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南疆||装点此江山（十）
文摘
文化
2024-10-02 22:16
山东
岁月风尘，人间烟火，我在碎片化的光阴中匆匆走过，凭一番孤勇，一路横冲直闯。经年里遍踏千山万水，历经的事情，眼里的光景，流入心里静静藏了起来，随着日月的变幻，慢慢地发现那是一道道美丽的风景，渐渐地明白了经历就是一场修行，懂得了时光的大慈大悲，以最虔诚的心，最美的姿态，迎接生活每一段旅程，流年的陌上，看世界的千姿百态，聚散离合都是缘.....心里装着阳光，我生活自然有了感趣，也就想起苏东坡的那一首“一蓑烟雨任平生，也无风雨也无晴”。沧桑几何，坦然一笑，不问风起雨落。生活匆忙，步履不停。曾经有人跟我开过玩笑，见过大海的人，心界宽广，胸怀博大，我有点半信半疑，时间给了我一次机会，是否明白了，我不知道，但我还是想看看碧波蓝天，椰风海韵。可是却让我用另一种方式，品尝那艰辛而又困苦的历程。 远离硝烟战火，来三线厂上班已经有好几年了，虽然回到故乡，但仍然漂泊在外，与家人聚少离多，那是一种故乡在远方的日子，为什么流浪？流浪远方，那是命运的安排。记得那年月国家改革开放的窗口越来越大，原隶属于广东省管辖的海南岛地区，为了发展经济，扩大对外开放，变为自由贸易区。举世瞩目的“海南省“成立了，1988年上半年国务院正式对外宣布的。改革的浪潮席卷了整个中国社会，一浪高过一浪，下海经商办企业成为社会的主流，特别吸引着世界目光，人们都纷纷涌向了海南岛，全都是淘金者。后来我知道也有的人成为“盲流”。我们三线厂就处在改革的风口浪尖之上，厂品在市场竞争中拼得十分激烈，决策者们面对你死我活的市场，锐意进取，时不我待。经营理念是：“人无我有，人有我优”的口号，让我们的用户始终保持行业领先地位，去赢得市场。而我们生产的淀粉分离机，已经遍布全国几乎占85％的份额了，很快就出现饱和状态了，前景堪忧。国家成立了海南省，那里有市场，那里也有政策。为此三线厂管理层，把眼光转向了海南省和热带雨林地区。经过调研，结合本企业的技术力量、设备先进和管理能力，三线厂开发了离心机系列产品，胶乳分离机设备，因为海南岛有许多国营农场种植了大片的橡胶林，生产橡胶需要先进设备，为了及时占领市场，全厂上下同心，仅用半年的时间，拿出了样机，研制成功，但要在农场橡胶厂进行实验，拿出数据和产品性能试验论证。厂领导和车间领导派陈建国师傅和朱师傅二人，民品开发研究所派吴工程师共三人去海南实验胶乳分离机设备。时间是1989年春节前进行设备实验，希望早日拿出样机，迅速占领市场。我记得那年春节是农历二月初，是一个非常寒冷的冬天，北风吹，雪花飘，长江两岸白茫茫的一片，冰天雪地，银装素裹，冻得人都不敢外出，人们都沉浸在节日气氛中，与亲人们一起欢度春节，合家团圆，难得地常回家看看。年刚过，节日里的人们互相祝福，开始走动串门拜年了，大年初三的深夜我回厂宿舍的时候，开门之际，突然从门缝里掉下一张纸条，这突出其来的意外，就像外面的寒冰一样，雪压冬云，使我的心情拔凉拔凉的。因为纸条是我们的吴金奇主任给我的，上面写着“小何：十万火急！张、周二位厂长商议，为了加强海南新产品实验成功，要充实力量，决定派你奔赴海南东泰农场参加胶乳分离机实验，明日出发。因为该设备在海南试车过程中出现了异常响声，影响实验进程，要求我带上相关配件，一切手续明早办好，厂里派车送你到码头，具体情况明天上午见面聊”。那个年代没有通讯工具，联系方式比较原始，后来我们吴头告诉我，那天晚上他顶风冒雪，深一脚、浅一脚地来我宿舍找我三次，无可奈何才写此纸条通知我。 