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一八事变,又称奉天事变、柳条湖事件。它是1931年9月18日日本驻中国东北地区的关东军突然袭击沈阳,以武力侵占东北的事件。九一八事变是由日本蓄意制造并发动的侵华战争,是日本帝国主义企图以武力征服中国的开端。它也标志着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起点,揭开了第二次世界大战东方战场的序幕。
1931年到1945年,大半中国被践踏在日军的铁蹄之下,广大国土沦丧,人民流离失所,同胞伤亡惨重。在14年艰苦卓绝的抗日战争中,中华民族殊死搏斗,不屈抗争,以3500多万同胞伤亡的代价,迎来了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捍卫了人类的和平与正义!
铁蹄下的江南名城
——常熟老人口述日军暴行
六千里路血和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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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东明,常熟吴市马桥村人。1939年7月17日(农历六月初一)生,属相兔。大学文化。长期从事新闻工作,2002年1月退休。现住北京市西城区黄寺大街。
我出生在1939年7月17日。从孩提时代有记忆开始,父母亲六千里路的逃难惨史就一直在我脑际萦绕,为点啥呢?因为我们家每年有三个祭祀日:清明、七月半、农历十月十一。
那时在我们乡下低矮的小方桌旁还要添只凳子,凳子上放一双筷一只碗,倒点老白酒。母亲一边给碗里筛酒,一边喃喃自语:小林呀,娘的心好痛呀,娘的日子好苦呀!你要是在,娘就不会这么苦了!
当时我们家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是赤贫户。父亲在昆山“鲍元大”钉铁麻皮店当店员,家中只有我、母亲、妹妹。母亲要给人家打长短工,有谁叫了就去。
后来住在一家人家,房东不收房租,但母亲给房东种地也没有工钱,晚上还要织布,带两个小孩。生活非常劳苦,一次母亲哭得气绝倒地。我和妹妹哭喊着,邻居赶来掐人中、拍背才救活过来。
邻近解放,父亲从昆山被人辞退回来,为了寻找生路,我家从巷前坝来到马桥镇上,租人家房子,这样可以做些小生意。
马桥街上有两个青年,叫朱福康、吴洪元,他们与我亡兄(1931年生)同岁。母亲见到他们,总要触景生情,絮絮叨叨:要是小林活着也有这么大了,可以给我分担苦恼了。
还有两次,村里搞忆苦思甜,让我母亲控诉日军暴行,所以父母遭受逃难的苦,使我记得特别清晰。
那是1937年农历十月十一,日本鬼子从长江白茆口、徐六泾口、浒浦塘口一线突破国军防线登陆。由于日军在上海遭受重创,存有严重报复心理。
当时我家在与徐六泾平行的第二条巷埭——周家巷,离长江200米(现电厂厂区),家有瓦房4间,屋后有大片竹园,独用水栈,宅基地1.2亩,农田4亩,全家由祖母孟夏氏当家,虽然70多岁了,但身体很好。父亲平日在昆山当店员,过节才回来。母亲种地织布,很能干,带着6岁儿子小林,虎头虎脑,聪明伶俐。
当日舰在长江游弋聚集时,马桥村附近几乎家家户户都挖了泥洞,以防不测。这天听到密集的枪炮声,父母就带着小林躲进泥洞。祖母坚持要在家里守护,不愿躲进泥洞。上午9点多,祖母被北边的枪声、哭喊声惊动,出来一看火光冲天,浓烟滚滚。她就向河边水栈跑,想躲进秆稞里,被日本兵发现后一枪毙命,血染河滩。
此时小林说要撒尿,父母要他尿洞里,他不肯,他踏在母亲腿上,头刚探出洞口,就被鬼子一枪毙命,倒在母亲怀里,满身是血。母亲当即昏死在泥洞里,父亲身上也都是血。
等洞外枪声远去,父亲爬出泥洞,看见祖母尸体横陈河滩,4间瓦房在火海之中,周围都是火海和哭喊声。在邻居帮助下,父亲与人一起把祖母遗体捞起来,抬放进泥洞,与小林一起掩埋,也没有棺材,就用泥土填在洞里,踏结,生怕填得不实会被野狗扒出来啃食。
我父亲名孟云生,1894年出身于一个大户人家,他是长房长孙,读过私塾。
当时他家在白茆塘边渡相庙西边(现渡口饭店位置),家里有三进瓦房。1931年常熟历史上发生了最大的水灾、台风、暴雨、长江倒灌,再加白茆塘放水,三进房子全部冲光,这样才搬迁到周家巷来。
