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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刘做客万家举人府
文/罗 文
在大港镇东侧的云水溪头，有一座驰名赣北四县边界的“万家举人府”，老百姓传说，当年陈毅来大港，曾做客万家举人府。
“万家举人府”出现在晚清道光年间，因这里出了一名叫万崇程的举人而得名。万举人去世后，他儿子万德远又是山里出类拔萃的秀才。后来，万德远的儿子万汉楫又远渡东洋去日本留学。这万家真可谓书香门第，名流世家。这位万德远老太爷虽年逾古稀，但身板尚还硬朗。他终生信守万家老举人“报效国家，布施乡里”的遗训，颇得七乡八里人的尊崇。可是，他哪里知道，他的儿子万汉楫早已背叛了他万家的遗训，成了民族的叛贼。
话说那日一大早，万老太爷便吩咐佣人，备好茶酒，打扫府堂，他要迎接一位贵客。昨晚，一位佣人告诉他，说少爷带手下的人夜袭石门岭上的游击队，被活捉了。幸好遇上一位姓刘的先生宽宏大度，将少爷放了，还亲自护送下山。万老太爷心中十分感激，想不到游击队里，竟还有如此仗义之人。一清早，万老太爷便派人备了轿子，去望晓源游击队驻地，请刘先生来家里做客，要当面致谢，并吩咐儿子万汉楫在家恭候。
就在这时，院外传来：“刘先生到！”万老太爷连忙起身，来到门前。只见刘先生一身戎装紧束，威风凛凛，一派英雄之气。万老太爷暗暗敬佩，拱手相迎，说道：“刘先生徒步踏来，莫不是嫌用人抬轿子粗俗，让贵体不舒？”老刘也拱手回礼，说道：“万老您实在客气过甚了。共产党的党规已经不兴坐轿子，还请万老原谅！”
万老太爷把老刘领到客厅坐定，吩咐上茶，说道：“蒙刘先生放回儿子的不杀之恩，仁人之心，理当诚报。今日特备粗茶薄酒，请刘先生来寒舍当面叩谢！”老刘爽朗致意，说道：“国难深重，民心思聚，岂能同室相仇！”万老太爷点头合掌，连说：“那是，那是。刘先生，平日老朽喜好弄墨作趣，故撰了一联奉赠，聊表敬慕。见笑了。”说罢，即令家佣将一卷装裱得十分精美的书联送到老刘手中。老刘展开书联，两行挺拔秀劲的大字跃入眼帘，便吟了出来：
石门放孤扬大义，
夜镇归子感深恩。
老刘吟罢，知道这是万老太爷的一片真情，说道：“同是中华男儿，万老何必如此大礼过奖！”略一沉思，老刘接着说：“为感谢万老一片盛情，也请万老笑纳我一联。”
万老太爷咧嘴笑道：“刘先生雄才，老朽求之不得！”当即吩咐用人拿来文房四宝。
老刘接过狼毫，饱蘸香墨，略一思索，便挥毫而就：
精忠报国，万家遗训。
老诚扬臂，华夏新风。
万老太爷捋着长白胡子，吟了一遍又一遍，连声赞道：“高，高！书法遒劲，寓意高深！老朽虽当之有愧，但这乃刘先生亲笔，一定好好珍藏，传之后世！”万老太爷吟罢书联，不禁联想生情，感慨于色，说道：“刘先生，恕我直言，目前，东洋倭冦犯我国民大土，国民正处水深火热之中，贵党游击队本应早日弃械下山，以息同室操戈之乱，尽报国救民之心哪！”老刘听罢，觉得这万老太爷虽耿直坦诚，却又一叶障目，善恶不辨，必须向他陈明真相，晓以明白。老刘详细陈明：同室操戈的根源并非我党，我党中央和毛泽东主席为挽救民族危亡，及时提出了“停止内战，一致抗日”，国共两党应再度合作，团结民众，打败日寇的正义主张！万老太爷听得连连点头，说道：“如此主张，一定深得民心，老朽我虽已风烛残年，但寸心犹在。若需我出力，倾家荡产，在所不惜。”
老刘见时机已到，便坦言：“我们游击队准备择日集结出山，结束整编奔赴抗日前线，万老，你在这镇里镇外，德高望重，声誉遐迩，我想请万老出来说句话，为我游击队让一条出山之道！”
万老太爷心想，这有何难，只需在儿子面前说句话就行。他蛮有把握地说：“老朽愿效微力！”