就这样我顿时没有了年味，过年的情趣消失的无影无踪。急急忙忙骑着自行车返回家里，和老母亲说一声：“我又要去远行了……”。夜深人静，天寒地冻，漫天大雪的路上已经封冻了，万人空巷，自行车在冰层上滚动，随时有滑倒的危险，我小心翼翼骑着，一路艰难。折返回宿舍里已经是下半夜了，我开始准备着同时，又在找地图对着列车时刻表思考行进路线。这一次南下，前路艰险可以想象，那是古人说的“南荒之地”。古代罪犯流放发配的岛屿，那里有琼州海峡，要漂洋过海，这还真是第一回。我想起了苏轼被贬到海南，所写的那句诗“忽然跨海去，譬如事远游。”。 曾经的军人我养成了良好意识，服从命令为天职，服从大局为重，有良好的执行素养。大年初四上午，被领导们赶上了到武汉的“江渝”号客轮，坐在三等舱里面，脑子仍然是一片的空白，稀里糊涂地看着江面上，这个时候没有一只来往的船只，两岸青山覆盖着厚厚的白雪，轮船逆流而上，遥远的望去，顷刻之间感觉好一派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江天一色无纤尘。心里不知不觉中有了一种奇妙的美感。图为：1989年出差到海南时，东泰农场给作者描绘的路线图当我看到那沉沉的设备部件，看到客轮上挤满了乘客，想起吴头送我上船时候的交待，任务、时间、还有那长路漫漫，少不了几经周折。我的心里倒吸一口凉气，不寒而栗，兴趣全无。此时突然想起了吴头临走前给我办的手续，马上从口袋里掏出一些证件资料，除了两张红色的介绍信之外，还有一张简易路线图。我急忙打开仔细查看所经的路线，上面标注海南岛上我要去的位置。要经过武昌、湛江、海安、琼州海峡、海口、琼海（嘉积镇）、东泰农场、橡胶厂。我心里像罐了铅一样沉重起来。 风急浪高的轮船缓缓地行驶在江上，夹着凛冽的寒风刮在船甲板上，不断地拍打着舱门，我又一次倦缩在舱内，我的双眼直盯着舱外，有一种愁云惨淡万里凝。一叶孤船，逆水行舟 ，不进则退。船也不知不觉间靠上了汉口，我记得是上午11点多左右。我背着行李包，扛着笨重的组装部件，出了舱门，凌厉的雪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蜂拥而出的旅客挤得水泄不通，影响了我的进程，不得不像蜗牛般的慢慢移动着，好不容易出了码头后，就气喘吁吁了，但我还是咬紧牙关坚持地向轮渡码头奔去，因为我要渡过长江南岸往武昌火车站追赶，这个时候我没有了寒冷、没有了苦累的感觉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地到了武昌火车站广场，一看傻眼了，几乎都是人头涌动，潮水般的涌来，我的神经绷得紧紧的。曾有人说“某些相遇，是命中注定”。遇到这种场景，实属罕见，我顾不得多想，把行李和部件到存放服务部存放起来。只身于潮涌入群中购买武昌到广东湛江的火车票。苦苦挣扎到下午三点多钟，才买到一张无座火车票，开车时间是晚上19:30分的，心里欣然欢喜。 我手中有了票，我焦急的情绪稍微有一点平静下来，由于时间还早，就在车站周围慢慢转悠着，商店一个接着一个，鳞次栉比，商品琳琅满目，我边走边看，耳边伴随着那年最流行歌曲“跟着感觉走”，这首歌已风靡全国，传唱在大街小巷里，而且就是春晚节目中的歌曲，这是一个飞旋的时代，人们只争朝夕。望着这熙熙攘攘的人群，又是正月初五，让我想起了古语“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些人都是南下淘金者，拥向一个地方，新成立的海南省。面前的这一切引起我的恐惧心理。有话则长，无话则短。