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姜艳
1999年初秋的一天,方正升接到省司法厅政治部主任龙大宁的电话,说他有个亲戚想见见他,请他帮帮忙,来人叫姜艳。方正升说可以,你叫她来吧。
方正升正在办公室处理一些事情,快到下班时间了。姜艳打了电话来,说她是龙大宁的表妹,想请他吃个便饭。方正升说,行!姜艳告诉他,她在朝阳宾馆306包间等他。
不一会,方正升驱车来到朝阳宾馆,姜艳赶紧出来迎接:“是方政委吗?我等您多时了。”
方正升一眼就认出姜艳这个朝阳宾馆的老总,他万万没想到她是龙大宁的表妹。
她俩乘电梯上了三楼,306房间二位佳丽早已侍候在那里了,向她俩鞠躬道好。
两人刚落座, 姜艳招呼小姐上菜。
方正升说,“龙主任对我可好了,在我升职的问题上帮了我不少的忙。可都怪我,一个人不能忠孝两全,顾老人就顾不了事业。要不我已经到其他监狱任一把手。”
“听表哥说过,方政委绝对是个孝子,使人敬佩!我相信,一个人的命是有一定的。过去算命先生说我将成为百万富翁, 当时,我不相信。可现在已成了现实”,她话头一转说,“现在啊,做什么事就得靠朋友。我这人不随便交朋友,可方政委我就觉得够朋友。不说别的,没官架子呀!”
方正升很随和地笑笑。
小姐盘里托着KO白兰地,开始斟酒。今天见有KO白兰地洋酒,方正升的酒瘾几乎要发了。但他知道一般有身份的人物,喝酒总喝得含蓄,也只得忍了。两个人的席,菜是多样的,方正升只是每样都斯文地尝一点儿。
姜艳放下筷子,扯了餐巾纸,慢慢揩着嘴巴。半天才说:“方政委,我嘛……”
“有什么事只管说,不防。”
“你俩出去!”姜艳对两旁的小姐说。
俩位小姐退出了包间。
“真不好意思开口。”
“不必客气,只要我能办到的,一定办。”
“我那不争气的表哥,头个星期才从广州看守所转到你们监狱来服刑。”
“哦,死缓犯关海浪!”
“是的。我表哥从小体弱多病,所以拜托政委给予关照关照。”
“人心都是肉长的,这事我安排,你放心好了。”
“多谢了!”姜艳高兴地站了起来,端起酒杯,“来,我敬您!”
方正升也顾不上谦虚,说:“小事一桩,不必放在心上,龙主任有恩于我,这事就不必挂齿了。”他望了姜艳一眼,又说,“犯人的事属我管。只要关海浪他不闹事三年后我就可以帮他上报法院减为有期徒刑。”
其实这是法定减刑,不是谁的恩赐。按法律规定死缓罪犯在两年内没有新的犯罪就必须减为无期徒刑。有立功表现的还可以减为有期徒刑。
姜艳双手抱拳,说:“小妹谢了!”
临走,姜艳送了一箱“飞天茅苔”酒给方正升。
方正升知道这个牌子的酒价高,一箱6瓶,价值四万多元啊。方正升推托着。其实他的心痒痒,碍于龙主任的面子他不能要,若传出去,龙大宁会怎么想,他们今后又会怎么处。想到这里,说:“不行,这么贵重的礼我不能收。”姜艳说:“既然事情都说好了,还是收下吧。我这人绝对是个好歹分得清的人,放心好了,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不知。”
方正升笑着说:“谢了!”
