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内外】德国“交通灯”执政联盟解体后，未来政府是黑红、黑绿还是其他模式？

2025年2月23日， 德国将提前举行第21届联邦议院选举。大选之后，联盟党和社民党很可能会再续前缘，组建新版大联合政府，但也不能排除联盟党与绿党结盟执政或成立其他模式联合政府的可能性。然而，值得强调的是，德国未来政府任重道远。

2022年和2023年是自民党在联邦层面上参政的第一和第二年。但该党在联邦州的议会选举中已屡遭惨败。这给党魁克里斯蒂安·林德纳 (Christian Lindner) 带来巨大压力。为此，自民党领导层不得不就是否应继续留在“交通灯”政府内征求基层党员意见。

2024年1月1日， 德国电视二台网站载文， 报道了去年12月对自民党成员的调查结果：自民党党员以微弱多数支持留在“交通灯”政府内。

据报道，在约 72100 名党员中，有 26058 人参加了投票。“52.24%的投票者赞成继续执政，47.76%的投票者则希望退出联盟。”

有分析认为，这个调查结果在一定程度上加强了自民党党魁林德纳在党内的领导地位。然而，自民党的执政前景仍不容乐观，是否该留在“交通灯”政府内也仍是一个难题。

2024年4月9日， 《柏林晨报》曾刊登了一篇题为《自民党要拆散“交通灯”政府吗？ 》 的文章。

文章称，这几周来，自民党正在进行一种非正式的分工：一方面，作为财政部长的党魁林德纳必须是一位政治家，他对柏林的“交通灯”执政联盟的继续存在负有特殊责任； 而另一方面，总书记比扬·吉尔-萨拉伊（Bijan Djir-Sarai）则忙得团团转，他宣称要与基民盟/基社盟结盟，并喜欢在背后踹目前的执政伙伴社民党和绿党一脚。

自民党要员，左起：前司法部长马尔科·布施曼（Marco Buschmann）、前财政部长，党魁克里斯蒂安·林德纳 (Christian Lindner) 、前总书记比扬·吉尔-萨拉伊（Bijan Djir-Sarai）

此前，4月6日出版的《明镜》周刊还曾发表社评，提到过42年前社民党和自民党执政联盟破裂事。

1982 年 9 月9日，自民党籍经济部长奥托·格拉夫·拉姆斯多夫（Otto Graf Lambsdorff）起草了所谓的《拉姆斯多夫文件》 （正式名称为 《克服增长乏力和解决失业问题的政策构想》），宣告当时红黄联盟“离婚”。9月17日，所有的自民党阁员集体辞职。自民党随即与基民盟和基社盟结盟。

1982年10月1日，由基民盟、基社盟及自民党大多数代表发起建设性不信任动议， 罢免了社民党籍联邦总理赫尔穆特·施密特 （Helmut Schmidt）的职务，并选举基民盟主席赫尔穆特·科尔 (Helmut Kohl) 接任联邦总理一职。时任自民党党魁的汉斯-迪特里希·根舍 (Hans-Dietrich Genscher) 担任副总理兼外长。而社民党则成了在野党。

奥托·格拉夫·拉姆斯多夫（Otto Graf Lambsdorff），照片拍摄于1982年9月

上述社评随即写道： “然而，与 4 2年前相比，自民党今天的情况已经发生了根本性的变化。” 社评指出，“从权力政治角度来看，自民党没有其他结盟选项，对于其部长们，也没有接受这些人的部门”，并称，现今还不能像 1982年那样组成拥有联邦议院过半席位的黑黄联盟。

社评接着分析道： “一旦‘交通灯’政府倒台，可能很快会导致新的选举。根据民意调查，这将主要有利于选择党。

自民党将面临自己历史上第二次从联邦议院出局的风险。而这也将是林德纳政治生命的终结。”

为此，社评向自民党和林德纳建言道：“林德纳及其自民党必须坚持下去，寻求妥协，别无其他选择。”

然而，在2024年11月6日晚举行的社民党、绿党和自民党联席会议上， 三党在讨论2025年财政预算案时， 由于意见分歧，最终导致会谈破裂。

社民党籍总理奥拉夫·朔尔茨（Olaf Scholz）随即宣布已请求联邦总统解除联邦财政部长的职务，并决定于明年1月15日举行信任投票。迄今为止担任财长的是自民党党魁林德纳， 该党当晚也宣布退出执政联盟。“交通灯”政府即告解体。

11月6日晚，德国总理朔尔茨发表讲话，宣布已请求联邦总统解除财政部长林德纳的职务

11月中下旬，《时代周报》和《南德意志报》在进行调查后先后载文称，自民党数周前就已制定了脱离执政联盟的计划。该党不仅因计划本身，而且还因在内部文件中使用了源自二战诺曼底登陆计划的“D-Day”等字眼而受到严厉批评。11月28日，自民党公布了这一文件，翌日该党总书记比扬·吉尔-萨拉伊和联邦总管卡斯滕·雷曼（Carsten Reymann）引咎辞职。

