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网恢恢
监狱的几位领导眼瞅着狱政科长罗昌林被检察人员和法警带走了。
方正升一回到办公室,仰靠在座椅上沉思……十多年前方正升在昆明军区307兵站时任政治委员。他从部队转业分配到碧海监狱工作，正团级干部,一上任他就任副政委。为了摆脱这个副字，坐上一把手这个位置，他抱上了省司法厅鲁厅长这棵大树,后来这位领导翻了船,双规时他交待方正升送给他十五万元,政治部主任龙大宁可作证。当省纪委找龙大宁和他核对时,他们没认帐。没有直接证据,才没有动他。手机响了, 拿起来一看,是姜艳来的。
“正升,情况我知道了,你过来吧,我在别野等你。”姜艳完全是命令的口气。
方正升打的来到了姜艳的别野。他走出监狱时,总觉得有人跟踪他,他估计罗昌林挺不过明天，这是人的通病,求生的欲望驱使着人要把一切说出来。
“正升,美金我已帮你换了。”姜艳从保险柜里拿出美金,“这是去意大利的护照和机票,明天下午五时的飞机。就从这里直奔机场吧,我开车送你。”
姜艳面前,方正升感激地望着她那好看的身子,心里暗暗发出一片叹息,多好的女人啊,可惜……是这个女人曾点燃过他的激情,也确实让他尝过人生奢侈的东西。叫不叫爱说不清,但是,姜艳给他的,是别的女人永远不可能给的。
看守所审讯室
大灯照在罗昌林的头上,只见他头上的汗珠直往外冒。邓洪恩仔细地观察着。
“……你不为自己作想,也为自己的父母妻儿们想想吧。”说到这里邓洪恩故意把话停了下来。不露声色地看着罗昌林，罗昌森避开邓洪恩的目光,双腿往里收了收,垂下了头。
“有啥说啥,不要有顾虑。如实回答关海浪减刑的事。”
罗昌林垂下头,还是不说话,两只脚在地上用力蹭着,像是把全身重量都要蹭在那。此时他的心,却让关海浪减刑的事搅乱了。
“俗话说,要得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不说也没关系。像“四人帮”的张春桥他不开腔,法庭凭证据还不是定了他的罪。再说你还年轻,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说不说是态度问题,对你今后的量刑关系重大。你好好地考虑一下谁轻谁重。”
罗昌林的防线开始崩馈了。他缓缓地抬起了头,说:“我交待……”
经过审讯,罗昌林交待了方正升在关海浪的减刑问题上，事前他叫常青峰把关海浪假立功的材料搞好，随后由方正升出面分别说服了刑罚执行委员会的成员,监狱在上报关海浪减刑材料时，在监狱意见一栏内填上：建议改判为有期徒刑十八年；接着罗昌林还交待了与方正升倒买减刑收受贿赂的问题……
审到这里，邓洪恩小声对坐在一旁的林再成说：“你有什么要问的？”林再成摇摇头。
“今天暂谈到这里。你下去好好地反省,争取宽大处理。”
“是, 邓处长我记住了。”林再成将笔录给罗昌林看后，罗昌林在笔录上签字捺手印。
翌日凌晨,方正升在睡梦中被叫醒了,检察人员和法警来了:“方正升,你被逮捕了。”法警出示了逮捕证。
方正升在逮捕证上签了自己的名字。方正升被带下了楼,他看见邓监狱长和邓洪恩站在警车傍边，他狠狠地瞪了邓洪恩一眼。”
方正升做梦也没想到,他被押送到“人渣”集中的地方。一进看守所3号监室,首先感到浓重的汗臭味直往嗓子眼儿里钻。他正在琢磨这股怪怪的汗臭味是由什么成分组成,突然响起一声断喝:“新来的,今天该你坐冰箱。冰箱的味够你受的。不准张望,靠马桶边蹲下。”很显然人犯们把卫生间的水泥墙壁似为冰箱。
这时,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上下打量了方正升几眼:“你姓方,是个领导干部。”
方正升点了点头,又嗯了一声,算是和他打招呼。
“新来的,他是我们的老大。你放老实点” 刚才那个叫他蹲冰箱的人,又诈唬开了。
“闭上你的臭嘴!”中年人把方正升叫到他的身边。自我介绍说:“我叫冯少岗,在市医保局工作,因为挪用公款进来的,咱们一样,都是经济犯罪……”
“你认识我?”方正升问道。
“不认识,刚才所长叫我去给我说的,但我告诉你,你千万不要暴露你的身份。这里面的人最恨雷子。”然后他又对大家说,“倒地方,让老方休息休息。”
看守所的在押人员,二十四小时都处在严格的看守之中,灯光彻夜不熄。
方正升怎么也睡不着,他想今后的日子怎么过,这冯少岗可交。在这“人渣”聚集的地方,出言不逊、大打出手,犹如家常便饭一般。官方对这一现象深恶痛绝,但却禁止不了。看守所的《在押人员规范》和监狱里的《罪犯改造行为规范》都有明示不准打架斗殴、寻衅滋事。那么,为什么这种残暴行径屡禁不止呢?不外乎心理变态和素质低下这两个方面的原因。
