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望母校远去的背影——昌邑师范的校园生活与历史沿革

美体   2023-11-17 22:25   山东  

1982年9月5日,迎着初升的太阳,16岁懵懂青涩的我,带着极简的行囊和一颗好奇、忐忑的心,从昌邑南部乡村来到县城,步入昌邑师范的校门。从此,“昌邑师范”四个字永久写进我的简历,与我有了割不断的情缘。在这个现在看着很小、那时觉得很大的校园里,我度过了快乐的三年,完成了学生到老师角色的转换,毕业后分配到城关中学任教。次年,我考取了山东教育学院的专科函授,学制三年,集中学习的地点还是昌邑师范。1989年,函授毕业的这一年,我又从城关中学调到昌邑师范负责共青团工作。我就像昌邑师范的“留级生”,迟迟离不开这座人生的“熔炉”,断断续续在这座校园里学习生活了九年,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离不开家的孩子。昌邑师范,从此在我的生命里镌刻上母校、工作单位甚或“家”的标签。

——美丽的校园

俗话说“儿不嫌娘丑”。用现在的眼光看,那时的校园真的很简陋,但当年在我们眼里却觉得很美。

步入学校大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座灰色的三层办公楼,办公楼呈对称设计,主楼三层,两侧翼楼两层,建筑端庄古朴、简约大方。那时,县城的建筑物大都是平房,有的单位盖起二层“摞屋”就很新潮了,据说师范的三层办公楼创造了全县的“第一”,我们自然为之骄傲。办公楼前对称分布着四个方形花坛,春天来临,月季花竞相开放、争奇斗艳,被中间高起的雪松和四周嫩绿的冬青衬托得格外鲜艳。

花坛南面是体育场,200米环形跑道的内侧,是两个篮球场和一个排球场,我和球迷们的课余时间大都“耗”在这里。一年一度的春季运动会在这里举办,此时班集体的荣誉至高无上,场上运动员们奋力拼搏、勇于争先,场边的啦啦队加油呐喊,感觉比运动员还着急。

我们毕业以后,校园布局发生了一些变化,学校南建起了县体育场,昌邑师范和一中的体育课以及运动会都集中到这里举行,校园里的体育场改造成了绿化景点,学校大门改到南侧正中间,一条主路正对办公楼正厅,路的东侧是一个花园,种植了很多品种的花草,三季有花,四季常青。花园里铺设了鹅卵石甬道,中间还有水池和假山,水池里时常有锦鲤浮出水面,排着特有的队形,悠闲地游动。

办公楼北面第一排平房是教室,第二排平房是仪器室、实验室和琴房等,再往北是校办工厂、学生宿舍和教师宿舍区,最北边是伙房。我们的校园南北狭长,一条大道贯穿南北。由于当时学校大门在校园的东南角,办公楼居中坐落,所以主路的南段靠近校园的东侧,在办公楼的东北角西转,然后居中向北延伸。主路旁边排列着两排高耸笔直的白杨树,每当我们行走在这条主道上,总是情不自禁地背诵几句茅盾的《白杨礼赞》——“白杨树算不得树中的好女子,但是他却是伟岸、正直、朴质、严肃,也不缺乏温和,更不用提他的坚强不屈与挺拔……”。

1983年昌邑师范航拍影像
令我印象最深的,是主道旁的那条小溪。小溪四季流淌、清澈灵动,一直往南流入校园外的沟渠里。我们刚入学时总会想家,有时我会独自蹲在小溪旁边,眼睛盯着潺潺的流水一个人发呆,间或有几片树叶像一只只小船,随着水流慢慢漂过,令我浮想联翩:小溪为什么不像潍河那样,随昌邑南高北低的地势从南往北流入大海?这小溪会不会一直往南流经我们村旁?如果小溪再大一些变成一条河流、树叶变成小船,能否载我回家?“这小溪的源头在哪儿?”不知什么时候两个同学散步走到我身边,他们的问话拉回了我的思绪。由于刚刚入校,校园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面对这个简单的问题,我们面面相觑,难以作答。于是,就像现在驴友们喜欢寻找某某河流的源头一样,我们顺着小溪逆流北上,从操场到办公楼、到教室、到宿舍区,最后来到了一个独立的小院,这是我们的校办工厂——冰糕厂。原来这些水是从制冰车间里流出来的,我和同学们豁然开朗。昌邑师范的冰糕是昌邑老百姓心中的名牌,在炎热的夏季,县城及周边的大街小巷,经常看到有人骑自行车带着一个白色的大木箱,边走边喊:“冰棍冰糕,昌邑师范的冰棍冰糕”。我们近水楼台,午饭后常常AA制以批发价“团购”,享受夏日的清凉,很是惬意。

