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文远知行（WeRide）正式在美国纳斯达克证券交易所挂牌上市。此外，小马智行也于10月中旬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提交IPO招股书，计划在纳斯达克挂牌上市。
全球通用自动驾驶第一股诞生
美东时间10月25日，文远知行在纳斯达克证券交易所挂牌上市，股票代码“WRD”，成为全球通用自动驾驶公司第一股，也是全球Robotaxi（自动驾驶出租车）第一股。据悉，文远知行以发行价15.5美元，发行890.376万份ADS（假使承销商行使超额配售权），叠加私募募资3.203亿美元，合计募资约4.58亿美元。上市首日，文远知行曾因股价大幅上涨两度熔断，最高涨幅达27％。
公开资料显示，文远知行成立于2017年，目前形成了自动驾驶出租车、自动驾驶小巴、自动驾驶货运车、自动驾驶环卫车、高阶智能驾驶5大产品矩阵。
今年5月，文远知行获准在广州开展中国首个城市开放道路L4自动驾驶货运车纯无人载货测试活动；6月，文远知行获准在北京开展机场高速自动驾驶收费服务；9月，文远知行获准在横琴开展粤澳深度合作区首批自动驾驶小巴商业化收费运营项目。文远知行不仅在国内市场不断扩大测试和运营范围，还将产品、技术、商业模式等推广至中东、东南亚、欧洲市场，成为中国具代表性的自动驾驶科技“出海”品牌。
同样在10月，另一家头部自动驾驶公司小马智行正加速冲刺IPO。10月18日，小马智行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递交上市申请。今年4月，小马智行获中国证监会国际合作司境外发行上市备案通知书，拟发行不超过9814.95万股普通股。
资料显示，小马智行自2016年成立发展至今，布局了自动驾驶出租车、自动驾驶卡车、乘用车智能驾驶3大业务。截至2024年上半年，“小马智行（PonyPilot）”App注册用户数超22万，每辆全无人Robotaxi日均订单量超15单。截至2024年10月，小马智行自动驾驶路测里程已累计近4000万公里，其中无人化自动驾驶测试里程近400万公里。
在自动驾驶走到商业化与资本化拐点的当下，小马智行也在加速推进业务布局。今年9月，随着广州市开放第2批高快速公路智能网联汽车测试路段，此前已获得广州首家智能网联汽车高快速路测试许可的小马智行，高快速路测试路段衔接广州南站、广州白云国际机场等核心交通枢纽。10月，小马智行与高德达成合作，其自动驾驶车辆接入高德一体化出行平台。同时，小马智行也在加大海外市场布局，将成功的中国经验和中国方案向外推广，推动自动驾驶商业产品在全球成熟落地。除卢森堡外，小马智行还在韩国、沙特阿拉伯、阿联酋等地开展自动驾驶技术和落地合作。
事实上，今年以来，自动驾驶行业迎来一股企业上市的热潮。例如，7月，如祺出行在香港交易所上市；8月，黑芝麻智能在香港交易所上市；10月，地平线在香港交易所上市。另有媒体消息称，涵盖智能驾驶芯片、激光雷达、自动驾驶解决方案等方面的多家自动驾驶业务公司也在排队等待上市。
上市或是“不成功便成仁”的关键
“自动驾驶公司密集上市的主要原因，在于这个领域商业化前景还不明朗，营收能力偏弱，还没有摆脱亏损的状态。上市之后，对风险投资机构退出，也是一个交代。没有现金流的企业，很难在当前的经济形势下，通过市场表现存活。”《西游社》创始人、资深车评人朱鋆对《中国汽车报》记者坦言。
自动驾驶特别是Ro‐botaxi等高阶模式仍处在规模化和商业化发展的前夜，亏损是这些企业面临的共同问题。数据显示，文远知行2021～2023年及2024年前6个月，净亏损分别约为10.1亿、13亿、19.5亿、8.8亿元，经调整后净亏损分别约为4.26亿、4.01亿、5.01亿、3.16亿元。小马智行2022、2023年及今年上半年，分别亏损1.48亿美元（约合10.51亿元人民币）、1.25亿美元（约合8.88亿元人民币）和5178万美元（约合3.68亿元人民币）。
自动驾驶“烧钱”是尽人皆知的事情，特别是研发等开销巨大。文远知行2021～2023年及2024年前6个月，研发开支分别为4.43亿、7.59亿、10.58亿、5.17亿元，三年半时间合计研发费用约28亿元，费用增幅明显，年年远超营收。小马智行2022年在研发方面投入1.54亿美元（约合人民币11亿元）；2023年，这一数字为1.23亿美元（约合人民币8.8亿元）；而到了2024年上半年，公司已投入5872.5万美元（约合人民币4.2亿元）。
