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通茶馆是重庆仅存的保持着20世纪七八十年代风格的茶馆,老式的木框架结构,顶棚上嵌着几片大的玻璃亮瓦,几根柱子入顶,墙体斑驳,标语褪色。在四川美术学院新校区搬到大学城之前,一代代川美人在这里喝过茶、画过画,甚至学校老师也把课堂 搬到这里。
茶馆位于重庆九龙坡黄桷坪,这里紧临长江,铁路贯穿,同时还遗留了老码头和小港口。交通茶馆建于20世纪60年代,原本是黄桷坪交通运输有限公司的食堂,1987年改为茶馆,对外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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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年,据说交通茶馆要被改成网吧,四川美术学院油画系的画家陈安健急了,自掏腰包把茶馆承包下来。他找来刚从旁边交通旅馆退休的佘定明,由她全权负责经营,自己负责茶馆的租金和维修。
陈安健是土生土长的重庆人,1977年考进四川美术学院,此后,他的工作和生活都不曾离开这里。90年代末,他开始进行“茶馆系列”的创作,各式各样的人物在他笔下生动张扬,茶馆里的不少茶客都成为他笔下的主角。“茶馆系列”一画就是近三十年,他的艺术、生活与交通茶馆合而为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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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幺妹,今天来得有点晚哦!”交通茶馆里,茶客们跟交通茶馆的老板佘定明打着招呼,“幺妹”是茶客们对她的称呼。
45岁的时候,佘定明从交通旅馆退休,加入这间茶楼。几年前茶馆人手不够,她从几公里外的家里来到茶馆时,发现茶客们早已自己动手烧好了水,泡好了茶。
经营茶馆至今,谁喜欢喝什么茶,谁的脾气古怪,谁和谁投缘,佘定明一清二楚。看着这些熟悉的位置上坐着的熟悉面孔,她说:“他们一有空,就来这儿喝茶打牌,除非人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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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茶馆中资格最老的茶客,刘八哥必定是其中之一。每天一起床,他便开始泡茶馆。对他来说,这里就是他的客厅,因为他就住在茶馆一个十多平方的房间里——这是交通运输公司分配的住处。1989年交通茶馆开业,他就成了这里的常客。退休后,泡茶馆更是成了他的家常便饭。
生于1953年的吴富贵一边小口地喝着自带的绿茶,一边朝身边的人打着招呼。自2000年从黄桷坪电厂退休后,他几乎每天中午12点半到来,下午5点钟准时离开,这里来来往往的老茶客都是他的街坊邻居。
他在黄桷坪街上出生、成长、工作、结婚、生子,见证了四川美术学院与黄桷坪电厂的发展。“我一点都不羡慕那些搬走的人,他们走了也会回这里耍,我六十多岁的人了,还能在世上留几年,反正不会离开黄桷坪!”吴富贵斩钉截铁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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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有时间,李青云就从与黄桷坪一桥之隔的李家沱来这里喝茶。喜欢搜集古玩的他穿着白色中式褂子,手中的紫砂壶是自己花了700块钱从市场上买来的,里面泡着自备的绿茶。“做人一定要心态好,才能顺利地过一辈子。”或许对于出生刚四个月就离开父母、被奶妈收养的他来说,这就是他的生活信条。
年近七十岁的徐中元每天都会端着茶杯从自家茶楼来交通茶馆会老朋友。20世纪50年代,他出生在黄家码头,后在交通运输公司工作,住处便搬到了黄桷坪一处防空洞内,居住至今。常年从事苦重劳动的他身材清瘦,多年前与妻子离了婚,现在一个人靠退休金以及少量的茶馆收入生活。
作为交通茶馆掺茶师傅,欧青平每天早上6点开始工作,直到晚上所有茶客散尽。他在建筑工地上干过活儿、在码头上当过棒棒、在嘉陵厂当过工人,两年前应表姐佘定明之邀,与妻子两人来这里掺茶。对他来说,每月有5000块钱的工资,不用再在建筑工地上忍受风吹日晒,也算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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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大荣,人称小二哥。在交通茶馆被游客“入侵”之前,几乎每天他都会从位于九龙村的家来到这里,坐在同样的位置上开始打发漫长的一天。领着每月微薄退休工资的他,每天要抽掉一包10块钱的朝天门香烟。他说,最初茶馆一碗茶才五分钱,现在自带茶叶也需要两块钱才能泡上一天。
在这里,不时也有年轻人点上一杯沱茶,嗑着瓜子玩上一局游戏,或组团打一晌午扑克。老茶客打牌的吆喝声与茶水煮沸的声音此起彼伏,端着相机的游客与店里伙计不时穿梭其间,平淡真实的人生,都在茶水里日日夜夜地浸泡着。
书名:交通茶馆
作者:匡渝光
出版社:重庆出版社
出版时间:2024年9月
定价:68.6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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