关海浪与江贵
对于关海浪的减刑和江贵在这里服刑期间的情况。联合侦破组深入监区进行调查。这一查,还真查出了名堂。
22号监室内,关海浪正盘腿坐在床上,他的头光光的,穿着一套半新旧的囚服,腰板拔得溜直,微眯着双眼就像一个正在打坐的出家人。他的身后,江贵小心地给他捶着背;关海浪至分到七监区一中队以来,他俩就同住一个监室,江贵见关海浪有钱又有关系,就一心一意地讨好关海浪,关海浪把江贵当成他的冲锋机(打手)。只要关海浪一句话,叫他干啥他就干啥。罪犯们都称江贵是关海浪的一条狗。
江贵给关海浪点了一支烟,说:“关哥,袁杰私用电磁炉在储藏间煮饭时被裴队长发现,正准备没收。”
“去看看。”关海浪叼着烟下了床。
江贵给他披上衣服:“关哥,你要小心点,姓裴的这小子臂力过人,挺举三百多斤,全监数他手劲大。”
裴友丰一个大高个,一身整齐的警服,手里握着电警棍站在储藏间。
关海浪上下打量着裴友丰不觉吸了一口冷气,看来江贵没说错,笑着说:“都回去坐好,干什么和政府作对,找死啊。有什么事情好好和裴队长商量,他吃这碗饭也不容易。”
“关哥,东西不能给他。”旁边的一个犯人高声嚷道。
“闭上你的臭嘴,怎么给队长说话?”江贵马上给裴友丰递上一支烟,笑着说:“裴队长,消消气,跟他们几个犯不上。”
裴友丰没理江贵,态度十分坚决:“监房不准开小灶,东西没收,听候处理。”
关海浪挺客气地说:“兄弟,能不能给哥们一个面子,他们在这次减刑公示上有名,你就高抬贵手吧。”关海浪说。
裴友丰一摆手,指着关海浪训道:“给你面子,你算老几?你要明白自己的身份,别掺和,一边去!”
“嗨,连方政委都给关哥面子。”江贵靠近裴友丰低声地说道。
“少扯这事!”
关海浪使了一个眼色,袁杰把电磁炉交了出来。裴友丰带着两个警察把电磁炉和电炒锅一起收走了。
江贵看着裴友丰的背影一瞪眼:这小子太狂了,得设法治治他。”
“江老弟,这人软硬不吃,全监狱的警察我就怕他,他一拿住你的手,就像被钳子夹住一样,叫人受不了,甩不掉。”袁杰说。
“别说了,对付这种人我们不能硬顶。”关海浪摸头,“买几条软中华香烟,我不信猫儿有不沾腥的。”
江贵走进中队办公室开口说:“就裴队长一人在”
裴友丰指着江贵说:“你胆子不小,你经过谁的允许闯进办公室的。”
江贵小心翼翼地将藏在衣服里的两条中华烟往办公室桌上一放,说:“这是关哥的一点心意,请笑纳。”
“把烟收起来,关海浪算什么东西。我劝你离他远点。”
江贵连连点头:“队长说得是。”
“你们几个在一堆干什么事中队都知道,你回去转告关海浪,趁早把那个黑窝点撤掉。老实改造才有出路。”
江贵灰溜溜地回到监舍,把两条烟放在桌上,并把裴友丰的训斥告知了关海浪。
“太狂了,太狂了!”关海浪来回地踱着步,咬咬嘴唇,知道碰上茬子了。他沉思了一会说道,“今后得小心点。”
深夜,江贵见下铺的关海浪翻来覆去睡不着,就俯下身去小声说:“关哥,我去叫熊端正来斗地主。”
“斗我算啦、你小子知道我不喜欢打卜克。”
江贵下床,边穿鞋边说:“你看我这猪脑水,关哥,你等着,我马上就去组织人,玩麻将。”
“这还差不多,看好是谁值班。”
江贵出去了。不一会儿,他进来轻声唤道:“关哥,起来走吧,桌子都支好了。”
“你叫了哪几个?”
