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人生】李公悌‖​泽蒙花开:03.下乡当知青3.5在生产劳动中锻炼自己-4.冬藏

文摘   文化   2024-09-30 18:58   山东  
 

  

 
 


第一章 回首忆童年
第二章 异地上中学

第三章 下乡当知青


第五节 在生产劳动中锻炼自己


4.冬藏

秋收结束以后,就是一年中最后的一项农活——打场。打场就是将收割下来的庄稼脱粒入仓。庄稼从地里收割下来时是来不及脱粒的,一般先将庄稼集中码垛在田地里,待割地的活忙完之后,套上马车拉运到场面(四面有围墙)集中碾打、脱粒。场面在村子南坡上,脱粒是用柴油机带动“康拜因”脱粒机进行的。



打场一般是在11月进行。由于庄稼很多,生产队动员男女老少齐上阵,白天工作8小时,晚上再加班6小时,并且是牲畜拉着石头碌碡碾场与柴油机带动“康拜因”机械脱粒同时进行,以机械脱粒为主,畜力碾场脱粒为辅,加快打场进度,尽早颗粒归仓。    

 “康拜因”脱粒机打场需要分工协作:2/3个人拆麦垛并转运到脱粒机旁边——一人把麦捆(也叫个子)递给站在脱粒机上面擩个子的人,——擩个子的人解开麦捆双手将其松散开均匀地擩进机口——麦秆从脱粒机前端口吐出后,需要4个人接续着抖秸,一个抖完送给下一个人抖,一直抖到10米开外,防止麦粒窝藏在麦秸里——一个人手里拿着一把钗,把麦秸推到5米外的麦秸垛旁——2个人积麦秸垛——最后一个环节,就是把脱下的麦籽粒从脱粒机下扒出来。

脱粒机的喂料口仅1米多长,20公分高,滚子转速很高,邻村有将手卷进去致残的,也有铁滚打伤手的,队长派这个活,好多人不愿干。我说:“我来干!”周围的人们转过头来都看我。

脱粒开始了,柴油机轰鸣声不停地震荡着人们的耳膜。因为太费力,我一个人连续工作只能坚持一个小时就得换人。王二小是村里擩个子老手,30多岁,我俩轮替着干。由于擩个子土尘太大,预先要扎好袖口,围上围脖,带上口罩和防风眼镜,但不能带手套,一是不灵活,二是更危险。为加快擩个子的速度,提高脱粒机效率,队长安排了一名叫宝如的村里女青年协助,帮我传递麦捆并解开捆子。    

打场很脏,脱粒扬起的褐色粉尘弥漫在机器四周,飘落在人们的身上,并不停地往领口、袖口和脸上的五官中钻。为了防尘,人们用帽子、头巾、围巾、口罩等竭尽全力将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只是露出两只眼睛。收工后,人人就像从土里钻出来一般。 

打场很累,特别是机器一刻不停地运转时,人们几乎没有歇手的时候,有时甚至会抱怨着机器怎么不会停下来。不过这老掉牙的机器却也不怎么争气,尤其是这么不停地连轴转时,经常会时不时地“掉链子”。这时除了维修机器的人之外,大家似乎很乐意得到这种意外的休息,可笑的是有时甚至大半天会这么歇着,不过工分照记,于是大伙便会有一种偷着乐的感觉。

我在脱粒机上擩个子,干的多了,手就熟练了,也有经验了。 擩个子既需要机动灵活,又要干活麻利,还要确保自己双手的安全。干这活是要用巧劲儿的,麦捆拆开分两份或者三份来擩,让个子推动个子,这样脱粒干净、均匀,不“卡壳”,速度快还安全。我这人不惜力,爱逞强。可在机器前面抖秸的女人们讨厌我,因为我擩得快,出秸多,她们就更忙更累了。

当时间进入岁末年初, 打场接近尾声的时候,气候已十分寒冷,尤其是夜晚温度更低,只觉得阵阵寒气逼人,最低温度已达零下20度。口中呵出的热气从鼻翼旁经口罩的缝隙钻出,往上湿润着眼睫毛和帽檐,即刻眼睫毛和帽檐便生成起片片冰碴,严重时眼睛都难以睁开。    