多彩的生活

昌邑师范的校园生活,既不像大学,也不像中学。每天早上5:30起床,洗漱完毕后以班为单位列队在操场集合,先是10分钟的发声练习,然后跑步、做操,还有一节早自习。上午四节课、下午两节课,接下来是两节课外活动,晚饭后还有两节晚自习,两节晚自习之间,安排一套眼保健操。一周学习六天,周日休息一天。

中等师范教育的定位是培养小学教师,学校对毕业生的要求标准是“围着桌子转一圈”,就是说你不管分配到哪所乡村小学,必须对所有课程“拿得起,放得下”,学校缺哪科教师,你就担任哪科教学。因此,师范学校的课程设置特别全面,除了语文、数学、物理、化学、生物、政治、历史、地理等常规课程外,还设置了教育学、心理学和各科教学法,特别还加强了音乐、美术、书法、体育、普通话等技能性的课程。师范学校的课程没有主次之分,每学期都要迎考十几门课程,每科都是100分,总分一千多分。

我们学校配备的艺体类教师,个个都是“大腕儿”。音乐分设器乐和声乐课,教器乐的史老师,是一位青岛下乡知青,瘦高个,戴一副近视眼镜,打眼一看就自带“艺术范”。史老师精通多种乐器,我们开学后的第一节音乐课,他讲完基础乐理知识后,打开一个扁长的盒子,拿出一把小提琴,这是我们第一次近距离见到小提琴,感觉很新鲜。史老师即兴演奏了一曲《新疆之春》,琴声悠扬婉转、余音绕梁,令我们大开眼界。教声乐的杨老师科班出身,声乐功底扎实。1982年,电影《少林寺》横空出世,一夜间火得一塌糊涂,主题歌《牧羊曲》风靡一时。有一天晚自习后,我们走出教室准备回宿舍,突然从办公楼飘出一缕甜美悠扬的歌声,正是我们特别喜欢的《牧羊曲》,驻足鉴赏,都以为是学校广播室播放的唱片,是郑绪岚的原唱。我循着歌声来到二楼,原来是史老师手风琴伴奏(那时学校还没有钢琴),杨老师倾情演绎,令我惊叹不已。记得开学第二年,我们学校排练的大合唱《在希望的田野上》,由杨老师领唱,三声部编排,最终在全县荣获一等奖。经过三年的音乐学习,同学们从刚入校时的“音盲”变身为地地道道的“乐迷”,几乎人手一“歌本”,只要听到喜欢的歌曲,就千方百计找到词曲,认真抄写。在那个没有网络的年代,搜集抄写这一本歌曲集,历尽千辛万苦,很见功夫,所以视歌本如同宝贝,一般不外借,我的歌本至今珍藏。美术老师姓姜,毕业于南京师范学院美术专业,他的老师是傅抱石,其名气如雷贯耳。姜老师上课严谨、一丝不苟,如果你稍微潦草应付,总逃不过他的“火眼金睛”,必定有一个“59.5”的成绩等着你。我们第一节美术课学习了黑体美术字的书写要领,布置的作业就是“忠诚党的教育事业”八个黑体美术字。教体育的赵老师曾是体育学院的高材生,皮肤黝黑,肌肉健硕,年轻时创造过男子七项全能的全省记录。记得在一次体育课上,讲跨越式跳高技术要领,他一边讲,一边用慢动作分解助跑,竟轻松跨越一米六、七的高度,仅此一个动作,全场折服。

