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艺范的巫山人都在此
巫峡石不转
周子杰
从三峡移民博物馆回来后，好长时间，脑海里都是巫峡的石头。这些三峡石静立着，一年又一年，颗颗晶莹可爱、块块静谧的石头，总让我想起许多老三峡往事。
春秋时期，楚国有一位奇石收藏家卞和，住在长江三峡北岸的荆山，他拾到了一块“落凤石”为了获取功名，卞和想走捷径，直接将落凤石送给楚厉王，谁料，楚王身边的匠人说这是块普通石头，厉王以欺骗罪，刖其左足；又过了数年，楚武王即位，卞和又将这块璞（未加工的原石）献给了楚武王，武王使人相之，有曰：“石也”。卞和又被刖其右足。直到楚文王继位，卞和抱璞痛哭，直至眼睛哭出血。楚文王得知，令人打开石皮，始得美玉，于是，将此石命名“和氏璧”。
怀想“和氏璧”，耳边就响起了苍凉的楚歌，歌声唱道：
“夔府开头把梢出，臭堰溪摆的八阵图。燕窝石，两铁柱，粉壁墙，孟良梯，倒吊和尚半岩里。推黑石，望黛溪，一声号子下猫须。油渣溪，鲤拐子滩，错开峡，在南岸。梭罗树，斩龙台，烧火佬对门升子岩。龙袍拖肚上马滩，红石娘娘望巫山。巫山有个箜望沱，喊不得号子打不得锣……”
川江号子脚蹬石头手抠沙，带着旧时代的航船脱离旋涡暗礁，驶向远方。
八月底，一艘长江世纪游轮在古城码头停靠着，烈日在甲板上暴晒，姑爹将我带到江山红叶酒店的“巫山红叶奇石根艺馆”，姑爹靠着落地玻璃坐下，一个小孩嘻嘻哈哈跑过，我忽然想起我很小的时候，姑爹也是常常抱着我，将我一会儿举过头顶，一会儿又轻轻放下，笑呵呵地说：“举你这个石头墩子咯，起来！落下……”
而今的姑爹，膀上的腱子肉变得有些松软，心态也愈发豁达，他指着一块三峡画图石，石上是一棵枫树造型的画，说道：“现在我们协会的石头搬了家，来到了江山红叶酒店的中庭，可以一边喝茶一边看这些奇石和根雕，说起三峡石，有讲不完的故事……”
三峡石是产于长江三峡地区内各种奇石的总称，也就是指重庆奉节县的白帝城，东至湖北宜昌市的南津关，由瞿塘峡、巫峡、西陵峡这一带出产的石头的总称。它们主要分布在峡江两岸的溪流河谷或崇山峻岭中。石源来自长江上游冲积盆地和该区古老的前震旦系变质岩、沉积岩和前寒武纪侵入花岗岩。三峡石种类繁多，暂时发现的奇石种类多达200种以上，如纹理石、色彩石、化石、矿物晶体等，（还包括纤夫石和石器等具有文化特点的石头）。
世纪初的岁月，三峡石的生意在长江边很红火，老广播局的冯春阳是三峡石爱好者，他的石头藏品丰富。2000年10月，将近退休的他主动申请到移民工作难度最大的大昌镇河口村，动员400多位村民外迁安徽。
村里13岁的谭开兵是个哑巴，大家都不愿和他交朋友，冯春阳对他格外关爱，每次进村，都会给他买糖果，还教他读书认字，带着他去捡三峡石到景区卖钱。
那些日子，冯春阳常常带着谭开兵，拿着三峡石，在场镇上贩卖，谭开兵的心也逐渐打开了。几个月下来，老冯成了谭开兵最信任的朋友。
2001年7月30日，冯春阳听说同事甘惠明包片的青云村移民工作遇到了困难，主动与他一起进村做移民的思想工作。青云村与大昌古镇隔着大宁河相望，上午10点，两人步行到大宁河坝中间的一块空地上，忽然远处山坡上传来急促的呼喊声：“洪水来了！快跑呀！”
他俩抬头望去，只见浑浊的山洪裹着泥沙、树枝，劈头盖脸地向他们扑来。甘惠明被汹涌的浊浪冲到岸边，回头一看，冯春阳已经被巨浪卷得老远，他拼尽全力想扑上去拉住老冯，却被咆哮的浪头打回来。
“冯春阳出事了！快去救冯春阳……”
当地干部、群众和附近的村民们都来了，特别是冯春阳移民包片河口村的60多位移民一路哭喊着，谭开兵看大人比画着告诉他冯春阳被洪水冲走了，失声大哭……
哭声阵阵像极了峡江的怒号。多少年来，三峡精神伴随一声声号子激扬澎湃。春天，龙骨坡喊响的号子激越，力量勃发；夏天，县城搬运社甩出的号子铿锵，迎接风雨雷电；秋天，川江船夫唱响的号子浑厚，飘荡在蓝天白云间；冬天，巫山子弟在峡口抖出的号子沉重，如巨石滚滚，经历风霜肆虐。
无才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此系身前身后事，倩谁记取作奇传。高速公路通路，巫山机场启航，郑万高铁运行，唯有巫峡石不转，巫山儿女那些曾经的记忆总是倏忽来临，突如其来，就像是烈日里一颗突然炸裂的顽石……
【作者简介】周子杰，重庆文理学院毕业，于巫山工作，巫山县作家协会会员，重庆散文学会会员，重庆青年摄协会员。
八月你好
夏末秋初 温柔岁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