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苏子在南都
余荣君在洗澡,我在这繁华的南国之都一条深长而热闹的街,看游人宵夜。
苏子说,家长会结束后联系我们宵夜。这样我早早占了一个臭豆腐摊位,四把小竹椅子,结实,两尺高的方桌子,相配,是在街墙的这一边,安静,正可以看来往的,前后的人。
回到酒店,先收拾好行李明早出发(九点多的高铁。若夜深归来,可以和衣而服,不用赶着收拾)。行李主要是书,还有北来的大半箱冬衣。完了,外面走了走,便看到这繁华而幽长的街子。臭豆腐的说,要不是较前几天的冷,夜人要更多的啦!
余荣君,风一样的这里那里,骑着电动车,按图索骥(拍的图片),终于在一起了。苏子嘱人带来白酒。我们在烧烤的摊位上坐下来。烧烤的小伙年龄最小,有一位女子,是他的女朋友,后边他的弟弟骑电动车也来了。小伙儿,钦州人,朋友黄姓,梧州人,弟弟专心在打游戏,初中毕业,读了专科,还有一个妹妹,嫁已人矣。他则初二的文化,父亲小我七岁,83年,长余荣君两岁。他先后在广东江门、东莞长安镇打工,做过厨师,会广东菜。因我平日里喜欢研究食材,学习文人菜,这样话题就多了起来。
小伙儿只吃啤酒,我往“吃酒吃好酒”那儿买了乌苏和老燕京啤酒各一瓶。白酒开了,是不能带上明日的高铁,便留存在他这儿,作为下回的遇见。余荣君语重心长,又不失诙谐,时而不时地叼了支烟,价值偏低的“真龙”,是小伙与他的。余荣君的神态,夜里越发清,小小的月,蒙有寒气,凭着高高的红昏昏的灯,也不像温君昨夜的酒,有李白的奔放与放浪,而是安静的垂下来了。所以,它们在我们这六七人里,格外的清朗。
人,又来了一堆了。
余荣君的话音,忽重忽轻,节奏性强。说了“学习”,说了“劳动”,说了“作为长兄如何教弟弟”几个意思,还有社会上的人与人的关系相处。这是我第一次从旁听讲,他与底层的青年的话,很受触动,很受鼓励!学习是“投资”,现在挣的小钱;学习好了,挣的是大钱。无时不可学习,无地不是学校,无处不是老师。这些话,又觉他有发愿的心,做大头陀,度己亦在度人。余荣君做过团委书记,很有一股劲,与学生打成一片。长兄如父,威严第一,温友第二。我这从广东到广西一路,听到余荣君“门下”的人,自然是众多且业已有成。小伙儿较瘦,眼睛清澈,敏锐,把他搭在竹椅的上衣披着我身上,情商亦高。料有人指点,尤其是合适的年龄和适合的情境(遇到合适的人),大可以造就的!这个“结论”是我们后边回酒店的路上的“意见”。
我们都是底层出来的,我家烧过窑洞,自小辛苦,火中求财,我是长子,自小热爱劳动,也能受苦受累,所以碰到这样的小伙子,就像自己的那时候的往事,颇辛酸;话要说回来,不吃点苦,是成不大的,前面不吃苦,就怕后边吃苦,吃一时的苦没事儿,就担心一辈子在吃苦呢!吃得苦中苦,是德性;苦中作乐,是境界。余荣君说,他小时候搬砖,从山脚搬往山腰,山顶,一块多少钱,两块多少钱,一担多少钱,二人抬多少钱。他的力量,就是这样“搬”出来的;依我的意思,这个“力量”,显然包括他从赣南师范大学到北京大学,从研究生到团委书记,这期间的“力”,就是早年淬励出来的。用前日中午市人大秘书长阳先生的话说,是(车上讨论“小叶榕”)“根深才能叶茂”。温君说,读中学,很多同学怕他,包括男同学,因为他能“野蛮他的力量”,这是上周日东莞工会晚宴,与他同学吃得面红耳赤的谢君的“对话”,被我们“哈哈”的全听着了。
夜里这第二顿的白酒,倒是吃的不多,我二两开外。温,则不尽一大口。说的东西很多,不知不觉,已是两点了。
我现在又回到了酒店,董事长认识我,觉得不是“坏人”,大概是没赶上火车,怜我辛苦,又拎着黑色的箱子,一黄袋的书,还有大大的一书包,破成两截的甘蔗,让服务生给了我刚退不久的那长房卡。
我又上了这个房间了。被子,还是那个未来及叠的大而阔的被子;烧开的水,还是滚荡的,未来及喝一口;矿泉瓶装的酒,还是干干净净的“站”着,长长的桌架上,孤零零的,可怜兮兮,看到它随我流浪“丧家犬”的样子,想着只有服务生倒进茅厕的运命,仿佛这不多的南都落叶,仿佛是我自己的影像,很是伤心。前日夜里兴国君剩下的酒,诗人九江君带到我的房间,最后吃剩了,被我装到矿泉瓶里。这样装有的“红花郎”,我想了想,就在楼下小店,独饮罢。