苦苦熬到上车时间了，这天晚上19:00整，检票口排队的人群像长蛇阵一样，弯弯曲曲。站内人密密麻麻，人头攒动，这些长途奔波旅客，一个个全都大包小包，比比皆是，有的拖家带口的，是全家倾巢而出，一幅背井离乡的模样。而我挎着包，肩扛着沉重的部件，跟在人群后面一步一步向前移动，步履维艰。好不容易挪到了站台上，望着整个车站南来北往停靠的火车上，除了人还是人，各种花样的包堆积如山。人如潮涌一浪接着一浪。 在这紧张时刻，我不顾一切地拼尽全力上了武昌－湛江的那趟车次，在人缝里玩命的挤到一节车厢内，被堵得严严实实的，在我真的不能动荡的时候，环顾一下四周，行李架上堆满了各种物品，包、被子、蛇皮袋里装满东西，所有的座位上、过道上、车厢连接处都挤满了人，水泄不通，寸步难行。此时此刻我一筹莫展之际，突然急中生智，毫无顾忌地把东西放在一个座位中间的桌子上，向他们示意临时放一下。就纵身一跃站在一个座位的靠背之上，整理一下行李架上面的东西，找出一点间隙，把包挎上，握住部件奋不顾身爬上了行李架上，倦缩在行李架上，周围的人惊奇地看着我，有的在偷偷地笑，有的摇摇头，尤其是对面的几个海军军官模样的人，在警惕的眼光盯着我，我眯着眼睛装睡，别无选择，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我身处的这样的环境中，是需要勇气和坚强，勇闯天涯，人到万难须放胆。在这严酷的冬天，穿着厚厚的棉衣，独自拥挤在绿皮火车厢内，已经是满头大汗，我全身都冒出汗珠，紧张空气十分沉闷，到处弥漫着浓浓的烟雾，充满了不一样的怪味， 这一切我什么都不在呼了，也习以为常。因为我是从战火中走出来的战士，浴血坚持，绝处铸剑是我们的性格和特点。长期蹲过阴暗潮湿的猫耳洞。反正我就倦缩在行李架上。我感觉火车在徐徐的滚动起来了，接着传来一汽笛声。我在咬紧牙关坚持到底。“我心一片磁针石，不指南方誓不休”。 不一会儿，车厢内传来躁动的声音，接着就是乘务员和乘警在吆喝着大家把票拿出来，开始检查车票了。同时他们的眼睛在车厢内四处搜索着，当发现我倦缩在行李架上，他们表情极为严肃认真起来，愤怒的情绪流露在眉宇之间，并大声训斥我下来，轮番地指责着我的行为。并要求我把票拿出来。这时候整个车厢旅客全部聚焦到我身上，所有的眼睛都注视着我，像看猴子一样。此刻的我也装着认真起来，不慌不忙，而且紧紧抱住我的产品配件，并且慢条斯理，一幅很神秘地模样子，反客为主，却对乘警说：“这是军品，我要护送到海南，请不要干扰我”。接着我又开始把缠绕在配件上棉纱和牛皮纸，故意露出一点，尖尖的发亮不锈钢物体，其形状是锥形，里面是空心的，而且另一端镶嵌着齿形的发亮物体。此时此刻我感觉空气好像凝固起来了，反正我一不做二不休，正儿八经从怀里掏出身份证、工作证、两张介绍信给他们。特别是工作证和介绍信上面都标有“CSSC 及代号数字，写着沿途各车站旅社”，他们看了以后，先是一愣，随后也似乎紧张起来了，我看见他们的表情有些松软，说话语气也平和了许多，但是有点半信半疑的感觉。面对我的坚持与执着，面对这样的处境困难，乘警和乘务员也十分尴尬，无可奈何，就不好过多地责备我，但还是要求我下来。这时候我乘胜追击，装作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和他们硬扛起来了，对他们说“我在执行任务，请不要妨碍我”。要求他们找个地方，否则我们无法下来，与此同时，我发现周围的旅客都笑了起来，他们的眼神里透露出同情的目光，那种紧张对峙的氛围缓和许多，特别是我正对面的几位海军军官全都站立起来了，其中一位军官在乘警耳边轻声细语说了些什么？