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南战役后,王耀武被生擒,不过王耀武对时局早有决断,此前就嘱咐妻儿前往香港,千万别去台湾地区。这又是为何?
1948年9月,华东野战军在粟裕的指挥下,以14万精锐兵力,仅仅用了八天八夜便彻底攻陷了济南这座“金城汤池”,王耀武手下的济南10.4万守军,全部被我歼灭。
至此,山东解放军除青岛、烟台等少数据点外,其余皆被我方掌控,华北与华东全面实现贯通,为不久后的淮海大战奠定了绝佳的基础。
时任第二绥靖区司令长官的王耀武,在济南失守中伪装逃离出城,途中如厕时因手纸太过高级,经群众举报终被抓获,成为了济南战役中官职最高的战俘。
图|王耀武被俘(旧照)
然而,王耀武对此似乎早有预料,在1948年夏便对妻小作了安排,让他们不至于因为自己出现意外后被波及。
令人惊异的是,王耀武给妻小绸缪的去处,竟然不是台湾地区,而是被英国掌控的香港。
作为蒋介石放在山东的重要掌舵人,王耀武颇得蒋介石信重,按理来说如果觉得情况不佳,把妻小安排在国民党的最后归处台湾地区为宜。
这样哪怕出现了意外,国民党和蒋介石也会念着他的功勋和付出,以及彼此之间的情意,对他的妻小有所照顾。
那么,王耀武是出于哪些考虑,在安排妻小的归处时,宁愿选择无亲无故的香港,也不愿去国民党的最后大本营台湾地区呢?
图|蒋介石与王耀武合影(旧照)
想要探明此事,还需从王耀武本身一步步说起。1904年,王耀武出生在山东泰安一普通农家,父亲和长兄早早过世,是母亲以过人的毅力,独立支撑这个家庭,艰难地把他抚养长大。
此后王耀武无论在外面多风光,但凡归家必第一时间看望母亲,每次都会下跪叩头,向母亲赔罪自己不孝,没能常伴在母亲身边。
王耀武从9岁时,跟随当地的张宝亭先生读了数年的私塾,天赋极佳且用心刻苦,很得先生器重。
然而,因为父兄的相继离世,家境也慢慢败落,不得已之下只得辍学谋生,先后去到天津、上海给人做工,赚取一些微薄的薪水用以养家。
1924年冬,王耀武抓住了生命中的一次转机,在听闻黄埔军校招生的消息后,前往广州报考并被成功录取,成为了黄埔第三期的学员。
图|黄埔军校旧址
王耀武非常珍惜这个机会,在校期间拼命学习和训练,在各科上都有出众表现,得到了学生队总队长严重的青眼相加。
1925年第二次东征战役打响,王耀武这批学员还没毕业,就被火速拉到了战场。
在此次战事中,王耀武作战无比勇敢,在战场上多有斩获,因此在次年毕业后,立马就被分配到了少尉排长的实权军职,不久后又晋升为上尉连长。
第二次东征结束后,王耀武率兵驻扎在福州一带,被当地法院郑推事看重,把其女儿郑宜兰相许。
王耀武很是钟情于这个出身不错且蕙质兰心的女子,婚后对她呵护备至,而郑宜兰也非常贤惠,把王耀武的家里照顾得妥妥贴贴,让他可以全身心在军事上发展。
图|王耀武在前线指挥作战(旧照)
王耀武后来真正发迹后,也没有如其他高官显贵般,不是娶了好几房的姨太太,就是在外面包养情妇,而是对婚姻和爱情始终如一,用如对待国家一般地忠诚对待婚姻。
有如此夫君,郑宜兰颇为知足,她为王耀武先后生了七个孩子,为六男一女,并把他们都照顾得极好,在那些王耀武南征北战的日子里,于担惊受怕中她坚强地照顾着王家的上上下下。
在第二次北伐和对红军的围剿中,王耀武屡屡有过人的表现,从上尉排长成为少将旅长,这之间他仅仅用了6年。
在1937年抗战爆发后,他已经成为了74军主力师51师的师长,先后率部参与了淞沪会战、南京保卫战、兰封会战、万家岭战役等众多重大战役,多有高光表现,是国民党在抗日战场上为数不多的一员悍将。
图|王耀武与国军将领合影,前排从左到右前排邱维达、王耀武、俞济时、施中诚、赵汝汉(旧照)
王耀武在抗日战场的辉煌,在此需要重重地说上一大段:
1938年,在兰封会战中率领51师重创土肥原之的第二师团,在万家岭战役中联合他部大挫日军。
1939年,升任为74军军长的王耀武,在长沙会战中硬抗日军两个师长,进而收复赣北重镇高安。
1941年,在上高会战中指挥各部顽强作战半月,先后共歼灭敌军近000人,成功收复了高安镇。
1943年,在鄂西会战中于湘北松滋县,从侧背给予了日军重击,并成功截断了日军交通线。
图|鄂西会战国军坚守石碑要塞(旧照)
此战后,王耀武升任第29集团军副司令,仍兼74军军长;在常德会战中,面对日军7个师团,竟然在常德失守后重新夺回。
1944年,升任第24集团军司令,率18、73、74、100军,于次年在雪峰山战役中,面对坂西一良率领的五个师团,成功坚守阵线2个多月,屡屡击溃其攻势,还在最后实施反击成功歼灭来敌两万多人,在国军全面溃败中有如此壮举,真是大快人心。
也因为此战的辉煌战果,王耀武被推举为中央执行委员会委员,这时他刚年过四十。出身黄埔的他,本就是蒋介石嫡系,抗日战争即将落幕,等待他的将是难以估量的似锦前途。
然而,王耀武的心中并没有多少因为功成名就而来的欢愉和激动,反而有着难以言喻的悲愤和积郁。
图|航拍下的雪峰山战役(旧照)
八年抗战,他亲眼看见多少儿郎付出生命,可党内和军内却是腐朽不堪,不然日寇哪能放肆如此之久、荼毒如此之深?
