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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常有家长,带着反复感冒的孩子,来找我看,也不知他们从哪儿听说,我善治外感。
对于这类反复发作的外感,我还真挺有心得。只不过,我开的药一吃下去,孩子的感冒往往马上就起来了,甚至还伴随发烧之类。
这时,小孩的父母就会忍不住了:
“孩子又发烧了怎么办啊?!那药还能继续吃吗?”
“怎么回事啊,以前吃的药,一吃烧马上就退了,你的药怎么一吃就发烧啊?”
我叫他们不要慌,坚持继续服药,很多家长都忍不住:都发了3天烧了,可不可以用点儿退烧药啊?
家长的焦急是可以理解的,一着急肯定就会问医生。这时,做医生的,就要顶住。我会耐心地对他们解释:
以前之所以反复感冒,反复发烧,是因为一有外邪发作,就被你们强压下去了。邪气只压得了一时,所以要不了多久又会发作,形成又一次感冒,你们再压,它再起,如此反复不已,什么时候是个了结呢?
我的治法,不是压制,而是要把邪气宣透出来。在宣透的过程中,往往是要伴随感冒症状的,比如咳嗽、发烧、吐痰,都是非常正常的。不用着急。
但可惜的是,有一部分家长仍不放心:“邪气什么时候才能透完啊?”
他希望我给个时间表。
“发烧期间要不要再吃点退烧药啊?”他又回到以前的思路和做法中去了,我等于白说。
但只要能扛过这一关的,后续,孩子就不再反复感冒了,身体状态也会大为改善。这就需要家长内心坚定,能够相信医生;也需要医生有强大的内心,在家长的质疑中能忍辱负重。
前两天,我们在《古今医案按》讲习中,讲到南宋医家许叔微的案例。
病人仍高烧不退,家属就忍不住了,求许叔微赶紧开发汗药退烧,出言不逊。
“许忍之”,坚持让病人一边发烧一边吃原方五剂,接下来,脉象变了,尺脉起来了,才用发汗药。终于汗出热退,皆大欢喜。
但之前“许忍之”三字,传神地道出了医家无数艰辛!许叔微深知,如果营分不足,冒然发汗,汗出热退,就会伤正气,轻则使感冒复发,重则折人寿命,所以,他坚守己见,这是为了谁?又有谁能理解这番苦心?
这就是传统的中医。宁可自己受些委屈,也要坚持治疗的正道。或者,宁可自己承受些风险和压力,也要尽量让病人及其家属在情绪上舒缓一些。
不像有些医生,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危险,都要郑重其事地告知,这往往对病人造成心理负担。而在生病的时候,必须情绪舒缓,病才容易好;情绪紧张,病也不易治疗。
为了病人,很多中医也默默地承受了这些可能的风险,转而自己潜心研究,使风险降到最低。这里边,是无数的隐忍。而隐忍,也是中国文化的特质之一。
但有人问,为什么有些老中医脾气还挺大呢?我想,可能是因为他们忍得太多,忍了一辈子了,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