我看见乘务员和乘警就离开了，继续向前检查车票，而我心里犯嘀咕了……只见乘警离开了我们车厢，对面的海军军官们向我招手，接着用黄梅腔问我是安庆的？我点点头，其中一个站起来说：“下来吧，我们互相挤一挤，他们也是安庆的，在海南服兵役”。我一下子来了精神，有了亲切感，我迅速放好配件和包，就飞身跳下来了，和他们挤在一起。原来这五位海军军官也是安庆老乡，都在海南海口服役，是南海舰队的战友，这次一起约着回家探亲，假期结束了，又共同返回部队。他们听到了我和乘警对话的声音，知道我是安庆老乡，就有一种亲切的感觉，但看到我刚才那种滑稽可笑的状态，还有火车上拥挤的人群，对我的遭遇也同情和理解，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火车上这么多人，国家成立了海南省，新政策就有了新机遇，称得上是下海淘金者。同时也知道我们三线厂情况，所以和乘警打了一个圆场。听到这里我十分感激他们。人生何处不相逢，万水千山总是情。 图为：1989年作者参加胶乳分离机在海南东泰农场实验成功的鉴定报告我坦诚对他们地说，在三线厂上班前，曾经也是一名军人，属于陆军系列，奉命奔赴南疆老山对越作战。他们十分惊奇看着我，多了一些敬佩之情，因为军人的最高境界就是在战场上拼杀。这样我们的话题就多了起来。火车在夜间行驶中，消除了我旅途中的烦恼和寂寞，彼此之间有了一定的了解。军人的性格就是真诚，战友之情就是“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的胞泽之情。这些海军军官们的家属都在老家，他们在海南当兵有十几年了，对那里比较了解，但乡土之情溢于言表。我急忙拿出那张海南简易的路线图，递给他们看，并且道出我在这大过年的时候，就奔赴海南去出差，是因为紧急情况下，不得已而为之。军官们都十分理解我的处境，企业竞争激烈。他们指着地图告诉我，火车到了湛江火车站以后，还要做大巴到徐闻的海安，那里是雷州半岛，然后在那里乘船渡过琼州海峡，对面就是海口，下船的民用码头叫新港，秀英港是军用码头。不过湛江到徐闻海安的巴士车日夜都有，班次太多了。这时我看着车厢里挤满的人群，我心里一直在打鼓着，像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有一种忐忑不安。火车进入夜间行车了，在海军军官的帮助和照顾下，我顺利度过了一个黑夜，进入了白天。 当列车过了衡阳就见不到白雪皑皑了，我望着车窗外绿意葱茏，气象万千。而且气温渐渐升高，我忍不住脱掉御寒的棉外套了，不由地想起那句：“雁到衡阳不南飞，客到南岳不思归”。列车滚滚向南飞奔，进了广西境内，我看见南下淘金者们，都不时站起来一件一件的脱衣服，他们越脱我心里越烦，因为我也要脱，脱下来的衣服给我增加了负担，最使我印象深刻是火车在广西黎塘停了几十分钟，我和海军军官们一起下车，在车站上活动一下，我看了车站时钟是下午16:50分，我脱了最后一件毛线背心，只有一件衬衣，我把所有的衣服都系在腰间，车站上的风吹在脸上，有种热热的感觉，仿佛初夏的味道，短短的一天一夜，二十几个小时，一北一南，冰火二重天。重新上车后，我瞄了一下周围的旅客，位置和人的模样几乎没变，心里又开始紧张了，看样子车上的人都是往海南岛方向的。这时我迫切的问海军军官们，过琼州海峡的每天有几班？他们告诉了，每天只有四班，上下各二班，遇到台风就停运，此时此刻我的内心复杂起来……列车经过二十几个小时的日夜兼程，终于在大年初六晚上十点多停在终点湛江站。