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臣和外戚的身份,年羹尧的原罪

文摘   2024-11-15 15:46   陕西  
功臣和外戚本来就是历史上的高危职业,而年羹尧后来又佩戴上了藩镇的标签,更让他成为皇权的巨大威胁。当其表现出膨胀的姿态不受控时,雍正的打压自然就雨点般输出,将年羹尧清理出局。
康熙六十一年(1722)十一月十三日,康熙帝驾崩于畅春园,当时作为九门提督的隆科多迅速就对畅春园实施了戒严,并和十三阿哥胤祥护送雍正返回了紫禁城,顺利即位。

但隆科多只是稳住了京师的势力,因为外线还有正在率领重兵在外征讨准噶尔的抚远大将军胤禵。作为康熙帝的十四子,又手握重兵,胤禵肯定对皇位有想法,如果他回师与老四抢皇位,那么对雍正来说绝对是一场巨大的危机。

所幸,在年羹尧的制衡下,胤禵最终只能选择承认雍正即位的现实。

也就是说,和隆科多一样,年羹尧也立下了拥立之功,已经被打上了功臣的标签。雍正先后封其为二等轻车都尉、三等公、二等公。

雍正元年(1723),青海发生了和硕蒙古部落首领罗卜藏丹津的叛乱,由于雍正此时的皇权还不稳,不能放心地派宗室出征,于是作为从龙功臣的年羹尧就承担了此项重任,率军平叛。

在此次平叛的过程中,年羹尧将自身的军事才能发挥的是淋漓尽致,用了不到六个月的时间就平定了青海,用当时朝廷的话来说就是:成功之速,为史册所未有

此时的年羹尧是一手握着拥立之功,一手握着平定青海的军功,已经成为当时大清的明星人物。雍正也用加封其为一等公的方式给了年羹尧相应的回报。

就连年羹尧的父亲和儿子也享受了他军功在身的红利,年家迅速就触摸到了富贵的天花板。

按照历史规律来分析,此时立下大功的年羹尧已经站在了悬崖边上,很容易就会复制历史上韩信等功臣的悲剧。
如果年羹尧此时能够激流勇退,大概率还是能够保身的,但雍正接着又扔给了他一顶帽子,又将年羹尧和悬崖边的距离进一步缩短。
雍正给了年羹尧以川陕总督身份管理西北、云南、贵州、四川一带全部军政的权力。等于说,大清的一半疆域当时都是年羹尧的势力范围,而且是集军、政、财权于一身。

我们可以称此时的年羹尧为藩王,也可以称他为节度使,总之,绝对是那种可以威胁到皇权的藩镇。
本来功臣的身份就已经让年羹尧足够敏感了,此时雍正又强行给他戴上了藩镇的帽子,等于是一只脚已经跨进了火盆。年羹尧这种身份在雍正皇权不稳时可以充当雍正的外围助力,可一旦等到雍正稳固了皇权,那么下一张牌肯定就是削藩。

很可惜,年羹尧不仅不知道明哲保身,反而是不断给雍正制造打击他的材料。

年羹尧坐镇西安时,吃饭称“用膳”、赏赐东西称“赐”、请客称“排宴”、下发公文称“令谕”、出行时要黄土填道...将雍正在京师的排场复制到了西安,就是不知道他晚上睡觉的时候有没有翻牌子这道程序。

为了获得心理上的满足感,年羹尧甚至要求地方官给他行三跪九叩的大礼,就连雍正派来的御前侍卫也被年羹尧当奴仆使唤,给他执鞭坠镫。

在清朝皇权已经高度集中的情况下,年羹尧的行为绝对是僭越。

可见,历史是何其相像,西汉藩王膨胀的第一步就是在辖区内复制皇家礼仪,比如汉文帝的弟弟淮南王刘长、汉景帝的弟弟梁王刘武,如今的年羹尧又跌进了同一座围城中,主动给自己身上标贴污点。

如果说这点雍正能忍的话,那么年羹尧对于人事权的争夺就绝对突破了雍正的底线。利用手中的权力和雍正的宠信,年羹尧是不断在朝廷和地方上将自己的人塞进去,其中就包括四川巡抚、直隶总督这样的大员。时人将其称为“年选”,搞得吏部尚书隆科多都严重不适应。

在其管辖的西北,年羹尧更是对人事权形成了垄断之势,据史书记载,当时的文官从督抚到州县,武官从提镇以下至千把,都是年羹尧的人。如果当时的官员有个性签名的话,那么年羹尧的签名一定是三个很有分量的字:西北王
而军权、财权、人事权、外交权这几样本来就是皇帝驾驭帝国所必须控制的几大权力,如今年羹尧却将手伸向了吏部,这不仅仅是结党的行为,更是侵蚀皇帝手中的人事权,雍正怎能容忍?

从这也能看出,即位初期的雍正皇权是严重不稳的,内有宗室和隆科多等人的制约,外有以年羹尧为代表的藩镇的威胁。

这是作为大清皇帝所绝对不能容忍的。而此时的年羹尧却还在膨胀的路上一发不可收拾——
雍正二年(1724)十月,年羹尧赴京时,要求直隶总督李维君等人跪地迎接他;官员们跪迎他时,年羹尧连马都不下;王公们向他问好时,年羹尧也只是在马上傲慢地点点头;甚至在雍正面前,年羹尧也是大大咧咧岔开双腿坐着,没有一点臣子的样子...