像自己这样的忠将能才,有着太多太多,可就因为没有背景,始终被埋没着。反而,那些有关系的家伙,来到军中镀金后迅速得到高位,回到后方后只图享乐,还要骑在人民的头上作威作福。
这就罢了,在全国抗战的紧要关头,有那么多原来在高位的家伙,竟然出卖国家当了汉奸;还有很多家伙竟然在此间,利用投机倒把的方式大发国难财,利用自己的权势大肆贪污……
种种积弊,似乎已经深入骨髓,作为一个有着良知的军人,他为这样的政府而担忧,为民族的前途而担忧!
图|抗战时期的国军舞会(旧照)
王耀武对于时兴的种种作风,一直都很排斥。
王耀武始终只有发妻郑宜兰一人,不搞那些三妻四妾五情人的勾当,便是良好的佐证。甚至于,妻子与其他官太太打牌,这事他也非常排斥,为此与妻子还大吵一架。
在王鲁云(王耀武之女)的回忆中,父亲一直喜欢穿布鞋和粗布衣服,说是这样穿起来节约、舒服,且要穿很久,直到实在无法穿了,才会换一双新的。
有次,王鲁云发现父亲换了一双新布鞋,却在水中踩来踩去,出于好奇的她上前询问。
父亲告诉她,小时候家中穷,往往一双鞋要穿很久很久,奶奶每次给他穿新鞋的时候,都要他先踩踩水,说是这样能让鞋底的麻绳更加坚韧,鞋子就能多穿一阵。
这件事虽然不大,可王鲁云却一辈子都清楚地记得,直到许久以后,他才清楚父亲到底是与其他国民党官员是不同的。
图|国军将领王耀武(旧照)
这种不同,源自于出身和成长环境,以及一个人对正义和善良的解读。
1946年6月,蒋介石悍然撕毁了”和平协定”,向共产党领导下的队伍相继发动了大举攻势。
王耀武在抗战胜利后,被委任为山东省主席,在蒋介石发动全面内战后,山东解放区也成了重点目标之一,王耀武虽实在不愿参与内战,可身为一个军人,却也只得服从命令。
蒋介石委任王耀武为第二绥靖区司令长官,以山东首府济南为核心,不断拓展势力范围,尽可能地压缩山东解放军的生存空间。
初时,王耀武凭借着一水的美式装备,顺势打通了胶济、津浦铁路线,凭此确实在短期间内对我山东解放区造成很大损失。
图|国军士兵(旧照)
然而,到了1947年之后,这种状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莱芜战役中,粟裕指挥华野歼灭李仙洲部;孟良崮战役中,陈毅和粟裕联合指挥,歼灭了国军五大王牌之一的张灵甫部。
再加上宿北、鲁南和泰蒙战役,国民党在山东地区的武装力量,总计被我歼灭了7个整编师及一个快速纵队。
及至1947年6月,仅在山东地区我军已然和国军出现了均势,再配合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后,华野随之转入外线作战,经过一年时间的相继蚕食,山东地区除济南、青岛等地仍为国军掌控,其他地界皆已获得解放。
1948年,粟裕指挥华野在豫东战役中,先后歼灭敌军达9万人,重创了中原之敌。
随之经过一番准备,在中革军委的指示下,把矛头对准了王耀武镇守的济南,没有任何意外的一鼓而下。
图|司令员粟裕在前线指挥作战(旧照)
其实,在孟良崮战役以后,济南便隐隐成为了一座孤地,王耀武主持完好友兼爱将张灵甫的葬礼后,专程前往南京,向蒋介石说明了情况,请求舍弃济南退守二线,却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
回去济南以后,他只得被动的等待噩运降临。
及至1949年9月16日,预想中的一切果然到来,初时一切还有可为,可随着吴化文部被共产党争取起义,援助部队被解放军死死拦住,王耀武已然知道济南守不住了。
