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六月,山花烂漫(外一篇)

文摘   2024-05-29 16:08   重庆  



一截短短粉笔,勾画着学海的浩大;一方窄窄讲台,搭起通向真理的支架;一番谆谆教诲,吐露情意真挚的话;一双温暖的手,领着学生快乐长大


五月初始,雾迷远山,雨濯翠叶。清新,又宁静。

五月的屋底下,一群努力为自己的花期蓄势的孩子,拼命地从重叠堆积的纸张里,吸取自己需要的光和热。

花期将近。花苞太小,感知光热的能力太弱,孩子们苦恼着,也烦躁着。大人们总是责怪他们不争气,那么炽烈的热那么明亮的光,足可以催生他们一次又一次生长和成熟,可以葆他们花开,也可以保他们长开不败,怎么可能含个苞都那么难,不要说绽放了。一厢情愿和蛮不讲理是大人们的特征。大人们往往不会顾及到,太烈的热和太亮的光都具有刺伤生命的力量。

成长慢,不是孩子们的错。对爱的误解给成长载上了超量的负荷。有远见卓识的父母,“为之计深远”地爱着孩子,热切希望孩子的每一分钟都燃烧着学习的火焰,希望孩子成绩优异才华横溢。望生成龙凤的师者,“呕心沥血”地帮着孩子,密密匝匝的知识见缝插针地讲解,怕漏了一个知识的点造成学习致命的伤。孩子们无休无止地记着背着写着算着,父母师长见了就安心。成长的岁月被拉成了失去弹力的橡皮筋,那么无力。

孩子们在失去弹力的岁月里努力成长。尽管他们一直被爱的热度和希望的亮光慢性刺伤,遇见时有一种本能的躲闪,但还是自我鼓励着尽力去迎着光与热前行。这是可贵的,应该被肯定。肯定会给他们人生的旅途增添曼妙的风景。人们却很吝啬给予他们肯定。走得那么慢,需要鞭策。人们惯性的思维总是如此难以改变。

想让短短三年,在你期望值域里无限延伸,实属异想天开。尊重生命的规律,任满园花木,该抽条抽条,该开花开花,该结果结果,才是自然之道。

三年只是一个过程,承前启后。三年里,与这些心性不同禀赋各异的孩子相遇,相处,相磨,虽急过,怒过,失望过,但更多的,是甜过,笑过,感动过。眼见他们小心翼翼在知识的盲区摸索而过,眼见他们踏踏实实在品格的长空里排云而上,眼见他们双翼徐徐从礼仪的繁花中缤纷而起。这就是这个三年的意义。

初见,像是面对一株一株花木的苗,那些苗,那么瘦弱,叫人心疼。没有良种的花,没有早熟的果,都还只是吐着嫩叶的芽。没关系的,有足够的爱化为足够的雨露,滋养他们,纵然开不出雍容富丽的繁花,也能根稳苗正。有一种叫紫罗兰的花,与玫瑰共生于花园,一场暴风雨之后,玫瑰花们被狂风连根拔起,而实实在在依地而长的紫罗兰,毫发无损。我更希望我的这一群孩子们都如紫罗兰一般,朴实,又坚实,风雨难摧。

他们朴实地爱着。爱着楼群里这一间屋子,爱这间屋子里与自己相依三年的桌凳,爱别的桌凳前坐着的男孩们或者女孩们,爱讲台上年老的或者年轻的师者……总之,在他们心中,这里应该是另外一个家。每一个都善待着其他,用善待手足的真情;每一人都奉献着自己,以不计得失的胸襟。陪伴生病的同学,为同学难受而难过;关心失意的同学,用暖暖的情去捂热那颗暂冷的心;快乐一起分享,忧愁彼此分担。每一个都敬爱着师长,听其道而信其行;每一人都谨守着礼仪,习礼乐而尚德行。老师的桌上,绿植,细叶的袖珍椰子,肥厚的合芋果,密叶的黄金葛,叶如青烟绿雾的文竹……是他们精心挑来赏人的心悦人的目的。某天每个老师走进办公室,都会惊奇地发现,自己桌上摆着一只萌萌的瓷器小猪猪,抱着一块微型匾额,上书三个字,“莫生气”。

被学生关爱的师者,无比幸福。肠胃患病时,翻肠倒胃的痛楚会被孩子送上暖乎乎的小米粥消除大半;讲着课,刚吃下去的药翻腾起来,慌慌忙忙向洗手间跑,身后响着同样慌慌忙忙的脚步声,是一个孩子抱着一包纸巾紧随而来,翻江倒海的难受在瞬间薄似轻烟;腰椎病复发了,在自习课上坐下了很难站起来,艰难地站起来就很难坐下去,课后收到女孩的纸条,“您可不可以先去医院?为我们焦虑之前,可不可以先爱自己?”纸条传过来的暖流抚慰心的同时也热敷了腰椎……爱与真情,是可以疗病的。