寒冷难耐,工间停机歇缓半小时。打场的人们扔下手里的钗耙纷纷踊向紧挨场面的饲养室。这里是饲养员马八虎工作休息的地方。房间比较宽敝,炉火烧得通火,大炕暖烘烘的。抢先进来的人抓紧时间歇口气,暖和暖和身子,兜里装香烟的赶紧点燃吸了一口又一口,有些老者则掏出纸片、卷些烟叶,美美地咂吧几下,吐出几口夹杂着呛人味道的青烟。知青女生,还有村里的姑娘们被这乌烟瘴气熏地跑回宿舍。身子暖和了,人们进场又忙活起来,可是用不了多时,厚厚的棉衣终究抗不过冬夜的寒冷,有人忙里偷闲钻进了麦草垛。

后半夜,收工回到宿舍,脱去棉胶鞋,取出毡垫,总会见到自己的棉胶鞋中结着薄薄的一层冰,原来是脚汗遇冷所致,这时我们才真正体会到后山地区冬天的寒冷。

 一天,队长安排饲养员马八虎杀只羊,晚上加班炖熟犒劳大家。炖羊肉,是人们企盼的美餐,很少能吃到。那时候家家都不富裕,只有过年才能吃上羊肉馅包的饺子。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在牧区可以看到,农区的农民,是舍不得这样吃的。社员们听说加班打场吃炖羊肉、油炸饼,一些不常参加打场的社员,晚上也来加班了。场面里一下增加了好多人,劳动热情异常高涨。

后半夜两点多钟,加班结束了。炖羊肉的香味飘来了,人们赶回家里取来大碗或小盆。饲养室的大锅里满满一锅羊肉,肥拉拉的羊肉块翻滚着,那可是优质的羊肉,大笸箩里是炸好的油饼。队里选择那些平时厚道公正的人掌勺分肉,每人1大碗肉,3个大油饼。大家端着饭碗就地在饲养院里蹲着、站着吃。可真正在当场独自吃完的人很少,特别是上了年纪,家有孩子、老人的,只是象征性吃上几口,解个馋,就端回家了。家里那些早被惊醒的孩子们还等着吃几口肉哩。     

村西头有一位姓刘的母亲,加班结束后,分了一份油炸饼和炖羊肉,自己没舍得吃,带着油炸饼和炖羊肉往家里赶。路过一家人家养着一条恶狗,夜间,狗已经放开了。那条恶狗正好截住了那位母亲,狂咬狂吠不停。吓得这位母亲一边扔着油饼,一边往后退着。油饼扔完了,再扔炖羊肉块。炖羊肉块也扔完了,恶狗也就不再追咬了,夹着尾巴逃回去了。可怜这位妈妈,既受到了惊吓,又失去了给孩子们带的油饼和炖羊肉,回到家里痛哭了一场,真是让人心酸。

第二天晚上加夜班,熬了一锅羊杂碎汤,炸了1笸箩油炸糕。加班结束,1人1碗羊杂碎汤,5个油炸糕。我当时也不清楚,有人说做得很不干净,几个女知青只领了油炸糕没吃羊杂碎汤,可我也吃得特别香。

 一颗颗,一粒粒饱满的麦粒被人们用木锨高高抛向空中,潇潇洒酒落下来的时候,嗖嗖的西北风轻松地将混杂在其中的麦壳、麦枳、土尘分离开来。麦粒越积越多,麦堆越积越高。这是晒干扬净的上等小麦,要交公粮。    

种地纳粮,天经地义。那时候全国人民一家亲,农民喊的口号是向工人们学习,工人们则称农民们为农民老大哥,既然是老大哥,好的粮食自然是交公粮,送给工人兄弟。我们小队(村)一直是交公粮的先进队,大队交给的任务从不打折扣,都是第一个完成。今年的送公粮小组由南队长、相会计、马二娃、罗纯银、冯接喜5人组成,都是队里的壮劳力。送公粮前,南队长事先从圪臭脑包粮站借回50条麻袋,在场面的粮堆旁,社员们装袋的、缝口的,“钩子大秤”秤重的(装标准包180斤),井然有序地忙活着。圪臭脑包粮站,是一个临时收购站,每年秋冬征粮在这里设点,为的是方便周边生产队(村)送公粮。我们村在圪臭脑包村南面,有3/4里地,上一个或下一个大坡就到。一辆胶轮大车装上2/30袋小麦,约几千斤,顺利的话,一天能送两趟公粮。

    按说,送公粮没有我的事。偏赶上那天跟车的“二娃子”家里来了个说媒的,不管队长怎么说,他就是不出工,怕耽误看媳妇。车已经装好了,就等着走,南队长在车前车后急得团团转。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队长,我去!”