为了抢时间，我告别了海军军官们，使出浑身解数又是扛，又是背，竭尽全力地挤出了车站，到广场上找海安的大巴车，没想到全都是到海安的车，一幅忙忙碌碌的景象，热闹非凡，司机们在大声吆喝着“到海安的”，我没有多想了，就冲上了一辆大巴车，上面还是挤满了人，这里是改革开放的前沿，不过司机师傅都很灵活，如果不要座位的人，愿意坐在过道上，价格面议，一切都可以商谈的，而我必须要上座位，因为我要保护好配件，防止磕碰划痕。这深夜里，公路上一辆辆大巴、中巴开着灯，都在往海安方向行驶着，像一条长长的火龙在游动着，十分震撼，好不热闹。车子一路颠簸抖动着，我的浑身难受像散了架似的，苦不堪言，那年月还没有高速公路，路况很差的。经过一夜的疲惫不堪，大年初七天朦朦亮，车到了海安客运码头。我昏昏沉沉地下了 车，只见那一辆辆下车的人们，从四面八方都涌向客运码头中心，我越走心里越发慌了，最后就是没有边际了，茫茫人海之中连售票窗口都见不着，被堵得水泄不通，也不知道在哪里？我的身后源源不断地有人拥挤过来，男女老少，口中夹杂着浓重的乡音，这些人有的提着行李，携带着大包小包，有的挑着担子，有的扛着被子并牵着小孩，后面还跟着大一点孩子，眼前的情景就是所说的背井离乡，远渡海峡来淘金。这时的我一下子惊呆了，茫然不知所措，根本没法向前了，我自己成了名副其实的盲流。 连日来旅途中不停地折腾，身体严重的透支，望着不着边际的淘金者，我无望、无助、无奈的感觉已到极点，就离开了人声嘈杂，人海茫茫而又挤得人都喘不过气来的地方，向大海边走去。想休憩一下，我的身心已经俱疲乏力。放下了包和配件。面朝无边无际的大海，只见天空是蔚蓝的，天边飘浮着悠悠的白云，感觉了又苦又咸的海风吹过来，使我火急火燎的，心里真的特别着急，恨不得长着翅膀飞过琼州海峡。此时此刻，一种望洋兴叹啊，回瞅见身后的茫茫人海，却又是多么的望尘莫及，真是望天也茫茫，望海也茫茫。疲惫的我不知天涯何处去。我紧锁住眉头一皱一皱的，正在左右为难之际，突然看到海边码头另一侧有人向我在招手，海风里伴着淡淡的呼唤声，我反应过来了，还是那几个海军军官，安庆的老乡。 我急忙拎着包，扛起设备配件朝他们紧急靠拢，仿佛是在战斗中拼杀时，危急关头援兵天降的感觉，看到了希望。当我走近的时候，见到他们一个个都在亲切友好微微笑着，充满了浓浓的战友情谊，他们也知道我所在的处境，十分理解我困难。我没等他们问我，我像竹筒倒豆一样，说出我无法渡琼州海峡，一种无奈的表情。他们而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叫我不要着急，他们的登陆艇在海上了，让我一起跟他们坐登陆艇到秀英港，我心里甭说有多么的高兴，热血沸腾起来了，但是开始犹豫不定，因为哪里是军港啊，他们也似乎感觉到我的顾虑，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他们会送我出军港，然后叫辆的士到长途汽车站。这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顷刻之间，我是如释重负的感觉，兴奋得不得了，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虽然是早春二月，可雷州半岛称得上是夏天的感觉，太阳升起来，一种火辣辣地照着身上，灼热疼痛，我不时地向宽阔的大海望去，期待军用登陆艇的到来。大约十一点左右终于盼到了艇靠近了码头，海军军官们十分客气地帮我带上船了，不一会儿登陆艇就离开了海安码头，驶向了大海，我知道开始过琼州海峡了。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登上军舰，并在茫茫大海上航行。