起床,整理内务、洗脸刷牙,大小便,一阵忙乱之后,整个监舍里九个人都规规矩矩地在板铺上坐好。
“3号监室打饭!”走廊里传来粗鲁地吆喝声。
没用冯少岗吱声,两个值日的人犯便从一个比碉堡射击孔大不了多少的方形窟窿眼里,接过了馒头和菜汤。
冯少岗热情地招呼着:“老方,吃饭吧,就这个条件……”
方正升抓起了一个馒头,猛地咬了一口,可是,馒头在嗓子眼打了几个来回,就是咽不下去。
“老冯,下午我请大家吃好的,请你帮联系一下。”
一听到吃好的,叫方正升蹲冰箱的人就高兴地叫了起来:“新来的会来事。老冯记住要个回锅肉,这几天肚子叽叽咕咕地叫。”
“好的, 不过我得警告你李平。今后对老方要尊重,少出怪招。”
“我知道,这点人情世故我还是懂的。”
这顿午饭很丰盛,四菜一汤。大米盒饭,尖椒干豆腐,回锅肉,碗豆米炒肉沫,猪肘子,榨菜肉片汤。
今天提审方正升的是公诉检察处的检察员蒙平、肖玉琼。
“……你把狱政科收的买减刑的钱都花到哪去了?”蒙平问。
“请客送礼、反正省里的领导我没少进贡。你们还想问我送给谁、我有健忘症,对不起、我记不起了。”方正升明白送省厅领导的15万元不能再认账了，否则会对省厅龙主任有影响。
“在为关海浪的减刑上，你们是怎么操纵的？”
“操纵谈不上，是关海浪自己的表现。”
“关海浪立功是怎么回事？”
“……”方正升闭而不答。
“关海浪是罪犯称的二警察，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哪知道。”
“端正态度，姜艳给你多少钱?”
“她没给我钱。”
“你银行帐上的钱，是怎么回事？”
“最近我向姜总借了十五万元的。”
“借钱干啥？”
“借钱有用，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据我们知道她给你的15万元是你帮助关海浪减刑的回报。”
关海浪这个名字像一根刺,狠狠扎在了方正升心上,这根刺是拨不掉的,关海浪的减刑他得到了极大的回报,女人,金钱。方正升深知这事的利害,他低下了头不说话。
“刘先能的保外就医是你办的吗?”
“是按程序办的。”
“到医院做假,叫他人代替刘先能在体格检查和抽血化验也是按程序办的吗？”
方正升沉默。
“林跃岗办理保外就医时做假,是你出的主意吧?”
“不要问了,只要你们能拿出证据，我全认。”
“证据当然有，主要是看你的认罪态度。”方平拍了下桌子站了起来，厉声说，“45万的汽车是怎么回事？”
方正升惊惶地瞪住他。
“回答。”
“我……”方正升想了一会，“是找刘先能借的。”
“是怎么借的，办借车手续了吗？”
“我，我……”
“方正升，告诉你这车明明是刘先能为了感谢你送的！”方平直视对方说“怎么?没话说了吧?”
“只要有证据,我就认。”
“证据当然有,而且还是钢鞭的。看来你是不想交待了。”方平对肖玉琼说,“把笔录给他看。”
方正升看后感情很复杂，他说:“没错。”
肖玉琼把笔给了方正升“你自己看看,没啥出入,签个名再按个手印。”
方正升按完手印后, 他失魂落魄地站着，象一具无意识无情感的雪人。在这一瞬间，他什么也没想，却把一切都想透了，他知道自己所做的一切将会受到法律的严惩。
方正升被押回监室后,一直呆呆地坐在床上反复地思索着审讯时的情况。开饭了! 冯少岗给方正升端来了饭,说:“别想了,有什么事,等吃完饭再说。”
方正升那有心思吃饭,他把饭递给了李平,说:“我不舒服,不想吃，给你。”李平看了一眼冯少岗见没什么反映,就伸手接了过来。
晚上,监室里的人都睡了,方正升躺在床上想着自己从部队转业到地方,在监狱的工作情况,……贪污,贿赂,索贿,受贿,寻私枉法,徇私舞弊减刑、假释、暂予监外执行;这些罪名属数罪并罚……下场可想而知。方正升忽然想到一个复杂的问题,他这辈子,到底在图什么,到底在追求什么?有人说他他追求权力,权力给他无尽的欢乐,至高荣誉,还有做成功男人的快感。在官场中,大家争来争去,表面看热火朝天,说白了就是为着自己头上的乌纱。一夜之间从一个县级干部一下沦为阶下囚。甚至……方正升翻来覆去睡不着,被折磨了整整一夜。邓洪恩曾对他说过,善恶有报,不是不报,时候不到。他悔恨自己，方正升全身冰凉,一切都功亏一篑!
（未完待续）
长篇纪实小说《情系湄公河》共25万字，（中国文化出版社2014年版)在新华书店发行。撰写了散文、小说等60余篇在司法部《幸福的黄丝带》《毕节日报》《毕节晚报》《乌蒙文艺》等刊物上发表。《毕节监狱的往事》《我的两个女儿》《无悔军旅》被司法部《幸福的黄丝带》选为全国司法干警优秀作品（20 17至2023年），该书由法律出版社出版发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