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落枕了。
确切地说,我是前两天落的枕,只是一直没好,今天又加剧了。
早晨六点多钟,我睡眼朦胧的掏出手机,输了几次密码之后,思虑再三,还是在群里请了假。请假的时候我心情复杂,犹豫挣扎,但请完假之后,我心里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幸福。
你看,我并不是讨厌生病的,只要治疗的方式让我满意。
我落枕,但我并没有扭到脖子,我伤到了背,这可能跟我一直以来诡异的睡姿有关。我其实在工厂上班的第一年,就扭到了背,而后几年,反复发作,没有更恶化,但是也不好。
关于我的背伤,你说它不严重吧,它在我工厂工作的时候如影随形,你说它不严重吧,当我放假回家休息一段时间,它慢慢就痊愈了。虽然,背上这几年一直不舒服,但因为我还年轻,这点小伤小痛并未真正影响到我的工作和生活——当然,现在没影响,以后可能就不好说了。
偶尔我会因为背伤请假——别人一般都是扭到腰,我是伤到背。由于我受伤的部位特立独行,不落俗套,请假的时候,领导漏出了差异的表情,那个表情像是在说,伤得地方挺个性呀你。有时候,我也会为我和大多数人伤的位置不一样感到不好意思。其实,我心里也知道,我请假的时候,只要说腰疼,就能成功的卷入世俗,混入人群,但我始终不愿意说这个小谎,腰疼就是腰疼,背疼就是背疼,疼的部位和别人不一样,并不是我的过错。
我睡觉的姿势很鬼畜,喜欢斜着睡,身体把长方形的床分割成了两个直角三角形。我就是两个直角三角形共享的那条短了一截(我没那么高)的斜边。而我睡觉也不老实,经常睡醒的时候,枕头,抱枕,甚至被子都在床下,值得庆幸的是,我还是在床上的。
我虽然一天小资日子都没有过过,但是我却有一颗小资的心,向往小巧精致的生活。在一个只闻鸟语,不见人嚣的地方,搭一间小房,睡一张大床,就是我对幸福的全部解读。
我喜欢一张大床,而且不管这张床有多大,我都不喜欢床上有其他人,因为这会让我感觉到束缚。哪怕是玛丽莲梦露在我的床上搔首弄姿,我也只想把她一脚踹下去。这是我的床,床上只能有我和我的抱枕们,多任何物件都会让我感到恐慌,多任何物件第二天在床底下都能找的到。
虽然我喜欢独居生活,爱睡大床,但不幸的是,我人生中住过的大多数房间,都是集体宿舍,都是小床。在集体宿舍里,我是很讨厌用打火机点烟,打呼噜,磨牙,放屁的声音的,但是我又避不开,所以我经常一进宿舍就戴上耳机。在集体宿舍里,我经常看起来和别人格格不入,显得不合群,但我清楚的知道,这根本不是我的群,我没必要硬合。
我现在在蒙古国工厂里打工,睡的是和国内工厂里一样的,木板和铁皮杂交而成的,简易上下铺小床。听我这么说,这床显得有点廉价,但其实还好,这绝对不是我睡过最廉价的床。我之前在国内睡过一种给全身瘫痪的病人设计的上下铺床,睡在这种床上,但凡蠕动一下,床板就会像生物钟错乱的公鸡一样咯吱咯吱乱叫。
我当时在这样的床上睡了三个月,身心都受了很大折磨,做梦都梦到大半夜不睡觉的公鸡在打鸣,精神也开始衰落。
我还睡过一种更粗制滥造的床,我在下铺睡觉的时候,上铺的木板突然断裂,掉下来一个人……
我在蒙古国厂里睡的这张床,在我睡过的芸芸众生里面,其实不算坏。我睡了它快八个月,归期将至,它才开始让我背疼,已经远远超出预期了。
而且,我睡了它八个月,都快走了才嚷嚷背疼,其实也挺流氓的。就像我和别人结婚,双双快到八十岁了,在和她盘算我们死后住哪问题的时候,突然对她说,我和她其实不合适,我该和另一个人结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