 “交通灯”政府解体后，有数项民调值得关注：

其一， 根据德国电视一台11月7日公布的“德国趋势”民调结果，十分之六的德国人认为，“交通灯”执政联盟走向终结是件好事，而自民党则很有可能要对联盟的解体负责。而社民党的支持者则怀疑朔尔茨是否会再次参选。

这项民调还显示，如果下周日举行联邦大选的话， 联盟党、选择党、社民党、绿党、莎拉·瓦根克内希特联盟（BSW）和自民党的得票率分别为34%、18%、16%、12%、6%和5% 。包括左翼党和自由选民党在内的所有其他党派加起来只占 9%。

其二是德国电视二台11月8日公布的“政治晴雨表”的民调结果： 如果下周日举行联邦大选的话， 联盟党、选择党、社民党、绿党、莎拉·瓦根克内希特联盟、左翼党和自民党的得票率分别为33%、18%、16%、12%、6%、4%和3%。而其他政党加在一起则为 8%，其中没有一个政党能达到至少 3%。据称， 从上述得票率来看， 在可能的政治联盟中，联盟党和社民党以及联盟党和绿党均可以组成政府。

其三是德国电视一台11月21日公布的“德国趋势”民调结果： 如果在周日举行联邦大选，联盟党、选择党、社民党、绿党、莎拉·瓦根克内希特联盟、自民党和左翼党的得票率分别为33%、19%、14%、14%、6%、4% 和3%。

其四，根据德国电视二台11月22日公布的“政治晴雨表”的民调结果，如果下周日举行联邦大选的话， 联盟党、选择党、社民党、绿党、莎拉·瓦根克内希特联盟、左翼党和自民党的得票率分别为32%、18%、16%、12%、5%、4%和3%。而其他政党加在一起则为 10%，其中没有一个政党能达到至少 3%。该调查还表明， 在可能的政治联盟中，联盟党和社民党以及联盟党和绿党均可组成政府。

从这四项民调中可以看出，自民党目前的处境十分艰难。虽然在第一项民调中，它刚跨过5%的门槛，可以留在联邦议院内，但其后三项民调结果均表明，自民党将面临自己历史上第二次从联邦议院出局的风险。

值得一提的是，自民党一直向往能与联盟党结成黑黄执政联盟。毕竟在1982年红黄联盟“离婚”后，联盟党和自民党就曾组成拥有联邦议院过半席位的黑黄政府。

时任自民党总书记比扬·吉尔-萨拉伊今年2月在接受《星期日图片报》采访时还表示，对他来说，基民盟/基社盟和自民党结成的联盟“不仅能够共同正确分析国家的问题，而且确实能够共同找到解决方案”。

然后，时过境迁，现今的德国政局早已不同于20世纪80年代。一旦自民党的得票率在下届联邦大选中不能跨过5%的门槛，它将被逐出联邦议院。

因而，吉尔-萨拉伊在作出上述这番表态后，基民盟领导人弗里德里希·默茨（Friedrich Merz）当时的反应就十分谨慎。按照这位基民盟主席的看法，组建黑黄执政联盟的前提是两党得票率之和必须过半，否则免谈。

基民盟领导人弗里德里希·默茨（Friedrich Merz）

而基社盟主席马库斯·索德尔（Markus Söder）则早就公开表态称，他不相信 “自民党仍有能力成为长期稳定的执政伙伴”。

如上所述，民调结果显示， 联邦大选后， 联盟党和社民党组成的黑红联盟或联盟党和绿党组成的黑绿联盟均可执政。 

值得关注的是，上述第三项民调的结果还显示，绿党的得票率在11月中旬召开的党代会后甚至提高了两个百分点，目前已以 14% 与社民党并列第三位。

但根据上述第四项民调的结果，60%的受访者认为黑红联盟比黑绿联盟好， 只有28%的人倾向于黑绿联盟。在基民盟/基社盟的支持者中，这种态度更为明确：74%的人倾向于与社民党结盟（与绿党：23%）。

另值得一提的是， 虽然民调显示，社民党籍国防部长鲍里斯·皮斯托瑞斯（Boris Pistorius）是社民党理想的总理候选人，然而日前他已宣布退出党内竞选。11月25日，社民党执委会已正式提名朔尔茨为该党总理候选人。

此外，经过各方博弈，原定于明年1月15日的信任投票日期已被提前至今年12月16日，并将于明年2月23日举行第21届联邦议院选举。

11月13日， 《柏林晨报》曾刊登了一篇标题为《黑红联盟？ 还是黑绿联盟？ 》，副标题为《“交通灯”联盟解体后，将于2月23日举行新的选举。哪种执政联盟最有可能当选呢》的文章。

文章开首就写道： “在 2 月 23 日的提前大选之前，只有一件事是确定的：不会有新版的‘交通灯’联盟了，另一个联盟将会治理德国。”

