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塔的奢华淋浴头和家乡的澡堂子

文摘   2024-07-18 19:38   蒙古  

蒙古塔的洗澡房里,最近安装了奢华版淋浴装备,沙包大的淋浴头,带着金属质感的开关手柄,尿崩般湍急的水流。淋浴头的更新换代,让本就人满为患的洗澡房更加人潮拥挤,可是还是有不少素质有待提高的工友在洗澡房洗衣服。烧锅炉的老伯多次劝阻无果后,便用了狠招,看见洗衣服的人多了,便断掉热水,让洗衣服的人体验一下“冰桶挑战”——蒙古塔这边的水比较凉,大热天洗个手都冻骨头。待洗衣服的人退去,老伯方开启热水。


虽然有时被洗衣服的人连累,被迫“冰桶挑战”了两次,但我还是对老伯的做法由衷敬佩。不守规矩的人如果每每得到便利,而不是受到惩罚,那么以后谁还会守规矩呢?


蒙古塔的洗澡房只有两排十几个淋浴头,并没有可供泡澡的地方,所以我不愿意称它为澡堂子,我所理解的澡堂子,人们是可以在里面“下饺子”的。


我老家在河南开封杞县,作为一个标准的北方人,每年除却夏天,都会去澡堂子洗澡。在水汽氤氲的澡堂子,大家赤裸站在一排,淋浴头一开,水汽一弥漫,什么都看不真切,人与人的界限感也就没有了。人人都赤裸相对的澡堂子,是世界上最不分贫贱富贵的地方,不管你家里几套房,还是穷得揭不开锅,搓背一律十元。


去年过年回家,我的发小小马三天两头找我去澡堂子洗澡。他是洗澡爱好者,冬天一个星期要洗个两次,我是水资源爱好者,本不愿洗那么频繁,但是盛情难却,我还是每次都领着澡篮子,拿着澡票,半推半就的随他去了。


我们去的是家里附近,玉泉街上的一个名叫锦都浴池的澡堂子。这家澡堂子,位置偏僻,空间逼仄,年代颇久,设施陈旧,淋浴头换的没老板换的勤。但这是我们从小洗到大的澡堂子,都洗出感情了,皮肤也记住了它,我们在其他澡堂子洗澡,灰都搓不下来。


来到锦都浴池,老板给我们两个牌子,我们换了拖鞋,便直奔男浴池更衣室。更衣柜是摞在一起的铁皮箱子,一体两层,每个箱子上都有数字标号,可从来没有包含“4”的数字,比如 1,2,3,5,32,33,35,据说这是浴池第一任老板设置的号码,后来的老板也就萧规曹随了。


褪去层层衣物,锁好更衣柜,把手牌子戴在手腕上,我们就赤条条的进浴室争抢淋浴头。浴室大概有十几个淋浴头,由于年久失修,淋浴头良莠不齐,有的淋浴头出水口被堵住了一半,有的淋浴头直接坏掉,变成了水龙头。总体说来,劣品比良品多。但即使这样,有一个崭新的淋浴头几乎是没人用,因为它的位置靠近浴室的厕所,厕所的门早已不翼而飞,呆在那里洗澡,厕所的厕香扑面而来,给人一种酸爽的感觉。


浴池自然分男浴和女浴,但是也有年龄较小的男孩子跟着女家长去女浴池。小马因为年龄比我小上几岁,在我可以独闯男浴的时候,他还跟着妈妈去女浴。当时我总拿这个嘲笑他,现在想来我那时就是五十步笑百步,因为早上几年,我也是甩着鸡鸡,在女浴池横冲直撞的主儿。


但即便如此,小马的称号“女澡堂最后一个男人”还是传下了,其实小马的绰号有很多,比如“杞县华为店最年轻店长”、“裤裆胡同第一亚索”等。


在淋浴里冲洗一会,我们便去泡澡区“下饺子”,先用手轻轻试一下水温,确认不是热的离谱后,身体便慢慢的滑进去,幸福又痛苦地在那里泡上个几分钟。通常泡澡区的水比较脏,最上层漂浮着人体褪去的污垢,有点像消过毒的洗脚水,还有小孩子悄悄在里面小便。


有的半大孩子像游泳运动员一样,鱼跃入水,溅起大片水花,然后在里面游泳。我每看到这种情况就要对他们批评教育一番,一般情况下,他们会对我的批评悉心接受,于是这件事圆满收场。但只有少数人知道,但凡他们有一点不驯服的地方,我就会让这些炫耀游泳技术的孩子见识一下我的武打技术。


“下过饺子”,有时候我们会选择让搓背师傅搓背,小马总是嫌弃搓背师傅搓不干净,总是喊,“用力一点,再用力一点。”我则比较怕疼,总是说,“轻一点,轻一点。”


澡堂子里像是江湖,有各路大侠在里面激扬文字,指点江山。学生在谈论游戏,班里哪个妹子带劲;中年人谈论工作的不景气和自己的艳遇;老年人边互相搓背,边谈论谁谁被送养老院了,谁谁死了,你什么时候死,我等你先死再死……

张小作
三十岁妙龄青年,纯种工人,现在蒙古国布罗巨特电厂打工。有很多奇思妙想,如果我成功了,我就是哲学家,如果我失败了,我就是神经病;喜欢美丽的风景,喜欢有趣的灵魂,喜欢诗词,喜欢历史,喜欢中国。交友➕V:mmAIrr96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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