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年大将军他飘了。

本来就对年羹尧的权势极度敏感的雍正肯定会从年羹尧身上看到两个字——权臣。于是,雍正对年羹尧的态度迅速就从当年的“好心疼”变成了“功高自满”“举止乖张”“擅作威福”等词汇。

政治场上风向的转变往往就是一瞬间的事。

很明显,这是雍正向朝臣们发出整治年羹尧的信号。接着,弹劾年羹尧的奏折就纷至沓来。有道是,对于强者的落难,大众常规的做法就是赶紧上去踩一脚

当然,对于年羹尧的整治,雍正还是费了一番功夫的:在朝中,他暗示大臣们积极弹劾;在地方,雍正积极策反年羹尧的心腹,比如四川巡抚王景灏、直隶总督李维钧;又利用皇权狂扫年羹尧在川陕的势力;秘密策反了年羹尧的手下大将岳钟琪,架空了年羹尧...

完了就是,年羹尧被解除川陕总督的职务,调任杭州将军。

从他离开川陕大本营踏上杭州的那一刻开始,年羹尧就已经是案板上的鱼肉,就看雍正的刀何时落下。

完了就是,在朝臣们强烈的要求下,雍正“极不情愿”地将年羹尧的一切职务和爵位褫夺,并将其扔进了京师大狱。

在“僭越罪”“大逆罪”“贪婪罪”等九十二条大罪面前,年羹尧只剩一死。

雍正四年(1726),年羹尧被赐在狱中自尽,终年47岁。

以年羹尧之死为转折点,雍正的皇权正在一步步回归,下一个就是与年羹尧同样立下拥立之功的隆科多。
和年羹尧一样,隆科多也是在“功臣”标签的加持下,膨胀得不像样子。当时,年羹尧举荐的人被称为“年选”,而隆科多举荐的人则被称为“佟选”,都是在侵夺皇帝手中人事权的节奏。

尤其是隆科多向人炫耀自己当年在畅春园的那夜,一呼可聚二万兵,更是让雍正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寒意。

这是赤裸裸地威胁呀,而且也在间接否定他即位的合法性,雍正肯定不能容忍。

最终,隆科多被定了四十一条大罪然后遭受监禁,于雍正六年(1728),郁闷而死。

至此,所有威胁到皇权的势力都被清洗,雍正可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从雍正口中“当代第一超群拔类之希有大臣”到大清的罪人,隆科多几乎复制了年羹尧跌落神坛的剧本。

只能说,年羹尧和隆科多特殊的身份标签早就已经决定了他们的命运,而他们膨胀的行为又使自己失去了最后的自救机会,只能是以悲剧收场。

同时,年羹尧还有个行为让雍正极其反感,那就是和八爷党的暧昧关系。这很容易就让雍正怀疑年羹尧的站队问题,从而对他的忠诚度产生怀疑。

再说,年羹尧身上还有个标签——外戚。在还是雍亲王时,雍正就娶了年羹尧的妹妹做侧福晋,即位之后,雍正进一步将其册封为贵妃、皇贵妃。

也就是说,年羹尧在宫内、朝堂、地方都有一定的势力,几乎是皇权能够覆盖到的地方都有他刻意经营的痕迹。同时,年羹尧早期还娶了康熙朝重臣纳兰明珠的孙女为妻,再加上年羹尧的祖父年仲隆、父亲年遐龄都做过封疆大吏,有一定的人脉积累,经过年羹尧后来的整合和扩大,年家已经是妥妥的世家,是那种威胁皇权的存在。

而大清是绝对不允许权力世袭的世家威胁到皇权,这些都是雍正会对年羹尧下手的因素。

就是隆科多,也是因为外戚身份。顺治的孝康章皇后是隆科多的姑妈、康熙的第三任正宫娘娘佟佳氏是隆科多的亲姐姐,隆科多是妥妥的外戚。佟佳氏的权势用当时的话来说就是:满洲八旗中,皆有其人

再加上隆科多后来有了拥立之功的加持,你说雍正内心会有多么忌惮他们家。笔者猜测,雍正最初之所以会对两人说一些极其亲密肉麻的话,可能正是为了笼络两人,让他们助力自己打击八爷党从而稳固皇位。毕竟雍正能够得到皇位也是表演功夫到位。

当雍正的江山坐稳之后,也就到了解决权臣和藩镇的时候了。

当然,年羹尧和隆科多之死主要还是他们自己作死,如果他们能够像张廷玉一样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可能还不至于下场那么惨。
看看人家张廷玉,不结党、不营私,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写满了“忠诚”“敬业”二字,不仅没有被雍正怀疑,且还成为唯一一个配享太庙的汉臣。
诸位,张廷玉是一个连军功都没有的人呀,又不是什么皇亲国戚,可见其是真正参透了做一个职场常青树的底层逻辑。

世间事,事在人为,有些所谓的规律并不是不可被打破,只要你能放下对财富和权力的执念。

年羹尧只是复制了历史上权臣、外戚、功臣、藩镇的跋扈,完了又复制了他们的悲剧,谁也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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