昌邑师范文体活动特别多,每学期都会有文艺晚会、朗诵比赛、运动会、篮球比赛、“三笔字”(毛笔、粉笔、钢笔)比赛等,设集体奖和单项奖,每个班级都会认真准备。记得有一年的新年文艺晚会,学校规定凡是由本班同学自行伴奏的,总分加10分。我们班那次的目标就是团体冠军,每分必争。好在我们班有一郭姓同学,是学校有名的“乐器王”,风琴、手风琴、口琴等乐器都能轻松驾驭,提前一个多月就开始排练,一切都顺利进行着。然而,就在晚会前一天,“乐器王”突然右腮肿得老高,去医院诊断为腮腺炎,医生说里面化脓了,必须手术清理、消炎。手术后,医生在他的腮上包扎了一层厚厚的白纱布。从医院回来,大家围坐在一起集体“哑火”了,都觉得这次晚会,我们班“没戏”了。“我可以上!”“乐器王”突然发声,打破了沉默,也带来了获胜的希望。第二天晚会开始,只见“乐器王”从舞台的左侧登上舞台,脖子上带着当年街头流行的脖套,右侧略微上提,正好盖住纱布,左侧面对观众,轻轻点头示意后,开始演奏。随着手风琴自如开合,悠扬的乐曲如同清泉流淌,令人陶醉。评委老师和观众被征服,只是纳闷伴奏者的演出服是哪个流派的“时尚”,不知其中的“奥秘”。演出结束,成绩当场公布,我们班得了总分第一名,全班同学欢呼雀跃,庆贺这来之不易的成绩。

昌邑师范的伙食很值得回忆。我们是1982年考上师范的,那一年恰是农村生活的分水岭。上半年家家户户还是以吃粗粮为主,下半年开始有了很大的改善。我们每人每月由国家配给15.5元的伙食费和31斤口粮,其中包括70%细粮和30%粗粮。这个配额女同学基本可以满足,男同学不够,可以到事务室购买饭票,用10斤粮票贴加2元钱,可以购买10斤饭票。当时,学校只有伙房,没有餐厅(我们毕业后在原来的伙房南面新建了学生餐厅),各班级以组为单位,持一长方形饭牌到窗口集体领取饭菜。我们班32名同学分成三组,每次领饭需要4名同学值日,一名挎篮子负责领馒头,一名端盆子负责领蔬菜或者咸菜,两名同学抬一桶稀饭或者开水。饭菜领回教室,每人把小菜盆和饭碗放到讲台上,值日的同学负责再分配。此时,教室就是餐厅,课桌秒变餐桌。

每周三早上的油条和周四中午的炖豆腐算是改善生活,但印象最深的当数周五晚上的包子,那叫一个好吃,至今难以忘怀。只可惜包子数量“限额”,每人正常是4个,如果不够,或者说不“过瘾”,每人只允许加一张票(两个包子),这对我们男同学,特别是喜欢体育的“大肚汉”来说,总觉得杯水车薪、意犹未尽,无奈“低三下四”求助女同学,“赞助”一个加票“指标”。直到现在同学小聚,还经常提起昌邑师范的包子,回味无穷,垂涎欲滴。有擅长烹饪的同学说,师范包子好吃的关键在于馅,而调馅的秘诀是“三三制”,就是猪肉、白菜和粉条各占三分之一,但多次尝试制作,效果都不理想。分析原因主要有二,一是那时的猪肉大都出自家庭喂养的肥猪,出栏周期长,肉特别香;二是我们平时的饭菜特别清淡,对每周一次的包子期盼已久,所以感觉特别香。