“熊端正、花庆东、袁杰。今天值班的是张干。”
关海浪来到储藏间,一张小方桌放在中间,桌子上放着的是纸麻将,江贵说:“我在一旁钓鱼。老规纪,二十摸四十,为了让关哥高兴,输了没钱的我可以贷款给他,利息嘛,百分之二十。”
“你小子也太黑了,百分之十就行了。”
“就按关哥说的办,就百分之十。”
江贵洗好了牌,放下,说:“开始!我放二十元在关哥面前。如果这盘关哥自摸,你们一家给我二十块钱。”
“如果输了呢?”袁杰问道。
“当然归赢家。”
“好,我找东!”袁杰搬了一张牌是五筒。“五在手,该我摸。”
江贵站在关海浪后面看牌。这一局关海浪的牌很不好,江贵见关海浪抓了个五条,他回头望望江贵,江贵就说拿着吧,调它,包成。关海浪略略点头,这时对面的花庆东打了五条出来。关海浪高兴地叫道:“服了,调五条小七对。”
“给钱,小七对八十,加我买的刚好一百。”江贵接过花庆东递来的一百元交给关海浪,“你先收着”。
关海浪的手气不错,几圈下来,关海浪就赢了八九百。他抬起手看了看表,说道,“快三点了,收了吧。”
关海浪对赢的钱数都没数,全都交了出来:“江贵,你给大家分分。随便拿出酒来,都喝一杯好睡觉。”
“关哥,这是你赢的、我们不能要。”
“吃喝嫖赌,赌钱过硬,从不拉稀。”袁杰拍着胸部说,并打开酒瓶倒了一杯一口干完。
“先喝酒,钱我代保管留着明天买东西大家吃。”
值班警察来了,望风的人进来通报。“是谁?把酒收起来。”关海浪不慌不忙地把桌上的酒递给江贵。
江贵赶紧把酒收藏起来。
晚上查铺,常青峰风见监舍有三个床铺着,他就直接走进储藏间。他打量了一圈屋里的人员,桌上的麻将:“嗬,怎么又玩上了?监狱早有规定,对赌博者要扣奖分,情节严重的关禁闭。”
“这么晚了,你不说谁知道。”
“常中队讲起政治来了,哥们的感情没有了。”关海浪开口道。
“你们都给我小心点,最近检察官正在追查酒的来源。”
“是,我们一定注意。”江贵拿了一条中华烟递给常青峰,“这是关哥的一点意思。”
“这是干什么?”常青峰一甩手把烟打掉了,“赶紧收摊。”
常青峰走后,关海浪骂道:“我说江贵,你这个猪脑子,这么多的人烟他敢收吗?”。
江贵话头一转说,“这次中级法院减刑公示榜上有刘洪山,听说他是邓处长家亲戚。”
“胡说,刘洪山是山西人,跟邓处长八杆子都打不到一块。主要是陆少良这家伙自以为是英雄,同刘洪山打架时就明确的告诉人家要把人家从减刑榜上拿下,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关海浪说,“江贵,我算服你了,找陆少良这么个憨包,害我花了一条烟中华烟。”
“都是我的错,下次我一定注意。”
“算了,睡觉。这段时间都给我消停点。”上了床江贵小声地说:“过几天是关哥的生日,我同袁杰商量了一下。”
“老弟,现在是非常时期,不能大办。”关海浪说。
“怕个球,我们离监部远,等监狱的督查来了,我们饭都吃过了。”
“袁杰说了,搞几个精点儿像样的菜”。
关海浪的生日宴没办成。江贵还被臭骂了一顿,这马屁是怎么拍的呢?他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晚饭后关海浪同江贵到了储藏间。
江贵说:“关哥,我同你相处了五年,说实话我内心很是感激你的,在你的身上我学到了许多做人的本事,但是,我的家境你知道,父母早逝,只靠姐姐照顾。我出去后不知道过?”
关海浪叹了一口气说道,“放心吧,等你满刑的天,我会教你怎么做,只要你听我的,保你发大财。”对于关海浪的话,江贵深信不疑,决心跟定关海浪。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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