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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人是日耳曼人，这在现代恐怕是一个常识。而喜欢世界史以及关注桃花石杂谈的朋友恐怕都知道，欧洲历史上最重要的帝国罗马帝国其实就是亡于日耳曼蛮族的入侵。但恐怕许多朋友不知道的是，虽然德意志人的祖先也源自在罗马帝国末期迁入罗马境内的一些日耳曼蛮族部落，但他们跟灭亡了罗马的日耳曼人却是两码事。而当时促成罗马人灭亡的主力日耳曼蛮族部落在后来的历史进程中其实都已经完全灭绝。那么这里面究竟有怎样的历史，不同的日耳曼人之间差异究竟何在呢？

分家千年的两群日耳曼人

关注桃花石杂谈的朋友应该都知道，日耳曼人是欧洲三大族系之一。但这也就意味着日耳曼人并不是一个单一的民族，而是虽然有共同起源，但却早已分化的不同民族的统称。所以虽然德国在英语被称为Germany（直译过来也是日耳曼国的意思），但其实德意志人只是日耳曼人的一支，他们是不能代表整个日耳曼族群的。

日耳曼人早期扩张进程

具体说来，德意志人是以罗马帝国末期从东欧及北欧地区迁入今天德国及其周边地区的法兰克、弗里斯兰、萨克逊、图林根、阿勒曼尼以及巴伐利亚等部落为主体，并融合进了周边其它一些族群，通过1000多年的长期融合混血形成的一个现代民族。但桃花石杂谈的一些老朋友恐怕看到这里会发现，德国人的先祖部落虽然确实是日耳曼人，却并不是灭亡罗马帝国的日耳曼人主力军，因为其中并没有在西罗马灭亡过程中发挥了核心作用的几个日耳曼部族，比如东哥特人、西哥特人、汪达尔人、勃垦第人和伦巴底人等等。那么这是怎么回事呢？

这是因为，虽然德意志人的祖先和当时灭亡罗马帝国的主力军同属日耳曼人，但却是日耳曼人内部的两个不同族群。德意志人的祖先多数是西日耳曼人后裔，而那些灭亡西罗马帝国的主力军则主要是东日耳曼人部落。

日耳曼人西迁前分布区域，右侧粉色条块为东日耳曼人主要部族东哥特人分布区域

而这东西日耳曼人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在当时却早已泾渭分明了。根据一些现代语言学研究，东日耳曼人的语言早在公元前11世纪就已经同其它日耳曼人的语言发生分化，而这也就表明东日耳曼人在公元前11世纪前后就已经同其它日耳曼族群分裂，形成了生活地域和族群认同都不一样的族群。所以在罗马帝国的后期，其实东西日耳曼人已经是相互分道扬镳超过1000年的两个不同族群了（此外还有北日耳曼人）。

东日耳曼人如何灭亡罗马帝国？

而在搞清楚了东西日耳曼人的差异之后，我们再回头来看看罗马帝国，特别是西罗马帝国的衰落和灭亡过程，那么就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东日耳曼人才是灭亡罗马帝国真正的主角。

桃花石杂谈老朋友都知道，东日耳曼人进入罗马帝国其实有一个主要的助推因素，就是匈人西迁（匈人身份可以参看桃花石杂谈其它文章）。在公元350年前后，来自亚洲的游牧族群匈人开始西迁。在公元375年，匈人灭亡了东哥特人在黑海沿岸建立的格鲁森尼王国，紧接着又转战黑海北岸，对西哥特人发起进攻。

后世描绘的哥特士兵形象

此后西哥特人被迫大量涌向罗马帝国边境，并向罗马寻求庇护。第二年，罗马帝国东部皇帝瓦伦斯允许哥特人在解除武装后入境。瓦伦斯的本意其实是在哥特人解除武装进入罗马之后，将其作为兵源扩充自己的军队。但西哥特人却在入境时买通了罗马在多瑙河边境的士兵，携带大量武器进入了罗马帝国的边境。