教室后边墙角有一个饭橱,同学们的饭碗菜盆以及从家中带来的“小灶”都放在里面,恰好在我的座位后边,上课时经常有剩余饭菜的混合味道飘出来,时间久了也就习以为常了。但有一次,有位同学买了几块臭豆腐放在橱子里,其味道令我难以忍受,下课后我喊了一声:“谁的臭豆腐味道太难闻,请尽快吃光或者拿走”。其主人立马站出来一本正经的回答说:“怎么能说难闻呢?这臭豆腐香就香在一个“臭”字上,不信晚饭我请你品尝一下”。教室里瞬间笑喷,晚饭时我试着吃了一块,果真如此,从此钟爱有加,不再禁止存放。

学生宿舍是两间平房,11人一个宿舍,床是两个长凳支起的一个床板。北侧安6张床,因为南侧有房门,只能摆5张床,床与床靠在一起,中间没有缝隙,俗称“通铺”,每人床头底下都放一个存放衣服的小箱子和一个脸盆。每个宿舍的“领导班子”一般由“舍长”和“灯倌”组成,“灯倌”是固定的,就是最靠近电灯拉线开关的同学,不需要竞选。“灯倌”虽然级别不高,但权力不小,属于“实权派”。晚上熄灯铃响后,有的同学想熄灯早睡,有的同学小说正读到精彩处,希望晚一会熄灯,“灯倌”经过深思熟虑,当即拍板定夺——延迟15分钟熄灯!

当时宿舍虽然条件比较简陋,但卫生要求比较高,每周检查一次,现场打分排名次。时间久了,女生宿舍保持的还比较好,男生就开始懈怠了,经常被值日老师和检查组提出问题和整改意见,譬如地面不整洁、物品摆放不整齐、枕巾和床单该洗了等。男生最不喜欢做的事就是洗衣服,尤其我们这些篮球迷,枕巾和床单洗得不勤,经常被点名批评,我一般不在其列,有球友向我“取经”,我悄悄和他说:平时把反面朝上,检查时反过来露出正面,并美其名曰“检查面”,球友恍然大悟并效仿,立竿见影。

那时学校还没有空调,甚至我们还不知空调为何物,夏天还好说,一挂蚊帐、一把扇子足矣。漫长的冬天就比较难捱了,三九严寒,宿舍里没有任何取暖设施,温度也降到零下,有一天早上起床铃响过,我们按惯例在好容易暖过来的热被窝里拖延五分钟,随着“舍长”高喊一声——“起床啦”,同学们快速穿上冰凉的棉衣,然后洗脸、集合、点名、跑操。然而刚要洗脸,问题出现了,由于宿舍里温度已降到冰点以下,昨晚脸盆里接好的水结冰了,时间紧迫,只好找来一块石头,破冰洗脸,谢天谢地,没有耽搁点名。那年冬天实在太冷,气温经常达到零下十几度,怎么办?“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离家近的同学回家带来了“麦糠包”,铺在褥子底下,然后“合三为二”,就是三个同学集中睡在两个铺位上,再把三床“搭被”集中盖再上面,这样抱团取暖效果明显,不冷了!四十年过去了,那时“搭伙”的同学走得特别近,得益于当时寒冷,故而得出结论(其实是“谬论”)——严寒能拉近人的距离。

成长的快乐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当今天变成了昨天、现在变成了过往,一切都将变成美丽的故事和洒满阳光的回忆。三年说长很长——6个学期、36个月、156个星期、1095天……无限分解,每天、每节课都有丰富的内容和满满的收获,分分秒秒都承载着我们的烦恼与快乐、挫折与成长;三年说短又很短,不必说历史长河,就是在人生岁月里,也只是短暂的瞬间。

我们开学时大都16岁,青葱少年,还没有长“开个”。第一次参加学校的运动会,与高一级以及民师班的运动员相比,男同学差距特别明显,无论在径赛的起跑线还是“三铁”比赛场地,偷偷瞥一眼旁边师兄那高大的身材和隆起的肌肉,比赛还没有开始,自信心瞬间化为乌有,比赛成绩可想而知。学校一年一度的篮球比赛也是如此,队员一上场,谁是队友一目了然,平均身高不及对手,看身形都是典型的“豆芽菜”。我们的防守形同虚设,对方球员就像坦克一样,持球轻松推进到我方篮下,得分如探囊取物。拼抢篮板球时的合理冲撞,结果大都是我方队员倒地,对手早已抢下篮板,快速反击得分,比赛结果没有悬念。