我就是那个幸福的师者,我的幸福不仅仅只是享受了来自学生的关爱,更多是因为我的学生有关爱他人的意识和能力。

人中龙凤,在所有父母和师长的期望中闪闪发亮,父母和师长,多么虔诚地希望它能化虚为实地出现在面前。这注定会失望,因为它是难逢难遇的,是稀缺的存在。期待的神光和眼前的平凡,落差太大,失望和沮丧搅动着太多人的心,生活中黯然相随。阴霾迷眼,便看不清孩子被平凡掩藏着的,灿灿光华。

我努力不被阴霾迷眼。我坚信每一个孩子都是一颗花的种子,分数不是他们开出的唯一的花朵,善良,满怀热爱,健康,充满快乐,阳光,蓬勃向上,坚韧,意气风发……才是。

师者的寄语,有的轻,有的重;有的落入泥土,生根发芽;有的挂在夜空,灿若星辰。我只愿,六月,这群孩子,全都开花,开出一整坡繁复美丽的花朵。

等六月,山花烂漫。



等六月,花开成海



我有一片花园。花园里花木繁多。

这些花木不名贵,且生长期很长。我不播种,只从他处移植。移植之时,它们有的才吐芽,几乎未含苞。移植时我只能被动接受,无从选择。到手的株苗,多是弱不禁风的样子。

我只有三年时间培育它们。我期待它们快速生长,三年时间一到,都可灿烂盛放。

移植之初,用心培土。为了让它们适应新的土壤,培土时我万般小心,既怕太紧,拘束了根茎,妨碍它们自由生长,又怕太松,禁不起风吹,或者雨落,怕它们在风吹雨落之时动了身躯,折了筋骨。眼见它们的根茎一日日稳固,我的心闪出一朵一朵欣喜的火花。

它们适应得很慢。时间一月一月过去,我的那些根苗啊,风一刮,不少都变得歪歪扭扭的。于是,我只好又一棵一棵扶正,再次适度培土。四季的风,时不时吹起,花木苗们这几棵正了,那几棵又歪了,周而复始,无止无尽。有时我烦了,想任随它们去吧,该歪就歪,该倒就倒。可等我一觉醒来,去我的园地,看到有些已经开始有米粒般的花苞微微含笑时,我的沮丧又烟消云散了,我又开始给开始含苞的花苗浇水施肥,同时也不忘继续扶正那些歪斜的花苗。

我深深明白,我的这些根苗,它们多来自于贫瘠的土地,有的无人看管,任其生长,就算有人照管,也是不问红黑,粗暴相待,或者面对幼苗,束手无策。

这不是花苗们的错。

我心里又多了几分怜惜之情。

所有生命都是喜欢阳光的吧!那么,我尽我所能让阳光尽可能多照进花园里。久看阳光,心也灿烂。

所有生命都是热爱音乐的吧!我选择轻快活泼或柔和美妙的曲子在花园里循环播放。美好的声音,应该能够催生美好的生命。

一年过去,有几株苗上的花苞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不少的苗都开始含苞。

两年过去,那几朵待放的花已经开始绽放了,园里又添了几朵待放的花。

虽然花朵不多,虽然含苞很慢,可是有多少人的花园里的花朵可以一夜绽放呢?有时候我也会打量别人的花园,也会观察他人的培育方式。我羡慕着他人园中百花盛开,同时又安慰自己,我不苛求园里株株开花,但一定要根根周正。

三年接近尾声了。别人都在无限度增加浇水施肥的频率,我则思考,什么时候浇水施肥该浇多少水该施多少肥。我怕少了营养不良,我又怕多了消化不畅。我满含期待,期待我的花苗快速成长,快速含苞,快速绽放,然后,在某一个关键的节点上,霎时盛开。

就算它们全部盛开,你来园中,也看不到雍容华贵的牡丹,看不到妖娆多姿的玫瑰,甚至浓情艳丽的芍药,都看不到。看得到的,只有匍匐着的紫罗兰,细细碎碎的风车茉莉,一串一串紫藤花,一大簇一大簇石斛花……

我不在乎。

我用全部的心血与爱培育着它们。我只要它们健康生长,生机勃发。平凡着,快乐着。

六月快到了,我尽职的时间也快要到了。我的那些花儿呀,我希望它们全部盛放,以盛放的姿态迁居一片一片膏腴之地,在那里继续绽放,或者,结籽。如果还有没来得及开放的,那么,含苞微笑着去到更肥沃的土地,在那里绽放吧。

2024年,我在等待,等六月,花开成海。


【作者简介】刘红梅,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现供职于重庆市巫山中学。



等六月

山花烂漫 花开成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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