在进行最后的困兽之斗时,他并没有把事情做绝,为自己和同仁们留下了一条后路。
当时,济南警察局长呈上老蒋一份密电,要他迅速处决关押在济南监狱的200多名中共地下党,王耀武拿到密电后一番思虑,将密电中的“密裁”改成了“全部放归”。
图|解放军攻破济南城垣(旧照)
局长很是不解,王耀武反问:“非要把事情做绝吗?”局长久久无言,随之点了点头离开。很明显,这时的王耀武在知晓济南已然保不住的前提下,开始为自己和部下们留后路了。
在陈毅和粟裕的心中,一直把王耀武视为劲敌,以为要啃下济南,可能需要付出莫大代价。
可在吴化文部起义后,再经历数日激战后,王耀武部下本还有最后的垂死挣扎之力,却对一帮老部下如此分说:“我们持续了8天8夜,已经尽了责任。此不同于抗日,不必萌发轻生的念头……”
于是乎,在解放军即将发动最后的攻势前,济南的军政高层都在谋划该如何出城逃跑,也纷纷暗示下级,要他们为自己和手下一众儿郎们着想。
也因此,华野攻城部队在最后的攻势中,所遇到的阻击并不如预想中那般大。
图|解放军攻克济南(旧照)
王耀武本人也在破城前夕,伪装成一个商人潜隐逃离,却因为擦屁股的手纸太过高级,被机智警觉的群众发现,进而沦为了济南战役的一大战果,开始了十多年的被囚和改造生涯。
王耀武的秘书名叫王昭建,也在王耀武的安排下顺利逃离,一直活到了98岁,据他回忆:本来烟酒不沾的王耀武,在济南被解放军攻打的时候,竟然常常猛灌烈酒、猛吸劲烟。
大抵,王耀武当时的心中,也在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压力,以及对未来充满了迷茫。
而王耀武等一部分人,之所以能顺利逃离济南,是济南市民提供的掩护。
王耀武自1945年底开始主政山东,的确做了不少对人民有利的事,作为首府的济南,自然得到了更多的恩惠,老百姓们都很淳朴,谁真心待他们,他们便真心待谁。
图|解放军进入济南市区(旧照)
王耀武在内战的时候,心中一直持有抵触情绪,他只是被动消极地与解放军作战,并不如在抗日时期与日军拼死相搏。
他心中颇为清楚,抗战是为了国家而战,内战则是为了蒋家王朝,为了前者可以不惜所有,至于后者则毫无意义。
在王鲁云的回忆中,自从爆发了内战,父亲每次回家都心事重重。有次,从不向家人说军国大事的他,竟然破天荒的对母亲苦笑而言:“这一腔热血竟洒何地?!”
随后在山东战场上,与粟裕的数次对决,王耀武均表现得令人失望,这让国军内部许多人不解:往昔那么悍勇的王耀武,与日本人干仗都没有出现过败绩不说,还曾在雪峰山大斩两万日寇。
抗击日军时王耀武战绩辉煌,而面对装备简陋的解放军,王耀武却连连大吃败仗,这又是怎么回事?
图|蒋介石与王耀武、陈诚(旧照)
其实原因很简单,王耀武拎得清:抗日是为国,内战则为蒋!
同时,他的对手是粟裕,是同样悍不畏死的解放军,是解放军背后无数的人民大众:违逆民心者,哪能不败?
孟良崮之战后,王耀武去往南京请求放弃济南,却没有得到允准后,他便已经意识到了在劫难逃。
这时,他做出了这样一个安排:为几个正在济南上学的孩子办了休学,让妻子郑宜兰带他们去青岛,派遣护卫严密保护,把家产全部交与妻子。
在豫东之战落幕后,通过一些情报他分析出,解放军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济南。王耀武遂向妻小郑重叮嘱:“假如我有不测,你们可去香港,不要去台湾!”