该文并列出了各种结盟模式，如： 联盟党和社民党、联盟党和绿党、联盟党和自民党、联盟党领导的三党联盟以及社民党领导的联盟。

聚焦基民盟领导人弗里德里希·默茨（Friedrich Merz）（中）。左一：罗伯特·哈贝克（Robert Habeck，绿党）、左二：奥拉夫·朔尔茨（Olaf Scholz，社民党）、右一：克里斯蒂安·林德纳（ Christian Lindner，自民党）

当然， 一个重要前提是自民党在大选后能进入联邦议院。为此，文章特别提到，基民盟主席、联盟党总理候选人默茨已经表示，联盟党不会为了助自民党一臂之力，而把第二票投给后者（选举联邦议院需要投两票，其中第二票用于选举一个政党——笔者注）。他要把所有选票都留给自己的政党。文章并称，这位基民盟主席、联盟党总理候选人不相信联邦层面上会有新版的黑黄联盟。

此外，鉴于“交通灯”联盟解体的教训，联盟党还要力图避免组建这种三党联盟。

从目前来看， 德国政坛各个政党现在都在积极迎战2025年的联邦大选。而在民调中支持率位居第一的联盟党也正在寻找结盟伙伴，准备重新上台执政。

2024年10月11日，在奥格斯堡举行的基社盟党代会上，基社盟主席马库斯·索德尔（Markus Söder）就明确表态称，反对在联邦层面上与绿党和莎拉·瓦根克内希特联盟结盟。

索德尔认为，由联盟党和绿党组成的黑绿联盟会使联盟党的民调支持率急剧下降。这位基社盟主席并警告称，在这种格局下，联盟党的民调结果将会远远低于 30%。按照他的看法，绿党是在野党，而不是执政党。

翌日，联盟党总理候选人、基民盟主席默茨出席了基社盟党代会，并发表了演讲。

值得关注的是， 虽然前不久两位基民盟要员，即北威州州长亨德里克·伍斯特（Hendrik Wüst）和石荷州州长丹尼尔·君特 (Daniel Günther) ，以及基社盟副主席曼弗雷德·韦伯（Manfred Weber）都曾警告不要排除绿党作为联盟伙伴的可能性，但默茨在演讲中依然排斥了眼下联盟党与绿党在联邦层面结盟的可能性。这位联盟党总理候选人、基民盟主席在会上明确表示，他不想“与现在的绿党”结盟。

当然，与基社盟主席索德尔一样，默茨也排除了与选择党或莎拉·瓦根克内希特联盟结盟的可能性。

随即这位联盟党总理候选人又说道，根据目前的民意调查，这就意味着眼下只有社民党有可能成为联盟党的结盟伙伴。

默茨说，如果发生这种情况，联盟党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因为按照他的观点，社民党并不认同联盟党的经济和社会政策，因而“那将是非常困难的”。

值得关注的是，在“交通灯”政府解体后，11月9日，在联盟党青年团巴伐利亚州支部的代表大会上，基社盟主席索德尔在演讲中再次拒绝了大选后在联邦层面上与绿党的合作。索德尔声称，绿党籍经济部长罗伯特·哈贝克（Robert Habeck）要对德国的经济危机负主要责任。“我坚持我们的立场：不管是他，还是绿党的其他成员，正变得越来越“左倾”、越来越奇怪、越来越糟糕。”

巴伐利亚州州长、基社盟主席马库斯·索德尔（Markus Söder）就绿党问题发表了不同于以往的言论

这位巴伐利亚州州长并尖锐抨击了哈贝克的总理候选人资格。索德尔称，哈贝克是 “经济灾难和工业滑坡的罪魁祸首，他却宣布自己为总理候选人，这是对选民的嘲弄”。索德尔认为，这不是谦逊的表现。

据报道，这位基社盟领导人目前只将社民党视为可能的联盟伙伴，但不包括社民党籍总理朔尔茨。他向媒体表示：“目前唯一实现的机会是在没有奥拉夫·朔尔茨的情况下与社民党联合。”由此可见，一旦联盟党和社民党在大选后要组建黑绿联盟，也并非一件易事。

而联盟党总理候选人默茨则对绿党没有像索德尔那样持断然拒绝的态度，而是给自己留了今后与绿党结盟的后路。这位联盟党总理候选人表示，这将取决于绿党。看来这也是上面那篇文章将自己的标题定为《黑红联盟？ 还是黑绿联盟？ 》的原因。

当然，一旦默茨当选德国总理，这个欧盟最大经济体将不得不应对国内外多重压力。

从目前来看， 特别是德国的经济十分疲软，能源价格高企，投资严重不足，围绕“债务刹车”争论不休。

加之，美国前总统唐纳德·特朗普（Donald Trump）即将重返白宫。而在特朗普从2017年至2021年的第一任期内，德美关系曾跌至冰点。因而，两国关系也将面临新的挑战。

由此可见，德国未来政府执政不易，任重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