从招股说明书来看，研发、运营和市场开拓成为IPO募集资金的主要用途。文远知行募集资金的35％将用于自动驾驶技术、产品和服务的研发，30％用于自动驾驶车队的商业化和运营，以及扩展到更多市场的营销活动，约25％用于支持资本支出，包括购买测试车辆、研发设施和行政开支。小马智行IPO所筹集资金将用于3个方面，一是自动驾驶出行服务及货运服务的大规模商业化和市场开拓，包括生产、销售、营销、客户服务和行业协作；二是自动驾驶技术持续研发和投入；三是潜在战略投资和收购，提升公司技术能力和搭建产业链生态。
尽管整个行业对自动驾驶的未来充满期待，但短期内，这些公司仍需面对高昂的研发成本和有限的收入来源。通过上市融资，不仅可以缓解资金压力，还能为企业的长期发展提供稳定的资金支持。因此，IPO就成为一个好的选项。
“自动驾驶公司扎堆上市，与目前的行业发展情况有密切关系。车夫咨询合伙人曹广平提出，一方面，部分自动驾驶公司迎来破产潮，一些科技公司遭遇自动驾驶项目中止潮，这种负面信息给同行和资本市场带来警示，促使该领域企业寻求更多的资金来维持研发和运营；另一方面，人工智能的加速发展有利于汽车智能驾驶的实现，特斯拉等公司推出了市场化的产品，这虽然是利好，但却仍然很“烧钱”。“所以从企业层面来看，IPO几乎是必然出路。IPO不成，企业必然要面临继续进行巨额投入，却可能更快倒下的危险。IPO成功，俨然是以后上桌瓜分市场‘蛋糕’的入场券。”他说。
前景光明但需直面现实挑战
在国家与地方政府的大力支持下，自动驾驶相关政策法规逐渐明确完善，行业前景一片光明。截至目前，国务院办公厅已启动道路交通安全法、道路运输条例的修订工作，全国已有10余座城市推进自动驾驶地方性立法，其中深圳、上海浦东、阳泉、无锡、苏州、杭州6个地方出台了立法文件；全国多地出台开放道路与示范应用规范性文件，支持自动驾驶的商业探索。
根据Frost＆Sullivan公司的预测，随着技术进步、政策利好及成本降低，Robotaxi将于2026年前后实现规模化落地，预计到2030年将在全球范围内广泛采用，届时其在中国智慧出行的渗透率将达31.8％，2035年提升至69.3％；预计到2030年，中国和全球Robotaxi市场规模将分别达4888亿和8349亿元；2024～2030年，中国和全球Robotaxi市场的复合年均增长率将分别为248％和239％；到2035年，将分别达1.6万亿和3.2万亿元，2030～2035年的复合年均增长率将分别为27.4％和31％。
业内人士普遍认为，对于自动驾驶公司来说，IPO可以帮助它们加大研发投入，加速技术成熟和商业化进程。同时，上市公司的身份也有助于其吸引更多的人才和合作伙伴，提升自身竞争力。然而，不论是否成功上市，自动驾驶公司短期内面临的挑战不会凭空消失。其中之一，便是能否顺利实现规模化运营，进而达到盈亏平衡，最终实现盈利。
“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自动驾驶系统能力将得到显著增强。基于大模型的通用性架构上车已经成为可能。数据和知识双驱动的新架构带来的自我学习能力，使得自动驾驶系统版本普适性加强，且迭代成本得以下降，从而支撑国内外市场的普及应用需求。”中国科学院雄安创新研究院研究员、认知智能重点实验室副主任黄武陵向记者表示。
在小马智行副总裁、Robotaxi自动驾驶出行业务负责人张宁看来，当Robotaxi投放量达到1000辆时，运营才会达到盈亏平衡点。越过这个量，每增加一辆车，成本会更低，毛利率会更高，进入正向的不断自我造血阶段。小马智行预计，公司在Robotaxi领域有望2025年实现单车运营盈亏平衡，即毛利转正，开始迈向Robotaxi大规模商业化。文远知行表示，公司仍处于商业化早期阶段，其目标是分别于2024年和2025年开始Ro‐botaxi的商业化生产并为大规模商业化做好准备。
前车之鉴带来的经验与教训
在迎来上市高光时刻的同时，企业也不能有丝毫的懈怠。曾经的全球自动驾驶第一股——图森未来就在今年初宣布退市，终止在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SEC）的注册。上市1008天后，图森未来成为全球首个主动退市的自动驾驶公司。