图|王耀武与李天霞、翰旋、胡琏等合影(旧照)
正是这一番安排,让他在济南战役被俘后,面对我党的改造时,可以相对放心地接受。同时,也保证了妻小的相对安稳与自由,让他们可以因循心意而自主抉择此后的人生轨迹。
王耀武之所以如此安排,在笔者看来有如下原因:
其一,蒋介石此人太过势利,只重视对他有价值的人,对于没有价值的人往往很冷酷。当初的谢晋元在上海“四行仓库”率领八百义士与日寇誓死激战,用生命和鲜血保卫了民族尊严。
可在谢晋元一众壮烈牺牲后,老蒋与夫人只是做了些表面功夫用以收买人心,谢晋元的遗孀凌维城带着四个孩子,以及当初幸存的“孤军营”老兵,都在上海苦苦流亡,并没有得到任何的优待。
须知,谢晋元还为老蒋赚来了面子,其妻小尚且如此,自己这个败军之将的妻小,如果去到台湾地区会遭受什么呢?
图|国军将领谢晋元(旧照)
后来被俘的杜聿明,其妻小去往台湾地区后,长子因为筹措不到学费而自尽,妻子曹秀清费尽千辛万苦只为回到大陆,这就是最好的见证。
其二,王耀武有为自己所考虑。如果妻小去香港而不是台湾地区,他便没有太多的后顾之忧。
这样自己要是被俘的话,可以有更多余地,没有必要一门心思地死扛到底,毕竟自己没有把柄在老蒋手上。
相反,若是妻小去了台湾地区,他安敢如此?以蒋介石的刻薄寡恩,他的妻小必定会遭逢噩运。
其三,香港当时为英国政府所掌控,行动上更加自由,一旦孩子们长大,可以自由选择自己的人生,不必因为自己而有所限制。
图|杜聿明、康泽、王耀武(旧照)
王耀武知晓自己于国无愧,可对于家人还是有愧的,他能做的便是留给妻小们一份相对自由的安稳,不必一直活在担惊受怕之中。
其四,中共的政策一直很好,以他在抗日中的表现,以及守卫济南时的种种作为,或许能争取一个宽大处理。待情况允许后,或许还能再觅良机与家人相聚呢!
其五,王耀武曾在土地革命时期和内战时期,也确实给中共的队伍造成了重大损失,这也让他无法真正放心把妻小留在大陆,担心受到不必要的波及,这可能来自国民党特务,也可能来自于中共方面。
综上所述,王耀武这才安排妻儿,在他出现意外后去香港。而这也确实,是当时他所能做出的最为妥善的安排。
图|王耀武在秦城战犯所参加劳动(旧照)
事实上,王耀武还是低估了我党的度量,哪怕他曾确实在战场上,给人民队伍造成了颇大损伤。可是,他在抗日战争中的非凡功绩,以及主政山东时的种种作为,我党领导人都心中有数。
这不,我军在抓获了王耀武后,并没有对其施加任何刑罚,仅仅是进行关押并展开改造。
新中国成立后,他与其他一些国民党战犯,被转移关押至功德林战犯管理所,除过限制他们的自由外,管理人员对于他们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
在对我党政策愈发清楚后,这些战犯相继转换了思想,一步步开始向人民靠拢,终与蒋介石相决裂。
图|毛主席(旧照)
王耀武也是其中之一,他还是最早有所转变的,毛主席听说后,还专门让人带话:“你功是功,过是过。你的抗日功劳我们共产党人是会永远记住的,只要你安心改造,你很快就会回到人民中间的。”
王耀武心中最后一点担忧就此消失,更加认真地接受改造。
仅仅用了十年时间,便于1959年作为第一批特赦战犯被释放,还被周总理特别给予了关照,安排他在政协的文史馆任职,同时在生活方面也颇多照应。
至于王耀武的妻小,他们按照王耀武的事前叮嘱,在王耀武出事后经历了一番波折,辗转去到了香港,隐姓埋名地生活着。
图|释放后在文史馆工作时的王耀武(旧照)
郑宜兰对于大势或许不清楚,可她知晓丈夫的敏感身份,在香港生活时特别谨慎小心,一家人安然无恙地生存了下来。
郑宜兰去到香港后,既要租住房子,又要供一家数口吃喝,还有孩子们的学业,只得把带过去的财物精打细算,这才勉力维持住了生计。
幸而,孩子们也都很懂事,毕业后都纷纷成家立业,她也跟着长子居住去了外国。
王耀武被释放后,在周总理的关照下,留在香港定居生活的王鲁云很快获知了消息,第一时间带着女儿去北京与父亲团聚。
时隔十多年,曾经的小女孩已经有了女儿,这让年届五十的王耀武老怀安慰。
图|王耀武参与文史研究工作后与杨伯韬(左一)、溥仪(右一)于政协的合影(旧照)
得知妻子郑宜兰与其他的几个儿子,都在国外生活得不错,王耀武这才真正的把心放了下来。
1968年,王耀武病逝于北京,享年64岁。
1980年5月29日,中央统战部、全国政协为他补开了追悼会,王耀武的骨灰得以迁入北京八宝山革命烈士公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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