱的那个正义的佐罗,丰富了我们的梦境,却在公主的天空里划下了那么多道伤痕。童话的背后,是如此令人惆怅。
至于佐罗自己,挥霍了好多爱,最后好像也不怎么快乐。罗密70冥寿的那一年,阿兰·德龙领取了他的凯撒终身成就奖。一些女性团体因为他厌女的行为和言论在颁奖礼现场外抗议。在获奖致辞中,他提到了罗密。作为影迷我还是有点欣慰的,我想,念念不忘,说明还是有过很多的爱吧。
81岁时,他宣布息影。中风后,子女们围绕着他的护理问题与他的女友陷入缠讼。86岁时,他的长子安东尼代表他对外宣布说他未来会选择以安乐死的方式,结束这一生。
他演过很多电影,很多人叫他佐罗。他在银幕上无所畏惧,他的生活里争议不断,比如六十年代涉入司机马科维奇的命案;比如他在晚年思想变得异常激进,家中被发现存有2000发子弹和管制枪支。他曾两度离婚,身边总是有爱人,最后时光和三条狗一起生活在瑞士。他一直都英俊,暮年病中,外型也几乎没有坍塌。他因为神秘、美丽、传奇性,成为法兰西之美的一座纪念碑。他的名言是:除了幸福,我什么都有。
作为一个影迷,我很遥远的爱过他。可能只是肤浅的爱他的容颜。也很肤浅的,因此而无法憎恨他。不正确的说,好看成这样,已经超道德了,这属于浩劫级别的尤物,没法要求忠贞了。在渣帅的浪子赛道上,他一骑绝尘。就像罗密的妈妈告诉她的那样,这样漂亮的人,决不会只属于你一个人。
作为公共财产,他属于银幕,属于全世界。而今天,随着他离去,这世界的光彩又减损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