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萌三
编辑 | 汤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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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强在《舆论的脾气》中说：“这世界变化的确速度太快，快得让人来不及追问。这日子过得压力的确太大，大得让人懒得思考。很难说，我们是不是在思想裸奔的道路上越走越远，但我们的确在告别敬畏的征途中风驰电掣。”
这句话让我禁不住拍手叫好，因此将其放在开头，引出我对公众与舆论的一些思考。
“公众舆论”因为翻译李普曼的著作而被广泛使用，但它们本不该组合在一起，不仅由于“公众”和“舆论”的词义重复，而且在结合《幻影公众》和《舆论的脾气》这两本舆论著作进行思考时，我更明确地知道两者不应组合成词。
公众属性：传统民主理论家VS李普曼
我们先来说一说“公众”，传统民主理论家将公众描绘成神圣的、至高无上的，拥有超越个体意愿的统一意志，是由个体公民组成的有机体，具有很高的智慧，能够应对各种问题，是无私与普世的代名词，甚至是法律和道德的楷模。
而李普曼反对这一说法，他认为“公众”完全不是传统的民主理论家所描绘的那样，而仅仅是根植于错误哲学理论中的一个“幻影”。在《幻影公众》一书中，李普曼开篇就把公众巧妙地比喻成坐在剧院后排的聋哑观众，描述他们对眼前发生的一切表现得麻木而茫然的状态。
李普曼强调了普通公众对于政治事务的茫然，我们无法指望时间、精力、信息都极其有限的公众能够理性地对政治事务进行解读和处理。他认为，明智的选择是请公众放下肩头管理国家事务的担子，把它交由能够更好地了解问题并采取行动的“局内人”。
《幻影公众》中的“公众”，面对公共事务相当不专业，他们的关注度是间歇性的，只能感知一些皮毛，而且很容易就转移注意力，他们依据自己的意愿行事，善于在思考中加入主观色彩，只有事件成为通俗易懂的矛盾冲突时才能唤起他们的关注和兴趣。在大多数情况下，他们只需要能判断出谁是好人，谁是坏人就已经足够了。
不得不说，李普曼对公众的描述是十分精确的，当公众作为一个整体的时候，非理性会无休止地扩散。如网络空间，现在网络俨然是与现实生活处于同等重要的地位，网络上的声音纷繁复杂，且比起现实生活中的种种制约，在网络中的言论呈现出一种不可控的趋势。它并没有往哈贝马斯所说的“公共领域”发展，而是形成了一种不理性，情绪化的激烈争论场面，追求实现的也不是问题的解决而是情感的释放。因此天马行空、断章取义、空穴来风的言论能大行其道。
公众的弱势：代理者VS旁观者
《幻影公众》中提出“代理者”与“旁观者”的概念，代理者是指那些掌握了足够知识和信息，并可以据此对公共事务进行判断和处理的人；而旁观者则是那些曾被定义为具有至高无上权力的公众，但是他们对公共事务既没有兴趣，也没有行动能力。对于行政行为，作为一名普通公众，我们中的每一个人都永远处于这一领域的外围。我们的舆论意见，由其本质决定，总是、甚至永远只是停留在试图从外部控制他人采取行动的层面上。
这与《舆论的脾气》中提到的“知情人永远比听众掌握着更多的信息”有异曲同工之妙，这里的知情人即代理者，听众即旁观者，二者有着信息的落差，如果想当然地以为听众掌握的信息跟知情人等量，并把自己想表达的逻辑前提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那一定会让听众云里雾里。
公众的获取信息渠道、掌握信息程度、依据信息作出判断的能力都不能与专业的“代理者”“知情人”相等同。那么，公众舆论与专业的发言之间存在巨大差别也无可厚非。而且舆论是夹杂了信息、情感、立场的混合物，在人与人、人与机器、机器与机器之间快速传播，增添删补或扭曲变形都是常态。
正如李普曼所说，公众舆论是间歇性地同各种情结发生着联系,同野心、经济利益、个人仇恨、种族偏见、阶级情感等等联系在一起。
在互联网时代中，社会的复杂程度进一步加剧，也将李普曼的预言推向了新的极致。当事实庞杂模糊，信息繁琐难辨之时，人们便会借助自己的情感神经，寻找那些言之凿凿的宣言，再融入一种相互取暖的情感宗教。社会议题也便从事实的争论，变为情感的困斗。
邹振东教授在《弱传播》中曾说，舆论世界是情胜于理的传播世界，舆论的本质特点就是不讲道理，而道理往往是以沉默的方式起作用，以边界的方式制约着舆论的走向。道理能说服认同，但情感才能达到共鸣。现实世界与舆论世界在情与理的坐标体系是相逆的，现实世界讲道理，而舆论世界讲情感时能更利于获得认同。
以上内容都体现了公众在舆论交锋中的弱势，既然这样，在舆论场中，把信息的采写编发和评论的权力都交给“代理者”“知情人”是否可行呢？
美国哲学家杜威却持与李普曼持完全相反的观点，他认为公众并非只是一种幻影，而是真实的存在。民众有权利和自由表达他们的呼声,社会应当更加民主,公众的舆论不是苍白无力的。杜威在《公众及其问题》中提到并且主张“公民应该广泛地参与政治讨论，并在社会层面开展社会探究活动”。在他看来，“真正需要的是改进争论、讨论和劝导的方法与环境”。
发布、讨论、处理公共事务信息的权力到底在公众、政府还是媒体手里似乎是个无解的问题，但是作为新闻人，我们应该记住“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舆论无疑具有极大的力量，并非靠敲锣打鼓就能引导。另外，舆论具有可预测性低、突发性强、范围广、根源深等特点，我们只能以更敏捷的速度来应对，用更敏锐的眼光来观察，用更敏感的感知来面对，了解舆论的特殊性、全局性、联动性、动态性，保持理智和清醒，心存敬畏，才能有所思考，保持理性和批判，才能有更强的主动性。
而作为公众，我们不必给自己安上太多头衔，也不必去处理那些超越了我们处理能力的事务，身处复杂的舆论场，也许我们能做的不多，只是保持不随波逐流的状态和保留自己的一些声音而已，但有时候，这可能也足够让我们的心志坚定和思想清晰了。
参考文献
[1]董晨宇,孔庆超.后真相时代:当公众重归幻影[J].公关世界,2016(23):90-93.
[2][美]沃尔特·李普曼著.阎克文江红译.《公众舆论》.上海世纪出版集团，2006，4：56.
[3]赵强.《舆论的脾气》[J].山东干部函授大学学报(理论学习),2019(02):64.
[4]邹振东.弱传播[M].北京:国家行政学院出版社,2018: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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