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旧文。
最初他们要面对野兽，朝它们扔石头，欧欧的叫
尖尖的石头最能把野兽赶跑，于是他们把石头举起来
砸在另一块石头身上，激烈的撞击孕育着尖锐的工具
后来他们磨制石刀和手斧，用尖尖的木棍在水里捉鱼
他们采集食物，植物的根茎、树上的野果和蠕动前行的虫子
他们快乐的生活，没有烦恼，像动物一样面对一切突临的厄运
他们迁徙，持续在大地上走动，为了活下来，他们探索世界
星空太遥远，他们猜想那是神的眼睛在眨动，他们和神说话
他们有各种仪式，怪诞的、夸张的、癫狂的，为了美好的愿望
他们的语言愈加丰满，手专注于创造，眼专注于发现
他们不再把动物杀死，而是把它们关起来，让它们生养后代
从采集到畜牧，人类跨了一大步，因为他们发现了复制的秘密
食物的丰裕总是带来更多的人口，于是他们不得不四处迁移
寻找新的森林、水源、草场和洞穴，直到发现了第一颗种子
它们落进泥土，又摇曳地生长出来，更多的果实如是而来
他们从畜牧得到启发，他们从野果得到启发，他们开始复制植物
用火把荒草点着，用刀在土上挖坑，把收集的种子放进去埋上
需要等很久之后，果实才能长出来，如果浇水多，植物就生长得更好
一个十几人的部落兼顾采集、畜牧和种植，种植花费的时间越来越久
种植产生的食物越来越多，终于有一天，一个部落幸运的靠种植活了下来
农业在最初时无比艰苛，人们放弃了自由，选择了生活
一直过了几千年之后，农业技术趋于稳定和成熟，成为食物的重要来源
于是他们进入了农业文明时代，真正意义上第一次解决了人口和生产力的矛盾
农业带来剩余食物，剩余食物带来分工，分工带来分别心
分别心带来阶级，阶级带来持久的动力，下面的人想往上走，上面的人不想下来
社会真正运转起来，新的故事不断发生
最初的战争发生在部落之间，有的部落越来越大
它们把胜利者封为贵族，把失败者贬为奴隶
于是形成国家、阶层、军队和监狱，军队和监狱掌握在贵族手里
为了让所有人相信理应如此，他们开始讲述合理性的故事
神一定要在此时出现，或者是上天，或者是沙马什，这是看不见的
还有一大堆看得见的，比如刻满铭文的石碑或青铜鼎，还有其他各种祭品
比如衣服和马车，冠冕和配饰，所有事物都在讲述：现状理应如此
即便有暴力和故事，反抗的火种永不熄灭
人之道损不足，天之道损有余，宇宙是动的，是均衡的
农业需要稳定，工业需要集中，商业需要自由，科技需要创新
农业文明的故事永远围绕生育、开荒、忍耐和顺从
封闭的环境孕育着帝国，皇帝自封天子，把权力分给散布的宗族
土地把人绑在身上，黑土或黄土，给人带来生存的希望
人们习惯了等待，耐心地播种和锄草，在秋天迎来收获
年复一年，婚丧嫁娶，谁是皇帝都不影响老百姓种地
但故事总是变来变去，匪如果打赢了，匪就成了官，官就成了匪
老百姓不希望打仗，尸骨回不到家乡，麦子等不到收割它的人
曾经的盛大终于落幕，世界已是崭新的模样，老大帝国还活在梦里
两千年的思维惯性会存续多久？两千年的官僚特性会存续多久？
有谁醒了？有谁还睡着？有谁在装睡？有谁在装醒？
一切全无所谓。
选自老莫日记之《无所谓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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