上车后没走多远,我就从车上跳下来,脚冻得跟猫咬一样疼。村里人戴的狗皮帽子,穿羊皮袄、皮(棉)裤,跟没有事一样,哼着小调,那个洋洋得意劲,让我又羡慕又嫉妒。 

 车上坡了,3匹马紧绷着套绳,吃力地拉着,鼻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赶车的罗纯银站在车辕子上挥舞着大鞭子,我们几个人在后面帮着推车。车爬上了坡,我们也上气不接下气地蹲在地上。     

 周边的生产队(村)都想早日完成任务,送公粮的车从粮站门口排起了长队。天气寒冷,但是大家都不敢离开自己的车,担心前车往前挪,后车跟不上,让别人夹号。送粮的人,筒着䄂子、叼着烟卷,在车前车后跺着脚暖和身子。

快到中午,我们的送粮车排到了粮站大门口。一位个子挺高,身穿军绿色大衣,头戴羊皮帽,嘴里刁着香烟,满脸苦大仇深的验质员走过来,手里攥着空心铁钎子在车上多处猛劲插进麻袋里,粮食从那个钎子里流出来,装进准备验质的小袋子里。

那个时候,粮站的验质员可以说是最吃香的职业,哪个村里有一个在粮站上班的人员都会成为全村的明星,回到家里就会有乡邻找到家里说,明天要去送公粮,给关照关照。那时候不时行送礼,但是能够多吸几根烟是很正常的,于是在排队的时候尽可能地找自己村里的验质员或者是熟人,因为有了他们的帮忙,你的公粮交的就会很顺利,尤其是在验级定等的时候,有的根本不用仪器,只需要撂到嘴里几颗麦粒,嚼一下就能开出合格的条子,在级别上还能给一个好的等级。

南队长陪着笑脸紧随验质员身后,将事先买好的一盒“太阳牌”香烟塞进验质员大衣兜里,伸长脖子探上去将干裂的嘴唇贴俯在验质员的耳边耳语了几句。验质员带走了样品,我们几个守在粮车旁提心吊胆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望望那验质员离去的背影,好似15只水桶打水——七上八下,生怕过不了关。一会儿,那位验质员从粮站里走出大门口,南队长急切地迎上去,点头哈腰地接了张纸条。拿到合格条的我们几个人一脸笑。我们正准备进站过秤去,却被看门老人拦住:“中午下班了,下班了!”说着就关上了大门。    

这要等两个小时才上班。我们的肚子也饿了。南队长说:“咱们就在这儿买点吃的,垫补垫补。”他说着拽着相会计一起朝供销社走去。一会儿,南队长带回5个月饼,每人分一个。我接过来放到嘴里咬了一口,没咬下,咯的牙叉股酸痛,估计是八月十五没卖了的月饼,放久了自然失去水份变得干巴了。好在,我们是年轻人——牙口好!牙是好,左边嚼了右边嚼,可干的咽不下呀?!我跑到一户老乡家讨回一茶缸热水,大家轮流就着水才把月饼咽下肚。

大门一开,我们跟车进站去过磅。那个过磅员,左手捏着纸和笔,右手拨拉着秤砣,态度傲慢,“油盐不进”。他可算得世界上最抠的人,几乎对每一袋粮食都扣秤,总找出一大堆可信可不信的理由:要么粮食杂质多,要么袋子多去皮重,要么粮食水分有些超,你真是敢怒不敢言。


 

过完磅就该卸粮了。这个任务更带有艰巨性和挑战性。送来的公粮要求整齐堆码成垛,我们在现场工作人员的引导下,赶车来到刚码了一米多高的粮垛旁卸粮,看上去有一条5米长,1尺多宽,10公分厚的木板斜搭在粮垛上,称之为“跳板”。垛上面站着一个专门指挥码垛的人。冯接喜他们几个脱下羊皮袄,我脱下棉祆扛着180斤重的麻袋,沿着跳板向上爬,幸好,垛不高,板不陡,一股作气扛上码在垛上。

卸了粮,等南队长和相会计与粮站结算后,我们坐马车回到村里己是黄昏。    

交公粮在中国延续了2300多年。随着国家的富强,于2006年废除了这项制度,这是一项利国利民的政策。其实那个年代,粮食产量低,很多家庭的粮食本身就不够吃,遇到灾年交了公粮后所剩不多。那段历史也是全国农民支援国家,为国家的建设和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与牺牲。如今这代人要么已经过世,要么已经年迈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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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
   



李公悌,网名公德。汉族,1958年5月出生,内蒙古包头市人,本科学历,1975年至今,下乡知青、部队战士、企业管理人员、机关公务员,退休。爱好写作,喜欢运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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