兴奋的我像海燕一样飞翔。正午时分，士兵和军官们都在驾驶室里，我站在甲板上，大海上的碧波荡漾，万里无云，海天一色，登陆艇劈波斩浪，随着海浪起伏，时而跃上浪尖，时而跌入浪底。在海风的吹拂下摇晃不定，尝到了海上无风三尺浪的状态，阳光下远处海水波光粼粼。此时此刻我心潮澎湃，情绪飞扬，想起了这几天一路走来，所经历的一切，就像这艘登陆艇在大海上航行一样，跌宕起伏，也像过山车似的。苦乐参半，有逆流、有顺境、有艰辛，有感动，酸甜苦辣咸，五味俱全。经受了苦难，才知道坚强和美好。人生何处不相逢。登陆艇在大海上乘风破浪，经过了两个多小时的航行，终于顺顺利利到了海口秀英港，我跟着海军军官们一起下了船，他们又把我护送出海军基地，出了门以后，呼叫了一辆出租车并向司机交待清楚，要到长途汽车站，我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向他们敬了军礼，并连声道谢！就这样我一波三折登上了宝岛海南，由于时间紧，任务重来不及多想什么，无心欣赏椰风海韵，出租车载着我在海口大街上奔跑，午后骄阳似火，热浪滚滚，只感觉汗流浃背，路边看到的是椰树，芭蕉叶。也就二十多分钟，我到了海口长途汽车站广场上，看到的是一片繁忙景象，司机们摇晃着牌子，招揽到海南各地的顾客，而我的眼睛却在搜索到琼海县城的客车，在出站口出看到了一辆“海口一琼海（嘉积）”的中巴车，而且马上就要发车了，好幸运车上人不多。给我带来好心情，这一切都要感谢那几个萍水相逢的海军战友们。亲不亲 故乡人。 我坐上了海口到琼海县城（嘉积镇）的中巴车，出发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车子向岛内纵深开进，一路上都是山青水秀，热带雨林自然风光，坐在车上十分闷热，刚刚设立的经济特区，一切都在发展中，山路崎岖不平，司机又开得很快，上下颠簸，海风吹进车内卷起热浪，随着车子的速度，一阵阵扑面而来的感觉。那年月车子上没有空调的。我坚持了近四个小时，中巴车才到琼海县城里，县城不大，是那种山间里的小城，楼房不高，只有几条街道，起伏不平，我在城中环形区间下了车，只见通向十字街道中间最高处，雕琢巨大的女红军战士的石雕像，旁边有一家旅馆，我不假思索地拿出证件，就住了进来。 进了房间里，看到了床，顿时的我感觉得到了，又累又饿又困，几天几夜的奔波劳碌，可谓是一路狂奔，没有一个囫囵的觉，我急忙下楼去街上找一点东西吃的，但我没有忘记打听一下到东泰农场方向的汽车，连续咨询几个当地人，都指同一个方向和位置，十分欣慰，离我住的地方只有几百米远。琼海县城就是水果摊特别多，椰子、槟榔、菠萝、西瓜和香蕉等水果，也是海岛特色。为了解渴，我买了一个椰子插上吸管慢慢地喝着，边走边看，那醒目的女红军石雕像，格外引人注目，我大步流星地来到她的面前，默默的注视着她的高大形象，肃然起敬。头戴八角帽，大眼睛，身后背着斗笠，右手挑着右肩上的钢枪，军装挺拔的身姿，完美的线条美，尤其是镶嵌的领章帽徽，流露出女军人的风采，独特的魅力，彰显着刚毅和坚强。我在此沉默了许久，这片土地是就是红色的土地，充满着许许多多红色的神奇色彩，特别是小时候从电影里看到的红色娘子军的故事，深深的感染了我们这一代人，想到这里我心里突然明白了，抬头望了望远处的群山，脑海里回响“我爱五指山，我爱万泉河。双手接过红军的钢枪…….”的优美旋律…… 这一天在琼海县城（嘉积镇）的晚上，回到旅馆里就呼呼大睡，很沉很沉的，仿佛世界都消失了……早晨外面的汽车喇叭声响起，才把我从梦中惊醒过来。