现在想来,这一路两省五、六个点,最数南宁不让我“离开”的。我到了南宁,心神为之不“宁”,情绪说高涨么?也不算,毕竟我还有两年,就五十了;态度说严肃么?自不是,南宁已是七、八次的来。大概是,每次匆匆的来,而又往往的赶,虽然学生多,朋友多,领导多,但“心”没有安顿下来。苏子说,“心安深处是柳家”。我的心没有安放,行迹匆匆,浮萍天涯,是浪子,是精神的浪子,传颂文章的疯子。
唉!真是不能释怀的啊!唉!我又何时能释怀的!我何时的心又能被安放的!安放了,就稳了,就平了,就闲适,就澹泊,也就江山自从容,浮生亦无憾了。
是要感谢苏子,与眉山苏东坡同宗。一年半前,在距离北京的家不远的天秀路上的“探厨”夜里谋面,昨日“感觉”到了南宁,这才有了第二面。郭教授情意厚,酒量深,人亦高大,在席诸君多高才,而后苏子决定:改!改!昨晚十一点的火车,改成今早九点,又改到十一点多,又改下午两点,这样三番两次的打扰,很不好意思。苏子是一位行动力兼气质于一身“万里挑一”的女中豪杰,年纪小。是领导,事务多,自可想见,而一早六点就问候我,睡可安好?可是,我却以改签之“事”扰之,真是惭愧的!倘若那位钦州的小伙儿,因昨夜深的一席话(我们加了他们哥弟的微信)而有所感获,甚至觉悟,那苏燕的“被打扰”和我的“惭愧”,或可以一笔勾销,心地释然。自然,我最需要的是三省自身,毫无时间观念,经常是踩点。
(苏子客践一角)
广西大学宁都郭教授,首次谋面。同为江西人,我们都研究过“易堂九子”,他又是“易堂”的同乡,北大中文系访学二年,又是南昌大学的自考本科。前夜听他的校友余荣学棣说,柳老师来了,于是便有了他昨夜从城这头跑到城那头的相聚,酒多,人亦多。一见到年龄较长的郭教授,顿时觉得前夜前加我的微信,我称他“郭兄”的不恰当,赶紧起身,敬酒敬酒。上午,他也睡到十一点了。微信回覆说:“昨夜喝多了!现在才起来。欢迎下次再来南宁!”过了几分钟,又说,“昨夜喝多了!招待不周,请多包涵!”余荣君,则在我敲他房门时,才睡眼朦胧地直直地看我,以为不是我了。
拖着行李又回到酒店,看了手机,还有两三个钟头,打开电脑,写了几大段的文字,发与苏子,以为歉意。
苏子回覆:“欢迎常‘忧’,能与柳教授南宁相遇,并被其有事相扰,无比荣幸!期待12月1日南宁相见。”“为了避免柳柳教授踩点出发,我安排人去酒店接你了,……别动啊!”
不一分钟,又收到苏子的信。
2024年11月21日 下午三点四十分写讫
南宁往桂林高铁上
(苏子尊悦客栈)
昨日下午六点至夜里两点,转“战”三区,从青秀区到西塘乡区,而后是邕宁区。从上周的周六至今日上午,两省五市,有广州、佛山、东莞、梧州、南宁。马不停蹄,现在列车上,沉沉睡了一小时,打开电脑,补充与苏子的长长短信,以足其文。并“敲下”前夜未结尾的酒,与诗,还有奇女子,踩点的高铁,最后是这小伙儿。余荣君,温姓,赣南人,国际关系学院教员,祖上亦富庶。小伙儿,19岁,朱姓,祖上显赫,亦恋爱也。原题作“又见余荣”。坐在一等座的,也带了眼镜,望了望,又过来看了看,建议为“又见苏子”。刚才与研究生读了一遍,建议“又见苏子在南都”。一等座的,朱姓,梧州人,祖上亦显赫。
很多文债,也不完全是人家“索”的,是我自己的“自作孽”罢。比如,到了一地,遇到好的人,总觉得文字是好的,深情寄怀,或可以留存纪念,于是这些“诗料”蓄存我的脑海里或照片里。有时忙,无暇照顾这里的心迹,就淡了,淡成影儿亦飘去了。这样,便有了我一次二次三次到某地的“理由”。这是观念上的“自作孽”。余荣君研究生专业是教育,不以我为陋,旁从听过我的《庄子举要》课,他尊称我柳老师,我雅称余荣学棣。(在韩国写有《庆熙大学》十二首诗,中有“芳菲闻静远,温暖有馀荣”句。余静远是中文系比较文学博士。下笔时,无二君名字成对,落笔则庶几工矣。温余荣“余”,我推测是排行或他故,当作第一人称“我”的意思。诗句是“馀荣”,尚有留存,庆熙大学樱花已半,故得“馀”字,作繁体。)他说现代社会,柳老师您的这些个“毛病”(或您真自以为是“优点”),真的是改一改,且是要一改再改,思想上的“劳动改造”。他宁是要我的改,他是在可怜我的两鬓白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