一年之后，哥特人以受到罗马士兵虐待为由，开始在罗马境内各地发动暴乱。之后不久，东西哥特人组建联军，渡过多瑙河，进入巴尔干和希腊周边地区。公元378年，大约5万哥特联军在今天土耳其欧洲部分的阿德里安堡与数量相当的罗马军团展开决战。尽管罗马军团由瓦伦斯本人亲自率领，但哥特骑兵凭借良好的机动性很快将罗马军团击溃。最终罗马惨败，有三分之二的士兵阵亡，瓦伦斯本人也在身负重伤后被哥特人烧死在了一座农家茅屋内。

同意东日耳曼人入境，最终却被其杀死的罗马皇帝瓦伦斯

阿德里安堡战役是罗马帝国走向灭亡的标志性事件，此战过后罗马帝国对日耳曼人的军事优势不复存在。4年之后，继任罗马皇帝的狄奥多西一世被迫和西哥特人议和，西哥特人以保护罗马边界为由换得罗马帝国的粮食供应，并获得了在罗马帝国合法生活的权利。

公元395年，狄奥多西一世去世，西哥特人开始自立。他们拥立族人亚拉里克为国王，开始对巴尔干和意大利地区发动了长达十多年的猛攻。公元406年，面对西哥特人攻势无法招架的罗马帝国被迫从莱茵河地区调集大量军队前往意大利核心地区增援，但这却引发了更多日耳曼人越过边境进入罗马帝国。

匈人及日耳曼人入侵罗马帝国形势

公元410年，亚拉里克率领的西哥特军队成功攻占了此前800年未曾被外敌攻破的罗马城，并进入城中大肆劫掠了3天。之后，西哥特军队又转战进入高卢南部，将另外一支东日耳曼人汪达尔人驱逐。公元419年，西哥特人以今天法国西南部城市图卢兹为中心建立了自己的西哥特王国。

而汪达尔人被从高卢驱逐之后，则渡海进入北非，在公元439年攻占了北非重镇迦太基，建立了汪达尔王国，很快发展成为了一个海上强权，并将罗马帝国位于非洲的重要粮食来源切断。公元455年，汪达尔国王盖萨里克率领舰队渡海北上，再次攻占罗马城并大肆屠杀洗劫。根据一些记载，此战过后罗马城居民竟然只剩下了可怜的7000人。

日耳曼蛮族及匈人迁徙形势，中间及左侧深浅棕色斜线区域分别为东西哥特王国

可以说此时的西罗马帝国已经接近崩溃，虽然此后几年夺得西罗马皇位的马约里安曾试图重振罗马帝国。但在公元461年，马约里安的海军再次被汪达尔人击败，不久后又因为兵变被杀。之后西哥特人将西班牙完全占领，汪达尔人则继续称霸海上，而罗马则陷入了军阀混战的局面。

西罗马末代皇帝罗慕路斯被逼退位想像画作

最终在公元476年9月4日，军阀奥多亚塞废黜了西罗马帝国最后一个皇帝罗慕路斯，西罗马帝国宣告灭亡。而一些记载认为，奥多亚塞本人是一个匈人与东哥特人的混血儿。所以毫无疑问，在西罗马帝国的灭亡过程中，虽然匈人和法兰克等西日耳曼族群也起到一定的推波助澜作用，但在其中自始至终发挥着核心作用的无疑还是以东西哥特人和汪达尔人为代表的东日耳曼各部。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说罗马帝国是被东日耳曼人所灭亡可以说是更加确切的说法。

东日耳曼各部的消亡

不过，虽然东日耳曼各部主导了西罗马帝国的灭亡进程，但在当时盛极一时的东日耳曼各部却在后来的历史进程中迅速衰落，以至于在现代的欧洲尽管有至少12个国家的主体民族是日耳曼人，但其中竟然没有一个民族是由东日耳曼人发展而来。那么这些改变了世界历史的东日耳曼部族，在后来又经历了什么，他们是如何一个个走向了消亡呢？

西罗马灭亡后西欧形势，除上方黄色法兰克王国及周边区域外基本都是东日耳曼人势力范围

在奥多亚塞废黜了罗慕路斯之后，虽然西罗马帝国已经灭亡，但东罗马实力尚存，所以东罗马皇帝芝诺在十几年后又派军队前往意大利，想要收复罗马故地。但在此时的东罗马帝国，其实也已经被东日耳曼人深度渗透。所以芝诺派遣到意大利的东罗马军队，其实也主要是由东哥特人所组成的，其指挥者也是一位名叫狄奥多里克的东哥特贵族。