就在这时，客厅中突然踉踉跄跄闯进几个人来，一个个醉眼蒙眬，酒气熏人，吵吵嚷嚷叫唤着要见万会长。万老太爷一见，实在太伤脸面，便大声吼道：“放肆，无教养的东西！给我滚出去！”哪料到一个醉汉反而颠颠摇摇来到万老太爷面前，话不成句，说道：“要我滚，你给我叫万会长出来，他还没付给我们昨天卖命的钱呢！”说着，号着，竟抓住了万老太爷的衣领。
情况有些危急，老刘冷眼观看，知道这伙人是有意来寻衅滋事的。他走上前去，扳开醉汉，一手推了出去，那醉汉踉跄两步，直瞪瞪望着老刘，逼上来，说道：“啊，是你？正好，上啊。抓住他！”蓦地，醉汉们一齐向老刘围了过来。
老刘并无惧色，严厉说道：“你们借酒装疯，别打错了算盘！也不看看你们面前是谁？”
万老太爷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这几个醉汉破口大骂，把他们轰了出去。
万老太爷没想到会在家里发生这样丢人的事，更想不出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只觉得对不起客人，哀叹道：“造孽呀！刘先生，老朽向你赔情了！”
这时，万汉楫跨进门来，脸色阴沉，来到客厅，几个随卫荷枪实弹，尾随而上。万老太爷以父长之严，令万汉楫向老刘叩拜再生之恩。万汉楫只是冷冷地一拱手，虚以寒暄：“刘先生，我来迟一步，请勿见怪。”
老刘不动声色，说道：“难得万会长一片苦心！”
万汉楫心里一个“咯噔”：莫不这姓刘的猜出了他的心计？
原来，万汉楫听说老父要宴请老刘，便用好酒好菜收买了几个保安兵，要他们借酒装疯，闯堂滋事，寻机对老刘实施借刀杀人。没想到，好事让老爷子给砸了锅，心中十分气恼。他用枪口对着老刘说：“刘先生，在我家做完了座上客，你就要做阶下囚了！”
万老太爷有些震惊。他不明白儿子为什么对刘先生恩将仇报。他气得浑身发抖，抓住桌上一个银铸水烟筒，“啪”的一声，水烟筒在地上摔成两半。
这时，老刘抖了抖衣衫，站了起来，说道：“万会长，想不到你已经死心塌地了！”老刘转身面对万老太爷，直言相告了他儿子叛国投敌、引狼入室的全部行径。原来，万汉楫回大港镇时，接受了日寇头目寅中次郎两条密令：一、伺机活捉老刘、田勇，彻底清剿武山游击队；二、笼络赣北四县边界国民党保安团，在大港镇建立大本营，为皇军南进做准备。寅中次郎还送他一批军火，派给他一个排的兵力，要他迅速打开局面。
万老太爷听罢，当即气得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老刘再也按捺不住激愤，说道：“万会长，事可一而不可再，等我们出山那天见！”
“你等不了出山那一天啦！”万汉楫一挥手，“来呀，将他绑了！”几个随卫“呼”地扑上前来。
就在这时，田勇抢上一步，掏出手枪“啪”的一声，把一个随卫打倒了。他挡在万汉楫面前，晃了晃冒烟的枪口，说道：“姓万的，真要玩家伙，你还得再学几年！”转身，他护在老刘身边，“老刘，咱们走！”说着，田勇领着老刘朝大门外走去。
这时，万汉楫举起手枪，“啪”的一声扣响了。门口应声倒下一个人，谁？是万汉楫的老父。怎么回事？原来，在那千钧一发之时，万老太爷被惊醒了。他死死抓住儿子的枪，拼命呼喊：“你，你不能…...”
万汉楫一心要抓住老刘，无奈又被老父死死拖住。眼看老刘走出门去，这个丧心病狂的家伙，为了向日本人交差，竟丧尽天良，向他父亲开了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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