纵观图森未来的发展不难发现，其业务与财务的难以为继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图森未来在美国只能小规模进行自动驾驶货物运输，而缺失产品规模化效应，导致公司长期高额亏损。财报显示，图森未来2023年三季度营收为2653万美元，净亏损却高达1.13亿美元。2023年上半年，图森未来对北美团队裁员的比例超过70％。图森未来作为在中美两地设有团队的公司，面临美国政府监管对中美两地业务开展的约束，被迫限制技术交流，增加了运营成本和复杂性。
前车之鉴为后来者提供了宝贵的经验教训——即使技术先进，如果无法转化为可持续的商业模式和收入，也将面临巨大的生存压力。如何平衡研发投入与商业回报，如何构建清晰的商业模式，成为自动驾驶公司在IPO后需要面对的重要考验。
自动驾驶综合了汽车、人工智能、通信、半导体等多项技术，涉及产业链长、价值创造空间巨大，已成为各国汽车产业与科技产业跨界、竞合的必争之地。在美国，10月25日，Alphabet旗下的无人驾驶出租车公司Waymo宣布，完成了一轮56亿美元的融资，以进一步扩大其无人驾驶出租车运营范围。目前，Waymo已将服务扩展到洛杉矶、旧金山和凤凰城。据悉，Waymo在上述三地每周为乘客提供超过10万次的出行服务，较今年5月增长了一倍多。今年9月，Waymo和网约车巨头Uber宣布合作，从2025年初开始在奥斯汀和亚特兰大推出无人驾驶出租车服务。此外，近期特斯拉也表示，无人驾驶出租车Cybercab将于2026年实现大规模生产，目标是每年至少生产200万辆，并且公司将于2025年在美国得州和加州推出网约车业务，正在等待监管审批。面对竞争对手的步步为营，中国自动驾驶公司必须加快技术创新和市场落地的步伐。
“中国和美国一直是全球自动驾驶牌桌上最有话语权的两方势力。过去十几年来，中国自动驾驶一直在努力追赶美国，当前在技术上已实现并驾齐驱。中国要想在未来的人工智能领域，尤其是自动驾驶的竞争中抢得先机，需要相关方面齐心协力。”北京工业大学城市交通学院教授陈艳艳表示。
技术升级和市场开拓中激流勇进
得益于规模化的测试与应用，中国主流自动驾驶企业已进入全球第一梯队。也因此，头部自动驾驶科技公司纷纷拓展国际市场，将自动驾驶技术推向全球。例如，元戎启行近日宣布完成1亿美元C1轮战略融资，将用于元戎启行夯实国内量产项目，拓展海外业务，同时为探索Robotaxi商业化运营和布局VLA模型等前沿技术提供资金支持。
“中国拥有庞大的汽车市场和复杂的交通环境，为自动驾驶技术的应用提供了丰富的场景和数据。中国的自动驾驶企业面对复杂场景更有经验，能够更好地适应不同国家和地区的市场需求。此外，中国的自动驾驶产业链较为完整，企业之间的合作紧密，能够形成协同效应，推动技术快速迭代。”元戎启行首席执行官周光对记者说。
行业人士指出，中国企业的融资及IPO等，有望推动Robotaxi等自动驾驶技术在全球范围内的进一步发展。特别是借助在美国股市挂牌上市的机会，可以进一步提升公司的国际知名度。美国股市是全球最大的资本市场之一，吸引了全球投资者的关注，有助于吸引全球投资者和合作伙伴，增强其在全球市场中的影响力和竞争力，并且提高其在潜在国际客户和合作伙伴中的信誉。
黄武陵表示，自动驾驶下一阶段的发展，离不开更多样的细分场景探索，从而实现通用化自动驾驶能力，以及提供差异化服务能力。通过国内多城市多场景示范推广，以及“出海”国际市场不同基础设施的实践，更有利于智能网联汽车能力的界定，例如哪些功能由单车实现，哪些功能通过车路云智能设施提供；同时，也更有利于应对运营过程中的技术挑战，包括市场准入与技术认证，当地文化与交通法规差异、当地法律监管等多方适配能力。
黄武陵还告诉记者，未来自动驾驶除了实现基本的驾驶功能之外，还可能催生更多的智能化车载服务，例如智能座舱提供与工作场景、与智能家居场景的互联，提升车载多样化的智能计算能力支持与扩展。此外，自动驾驶的发展也将为智慧交通做出贡献，行业将从两个方面发展车路云功能，除了前期强调的路侧设施赋能单车智能外，下一阶段自动驾驶系统也将从车端为路侧设施赋能，形成车路真正的互动迭代功能升级，从而支撑国内外市场智能网联汽车普及应用的多样化需求。
“自动驾驶汽车规模化落地，面临的最大挑战依旧在技术层面。当前，自动驾驶技术还无法应对所有的复杂场景。”周光称，要实现技术迭代，就要获得海量的脱敏优质数据训练模型；获得这些数据需要确保在安全的前提下人机共驾，推行高阶辅助驾驶系统广泛搭载上车，才能产生并收集这些数据。
未来，随着技术的不断成熟和市场的逐步开放，自动驾驶公司能否通过IPO实现关键一跃，还有待时间的检验。
文：赵玲玲 编辑：庞国霞 版式：刘晓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