所以狄奥多里克虽然很快打败了奥多亚塞，但这却并不意味着意大利被罗马收复，而是东日耳曼人统治意大利的开端。公元493年，狄奥多里克建立了自己的东哥特王国，并以意大利为核心筹建东日耳曼人联盟。他在几年之内先后将自己的妹妹和两个女儿嫁给了汪达尔、西哥特和勃垦第（同样由东日耳曼人建立）国王，他自己则娶了西日耳曼法兰克国王的妹妹，使东哥特王国成为了欧洲日耳曼诸王国的中心。

但在公元526年，狄奥多里克去世，东日耳曼人的鼎盛期也迅速走向终结。狄奥多里克死后，东日耳曼人重新回到了各自为战的局面，而东罗马帝国则出现了一代英主查世丁尼一世。他在公元527年成为东罗马皇帝之后，进行了一系列复兴罗马帝国的战争，而其主要对手就是东日耳曼人所建立的各个王国。

鼎盛时期的汪达尔王国

此时，位于北非的汪达尔王国成为了查世丁尼的第一个牺牲品。汪达尔王国虽然曾经称霸海上，强悍一时，但其国内两个不同的基督教派别之间多次发生冲突，使其国力在公元6世纪初消耗严重。公元533年，汪达尔王国再次发生宗教冲突，国王希尔德里克被软禁，查世丁尼则借机派大将贝利撒留对汪达尔王国发动总攻。公元534年，汪达尔王国被灭亡。汪达尔人全部沦为奴隶，被分散押解到东罗马各地服苦役，汪达尔民族消失。

鼎盛时期的东哥特王国

此后，东罗马迅速掉转兵锋，开始主攻东哥特王国。公元535年，东哥特王国重要领地西西里岛被贝利撒留攻占。第二年，贝利撒留又攻占了具有重要意义的罗马城和那不勒斯。虽然在随后的几年，东哥特人对东罗马军队进行了顽强抵抗，两度收复罗马城，并迫使查士丁尼撤换了贝利撒留，但替换贝利撒留的东罗马大将纳西斯此后继续对东哥特人用兵，最终在公元553年杀死了东哥特末代国王德亚，东哥特王国宣告灭亡，此后东哥特人很快也走向了消亡，融入意大利各个民族之中。

鼎盛时期的西哥特王国

而西哥特人则在公元507年被西日耳曼法兰克人击败，退出了高卢地区。不过此后他们在今天西班牙和葡萄牙所在的伊比利亚半岛稳固了统治，甚至在其它主要东日耳曼王国灭亡之后还曾多次击败东罗马帝国，将东罗马势力逐出了伊比利亚半岛。但在后期，西哥特王国出现贵族割据局面，国力也开始衰落。公元711年，新兴的阿拉伯帝国开始入侵伊比利亚半岛，3年之后西哥特王国被其攻灭。不过在西哥特王国灭亡之后，一名西哥特贵族佩拉约在伊比利亚半岛北部击退了阿拉伯人，建立了阿斯图里亚斯王国，后来这个王国几经变故被并入西班牙，西哥特人则分别融入了曾经统治过伊比利亚半岛的不同族群之中。

西哥特人最后的政权阿斯图里亚斯王国

在此期间，另外两个东日耳曼人建立的王国：伦巴底王国和勃艮第王国先后被法兰克王国灭亡，伦巴底人和勃艮第人分别融入了意大利、瑞士和法国不同民族之中。不过东日耳曼人却并没有立即消失，其最后的余脉在克里米亚地区又持续存在了将近1000年。

这支东日耳曼人在罗马帝国后期没有随东日耳曼人主体迁入中西欧，也基本没有参与进欧洲主体的历史进程，但这反而使他们得到了较长时间的延续。在后续历史进程中，他们曾先后受到匈人、东罗马、可萨突厥、钦察、金帐汗国、意大利热那亚以及奥斯曼等政权的控制，一直存在到了公元1780年前后才最终消失。目前主流观点认为，他们最终被克里米亚鞑靼人同化。至此，曾经灭亡罗马帝国，永久性改变了世界历史的东日耳曼各个族群在地球上不复存在，现在世界上的日耳曼族群则全部是西日耳曼人和北日耳曼人后裔。（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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