时间老人是最公平的,总是把时光岁月平均分配给没一个子民,春夏秋冬,四季轮回,对谁都没有迟到和缺席。转眼间,我们升到了二年级、三年级,运动场上的角色实现了转换,师弟们同样用羡慕的目光看着我们。我们便可以在比赛开始前,旁若无人地做一些略显夸张和炫耀性的准备动作,甚至可以大吼几声,在气势上先声夺人。篮球场上同样如此,民师班队是学校的老牌冠军,队内有好几位是专职体育教师,有着娴熟的技术和出众的身体条件,在以往的比赛中,是我们学习的目标,更像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可望而不可及。我们升入三年级的这次比赛打得异常激烈,上半场比分交替上升,难分伯仲。比赛来到下半场,对方球员的节奏渐渐慢下来,投篮命中率明显降低。而我们才刚刚来劲儿,越跑越快、越跳越高、越投越准。抢篮板、传球、快下、上篮,一气呵成,比分逐渐拉开,终场哨响,我们赢了!我们终于赢了!这是藏在我们心底三年的期盼和梦想,今天终于实现了!队员们欢呼雀跃,庆祝这梦寐以求的胜利。输球的一方——民师班球队中,有几位是我们初中时的老师,他们对于输球不但没有沮丧,反而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拍着我们的肩膀说:你们长大了,球技进步很快,今天我们输球比赢球还要高兴!

三年的校园生活,我们成长的不仅是身体,还有思想和技能。刚开学时,我们有一种“歇歇脚”的想法,觉得反正没有升学任务了,将来去当一名小学教师,稍微学点就够用,崇尚“60分万岁”。还有一种思想,就是当时教师社会地位很低,面对将来的职业,怀疑自己升学时的选择,意志消沉,缺乏学习的动力。随着年龄的增长,同学们渐渐明白,并非如此简单。我们到毕业时才19岁,每个人的人生都有着无限的可能。看看往届毕业生,很多在小学、初中甚至高中任教的,教学成绩突出,教研成果丰硕,优秀教师、先进工作者比比皆是,还有的走上了各级各类学校的领导岗位,成为全县教育工作的栋梁。学兄学姐们已经做出了榜样,难道我们甘心沉沦?另外,我们是1985年6月底毕业,那年的1月份,全国人大常委会审议通过了关于建立教师节的议案,确定每年9月10日为教师节,弘扬尊师重教传统,倡导提高教师地位,让教师成为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看到这则报道,同学们群情振奋,感觉遇到了好时代。

思想是行动的先导。这样的想法渐渐带来了学风的转变。上课认真听讲的多了,下晚自习后留在教室里继续学习的多了。那时,昌邑师范没有开设英语课程,有几位同学买来收音机和教材,自学英语。还有的同学在自己的强项深耕,譬如美术、音乐、书法等,为将来就业增加筹码。毕业考试前,同学们都认真准备。有一天晚自习,班主任老师来教室巡查,偶然发现有同学自行调位,互相提问背诵答题。本来我们班女同学是双数,没有男女同桌的,调位出现了两对男女同桌,老师迟疑了一下,问其中一对同桌:你们怎么调了位子?只见男同学脸有点红,表情木讷答不上来,而那位女同学一脸认真地回答说:老师,我的历史成绩不太好,我想突击一下,他历史课学的好,给我提问着,我背诵得特别快。班主任老师本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点点头说了句:背得快就好!背着手慢慢走了。其实老师心里明白,这帮孩子长大了!