我父亲有点文化与见识,他生怕鬼子卷土重来再行杀戮,所以在傍晚时分将瘫坐在地上的母亲硬拖抱起来,踏上了逃难之路。
我母亲曹福囡,1904年生, 出生于小吴市北边的鹅盘泾曹家,家境颇为殷实,上有两位兄长,下有一个弟弟,她是曹家唯一的女儿。小时候缠过小脚,推翻清朝后又放脚,所以她的脚像只大粽子,走路一摇三摆,十分困难,但是即使艰难也要逃命。
日本兵晚上要休息,因此老百姓逃难要乘晚间上路,为了躲开日本鬼子,只好走小路,最好的路是徐六泾岸边纤夫背纤的路。
母亲告诉我,当时逃难路上到处是火光,哭喊声、狗叫声彻夜不息,父亲挟持着她一直往南走,首先过碧溪,到后半夜有点月光,临天亮到了周泾口,这时鬼子集结的大部队基本也抵达周泾口一带。为了避免和鬼子照面,天亮后我父母就找个地方躲避休息,等到了晚上,再从周泾口抵达东塘市。
一路上,实在太痛苦了,母亲几次想投河自尽,父亲一再劝慰,对我娘说:我是孟家长房长孙,儿子死了,要是你再一死,我这一支就绝后了,要死我们两个一起死。这样,母亲才打消了寻死的念头。
再经一个晚上又从东塘市走到东湖南横泾,路上也有一些逃难人,相互关照。然后又从横泾逃难到无锡甘露、荡口,再上沪宁线。那时逃难的老百姓有许许多多,大家沿着铁路线走,花了10天到南京下关,下关火车站就是难民所。
难民所的地上铺着芦席,政府也发一些破棉絮毯。这时母亲生了两个大病,一是胃病发作,一是哭哭就要昏厥,父亲到处给她找医寻药。
难民所里天天有死人,要及时处置,否则生怕瘟疫。一次收尸队来了,见母亲昏死在地上,就当是死了,要用芦席卷起来拉走。刚巧我父亲赶回来,从收尸队手中抢了回来。
又过了几天,南京形势紧张了,国民政府已迁都武汉。鬼子就要打到南京了,难民如惊弓之鸟,长江里的轮船又挤不上。父母设法摆渡到浦口,沿津浦线走走停停,有货车就爬上去乘一段火车,又过十来天才到达徐州,再沿陇海线到郑州,再从郑州花半个月到汉口。
日本鬼子的飞机经常来炸汉口,再加南京、浙江、上海、安徽等地难民都跟着政府走,从四面八方涌到汉口。好在难民所里有人赈灾,使难民勉强度日。
过了半年左右,知道常熟已经成立伪政权了,鬼子杀人放火也少了,大家就思念着回乡。这时逃难到汉口的几个上海老板建议包船回沪,在我父母恳求下终于挤上这只船。
本来这艘难民船3天可到达上海,但一路上开开停停,走了十来天。到吴淞口时,鬼子又不让进黄浦江,难民船只能掉头驶往宁波。到宁波上岸后,人地生疏,父母亲只能一路讨饭走走停停到了上海。
当时母亲有4个侄子在上海谋生,大哥金坤,二哥银坤,三哥铜坤,四哥锡坤,其中两个在董家渡,东寻西找,找到了金坤和锡坤,他们一个打铁,一个在码头上打工,还有银坤,在木工作坊里车木葫芦,铜坤是做裁缝的。
他们已经知道姑妈家的遭遇,现在见到姑父、姑妈来了,4个侄子就设法凑钱接济,这样父母才坐上小火轮回到常熟。
这时已经到了1938年8月,等赶回马桥时,又一场惨祸来了。
我祖母原来生了个女儿孟招弟,后招赘成家。招弟比我父亲大8岁。他们就住在马桥竹丝弄,当时瘟疫遍地,我的姑妈、姑夫也瘟疫染身。
看到我父母回去,奄奄一息的夫妻俩对我父母说:地帮我卖掉还债,后事请你们处理。3天后,他们两个就死了。我父亲忙着帮他们卖地,然后买了两口薄皮皮棺材。
姑妈家有两个儿子,大的孟增元在昆山巴城做糕点生意,小的孟金福在昆山熙春书场做堂倌。两人找回来时,棺材盖已经钉上了。为了见最后一面,又打开棺材盖。
办完姑妈夫妻两人后事,父亲又将我家的4亩地请人作证,因为地契已经随着房子烧掉了,将4亩地卖了,买了两口棺材将祖母和我哥哥的遗骨装进棺材,送到距马桥东南4里地的俞家滩,我们孟家在这里有半亩家族坟地,当时已有十几个坟头。
房子被日本鬼子烧了,地也卖了,祖母和哥哥都被日本鬼子枪杀了,父母身心遭受极大创痛,我家从此一贫如洗。
我出生在1939年7月17日,妹妹孟秀英出生于1943年。因为贫穷,父母根本无钱送我上学,直到解放后,我已经10多岁了,才有了读书的机会。
采访于2016年4月29日上午
原载《铁蹄下的江南名城——常熟老人口述日军暴行》(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沈秋农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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