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摘录自洪均生先生的原稿《学拳回忆录》,定稿于1986年10月,曾发表在《武林》杂志。文中有人物,有情节,有技术,有史实,声情并茂,值得读者再次细细品味!
《功夫全在苦练中》
陈师常言:“学武比学文更难。”学文,只要聪明善记,便可以自由运用写出文章;学武则不但要学的正确,而且要练得精熟。坚持锻炼在不知不觉中将功夫练到全身,才能因敌变化,运用自如。所以学练必须结合。
我师自言:“我有兄,青年时因瘟疫流行,先后去世,我是父亲六十岁以后出生的。自幼为父母所偏爱,饮食无节,腹内生有痞块, 每犯病,疼得满床打滚。虽然明知习武能够却病,但因体弱而懒,父母不肯严于督促,所以长至十四岁,尚无功夫可言。尔时,我父受袁世凯之聘,教其公子,不暇顾我。
父的一本家哥哥伴我常一同下地劳动,晚间常有同族叔伯们聚而闲谈,大家都指我说:他们这一支,辈辈出好手,到他这孩子,十四岁了,还病得这样,岂不从他这一辈要完了吗?当时我虽年小,听到这话也很羞愧;自己从内心立志:绝不能从我断了拳法。想到我哥功夫不错,只要能赶上他,心愿已足。但同饭同宿,一同下地,也一同练拳,我的功夫如果长进,他也必然长进,怎么能够赶上呢?为此,每日食不甘,睡不稳。
三天后,晨起下地,走至半路,我哥忽然想起忘拿今天地里用的工具。他叫我快跑回去拿,说:“我慢慢地走着等你。”于是我连蹦带跳地跑回家去,取了工具赶上了我哥。干完活,回家吃着饭,我心里琢磨:“你快快跑, 我慢慢走着等你”,这句话。联系到练功,我如果加上几倍下功夫, 岂不是有赶上哥哥的那一天。从此暗下决心,不告诉我哥。每天饭后他歇晌,我练拳,夜里睡一小觉,也起来练拳,每日至少练六十趟, 多则一百趟。如此专三年有余,在我十七岁时,腹内痞块都消了,身体发育得强壮了。我先向叔伯们问明推手方法,才向我哥请教推手。我哥笑说:“咱家兄弟子侄们都尝过我的拳头,因为你年小体弱,不敢打你。如今你身壮禁住摔打了,来尝尝我的拳头滋味吧!”说着我们就交起手来。他本想摔我,那知三次反被我摔了。我哥生了气,对同族人说:“这拳当有诀窍。我们不能练了,你们看,连从前不行的, 倒比我强了。”其实这三年中,我父一直没回家来。哪里有的什么诀窍呢?不过是三年来照着学的规矩,苦练而已。
陈师说:“当此时,我父由外地回家,见我拳架大有进步。是年冬季,有一天,老人高兴,站在场中,叫众子侄们一齐来攻。那时我父年已八十余,身穿棉袍,外加马褂,两手揣入袖筒。孩子们的手刚接触老人身体,只见他略一转动大伙便纷纷倒地”。师自谓:“我如发人,必须走开架子,象这小小的动作,能起效果,我的功夫还差的远。” 但我师来京后,我见他和许禹生、李剑华等素有功夫者研究着法。也是一转动便被发出,足见师之功夫,亦臻精妙之境。这种进步,仍然离不开一个“练”字。顾留馨说:“陈师到京数十年,每日坚持练拳三十趟。”我虽未闻师言,而我师每住一室,不久则室内所铺砖地必有数行破碎。我师在闲坐中,又常以手交叉旋转,并嘱我也这么做。当时我不理解这是练什么功夫,日后方悟此乃体会缠法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