转眼间三年过去了,刚入学时的那些青涩的少年,转眼间变成了风华正茂、踌躇满志的青年。我们即将走上工作岗位,完成人生的第一次角色转换,从坐在讲台下的学生,变成站在讲台上的老师。6月27日是一个值得我们记住的日子。这一天的上午,学校举行毕业典礼,公布毕业生分配方案,颁发毕业证书。会议结束后,同学们眼里含着泪花,依依不舍地告别三年来朝夕相处的老师和同学,告别三年来已固化成“家”的校园,各奔东西,去人生第一个工作岗位报道。从此,全县的中小学校园里,又增添一批兢兢业业、苦口婆心、爱生如子、爱岗敬业的人民教师,他们就像辛勤的园丁,几十年如一日,用自己的青春年华,呵护着每一棵幼苗茁壮成长。

目前,我的同学们渐次到了退休的年龄,大都晋升副高级职称,有的还是正高级职称,其中不乏省、市、县级的优秀教师和优秀教育工作者,在各自的岗位上做出了优异的成绩。四十年教师生涯,原本满头的秀发,早已被粉笔末染成花白。然而,同学们无怨无悔,只为满天下的芬芳桃李而欣慰。

据统计,从1980年到2000年,全国共培养400多万中师生,他们犹如一颗颗火种,撒遍祖国大地,点燃一只只火把,照亮每一个角落。他们可称为中国基础教育的“基石”,在改革开放的几十年里,在艰苦的条件下,撑起农村教育的一片天空。

远去的背影

记得刚入学不久,我和同学们就曾经好奇地问老师一个问题:昌邑师范是什么时候建校的?老师当年的回答很简单:“我们学校是1976年开始恢复招生的”。这个回答似乎是答案,似乎又不是答案。三年后,我带着这个疑惑参加了毕业典礼。然而,拿到毕业证打开一看,照片上盖的钢印竟然是“山东省潍坊师范学校”,校长的名字也是陌生的。问号又增加一个,心中的疑惑更加疑惑。毕业后,我曾想解开这个疑惑,但由于一时难以查到相关的资料,也就束之高阁,渐渐遗忘了。直到最近,我查阅了《昌邑县教育志》等资料,又请教了几位专长于地方史志的师友,终于厘清了我市师范教育历史沿革的脉络,明白了昌邑师范的前世与今生。

从现有资料阅知,昌邑最早举办师范教育是从晚清开始的。光绪三十年(1904年),建立师范传习所,附设于县立高等小学堂内,没有单独立校。聘请通晓中、西学者为教习,教学内容不再局限于四书五经等,开始引入西学。师范传习所教育对象分两类,一是普通师范班。学员主要是考取的廪生、增生、附生和监生。分一年速成科和三年毕业班,毕业后发给文凭,待聘为蒙学堂(即启蒙的学熟,相当于幼儿园或小学)教习。二是培训改良私塾教习。相当于教师进修班,学员主要是本地私塾先生,学制半年或一年,结业后任蒙学堂教习。

民国时期,军阀割据,战乱频发,师范教育时断时续,命运多舛。民国二年(1913年),昌邑县师范传习所改为小学教员讲习所。校址迁到“文庙”明论堂,单独立校。民国四年(1915年),教育部命令,将小学教员讲习所改为昌邑县师范讲习所,主要以短训班的形式,培训私塾教习和民间知识分子,修业半年或一年不等,结业后发给证书,待聘小学教员。民国五年(1916年),在日戈庄建立分所,主要以短训形式培养在职教员。民国十七年(1928年),因军阀战乱,经费挪作他用,师范讲习所停办。民国二十年(1931年)二月,师范讲习所复学。民国二十三年(1934年),迁校于下宫(市府街东首,原县政府驻地)。前两级学制二年,从第三级开始改为三年。民国二十六年(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师范讲习所停办。从民国二十年(1931年)复学后,共收生5级,毕业生250人。

抗日战争时期,师范教育隶属国民省政府管理,校长由省政府任命,教育经费大部分为地方自筹,小部分由政府下拨。民国三十年(1941年)六月,山东省立第二十一联合中学在昌邑县白里村(现划归平度市)建校,其中招收初级师范班一个,学生50人。民国三十二(1943年)秋,学校停办,并入四维中学。同年暑期,昌邑城内日伪县政府教育科,筹建了昌邑县立简易师范学校一处,校址在凤鸣书院。民国三十四年(1945年)秋,日本投降,学校停办。

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党和政府加快发展教育事业,师范教育日新月异。1952年1月,昌邑、昌南两县分别建立速成师范学校。昌邑县速师附设在昌邑中学,昌南县速师校址在饮马村(昌南县政府所在地)。10月份,昌邑速师与昌南速师合并,改为昌潍第二速成师范学校,校址在城里街南侧(现粮油加工厂)。1958年4月,昌邑师范在昌邑一中(北海路旧址)西邻建立,开始招收中师班,1962年暑假后学校停办。1959年2月,成立昌邑县工读师范学校,1961年6月改建为小学教师进修学校,校址位于今市府街西首南侧,主要开办初师和初幼师短训班。1970年12月,小学教师进修学校改名为昌邑县“五·七”红校。“文化大革命”期间,多数师范学校被取消或停办。

1976年,昌邑师范恢复,招收一年制“社来社去”师范班。1977年全国恢复统一招生制度,77、78、79级是从历届高、初中毕业生中招生,学制二年,分专业学习,主要培养初中教师。1978年,“五·七”红校改名为昌邑县教师进修学校,与昌邑师范合署办公。1980年,招生分普师班和民师班,学制二年,面向小学分配。同年,教育部对师范学校出台新规:“中等师范的设立、变更,由省人民政府决定”。潍坊市内获山东省批准的八处师范,由市、县教育行政部门两级管理,其余归县领导。昌邑师范属于后者,即在省里没有备案,招生计划先由山东省分配至潍坊师范,再从潍坊师范划分到昌邑师范,昌邑师范的毕业生须由潍坊师范配发毕业证书。1981年后,普师班从应届初中毕业生中招生,学制改为三年。民师班从本县民办教师中招收,学制仍为二年。84、85两年,昌邑师范没有招收普师班,本县考生划分至高密师范就读。1984年,学校招收一个进修班;1985年,招收两个幼师班。1986年起,昌邑师范继续招收普师班。

1992年起,昌邑师范不再招生。1993年学校发挥原师范学校音乐、美术专业师资优势,开始招收高中音乐、美术特长班,后成立昌邑市艺术中学,与成人中专、教师进修学校三校合一,合署办公。2008年8月,教师进修学校并入昌邑市职业教育中心(潍坊工业学校)。2009年8月艺术中学更名为昌邑市高考补习学校,2015年更名为昌邑市文华学校,2023年9月更名为昌邑市科技中学。2016年5月,昌邑师范原校址拆迁,兴建金域观邸小区。

回望母校远去的背影,越来越觉得她很像我们身边的这条潍河,没有长江的一泻千里,也没有黄河的波澜壮阔。她,日夜不息地奔流,不在意自己的微小,默默地用每一滴水滋润着两岸的黄土地,最后汇入大海。多少年来,人们总想弄明白,她是什么时候汇流成河的?她的源头又在哪里?但多少年来,从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她的源头和形成时间,随着人们执着的追溯而不断前移。其实,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准确答案,或者说她本身就是准确答案。我的母校——昌邑师范,其前身历经沧桑,时断时续,岁月塑形,时代赋名,但无论被称作传习所、讲习所还是初师、简师、速师,她都牢记自己的根本职责——教师的摇篮。顺着她的足迹,追溯遥远的过去,从清晰到模糊,岁月渐渐将其风化。我们终于明白了,潍河流域文明进化的需求,催生了教育的雏形,而渐次发展的教育形式,总要有人扛起“传道、授业、解惑”的职责,师范教育应运而生。我们所查到的光绪年间的“师范传习所”,仅仅是依稀看清的一只模糊的“脚印”,远不是她的源头。而“1992年起昌邑师范不再招生”,也不是她的终点。她就像源远流长潍河,让怀抱里的每一滴水,都深深地润入这片鄑邑热土,最终汇入宽阔的大海。

这就是我们的母校——昌邑师范!(作者:王振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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