匆匆地办退房一切手续，快步向坡下径直走了过去，就看见那里有一辆白色中巴车停在路边，只见车头上玻璃上摆着“嘉积一东泰农场”的字样，心里非常高兴，顺便问一下司机什么时候开车，他说“，稍等片刻，人坐满了就发车”。态度非常的好。今天是大年初八了，由于我急务在身，就是想早一点赶到东泰农场，陈建国师傅和技术人员都在等着我。不免有点急躁不安地等待中，车子终于发动了，人也坐满了。沿途都是盘山公路，司机手握方向盘一左一右，不停快速地转动着，山间白雾不断地在原始森林里吐出来，在这人烟稀少的公路上徘徊，绿茵茵的植被青翠欲滴，椰树芭蕉一颗颗向后掠过。一个多小时功夫就到了四面环山的农场政府所在地。 在东泰农场场部我下了车，也就马上上了车，因为停车的地方就是人员集散地。我看到车上的牌子很显目，坐在车上一颗心终于落地了，连日来的克服重重困难，几经周折，千辛万苦，终于到了东泰农场橡胶厂，一种胜利的喜悦。也有人说：“真正的快乐并不是目标达到，而是目标达到的努力之中。”。我享受着眼前的艰辛与快乐。半个小时后，大年初八上午十点多，我终于到达了目的地海南岛东泰农场橡胶厂，见到我的同事们，那是在农场中的橡胶加工厂生产车间里。他们期盼已久，但他们看到我的模样是：扛着设备配件，满脸沧桑，头发凌乱无序，挎着包，棉衣外套系在腰间，羊毛衫套在脖子上，就像一个流浪汉。我把一路上的所有经历一一叙述出来，他们连连称奇叫绝，十分的高兴，因为设备早已拆卸开了，就等待我的到来…… 图片：1989年作者参加胶乳分离机在海岛实验的数据那天下午我和陈建国师傅、民品研究所吴工等，一起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马上开始更换了胶乳分离机主轴、被动齿轮、轴承等配件。对照图纸，逐一排查，根据异常响声的部位，分析原因，调整了径向、轴向间隙。重新试车时，设备恢复了正常运行状态，大家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下了，终于长嘘了一口气。又开始利用橡胶汁分离进行加压实验。在这里我认识了北京通用机械研究所的两位高级工程师，还有农场橡胶厂张技术员，我们一起实验，共同测试数据。得到了农场韩美光场长、橡胶厂王厂长的亲切关心和大力支持。胶乳分离机首台机组实验，是综合性能技术测试，要经过反反复复地试验，更需要长时间来验证，需要大量的数据才能得出结论。在东泰农场我们就像员工一样上班下班，生活中随乡入俗，也慢慢地了解岛内风土人情，民俗文化，还有那口口相传的红色娘子军的故事。东泰农场是大军解放海南岛以后，最早建立起来的三个军管农场之一。火红的年代，一声令下，大批军人转业到这热带雨林中，在人迹罕至的深山建立家园，献青春献终身，大力种植橡胶树，为国家生产军用橡胶。成为了一代代农垦人梦想，他们有军人独有的崇高品质，伟大事业，无私奉献的精神，让我默默崇敬这里的人们。 五指山，万泉河这山水之间，是无比美丽的，而且是一片红色的热土，这里流传着许多红军的故事，吟诵着许多英雄的赞歌。风靡全国的红色娘子军连就诞生在这里，还有红军石，红军桥、红军路、红棉树。夜晚点燃红色的篝火，在白色恐怖之下，坚持革命，斗争到底，二十三年红旗不倒。原来这里是红色的山水，深深扎根在他们的心里，如此坚定，却又如此美丽动人。在农场的时光里，感受到海南人的热情朴实，善良好客以及农垦人的敬业精神。更让我们不能忘记的菠萝米饭，嘉积鸭，椰子鸡，还有香醇的咖啡，令人回味无穷。我们平时就住在农场招待所里，后面紧紧傍着万泉河，门前紧紧依靠五指山，前后不过相距50米，可谓是傍水依山，朝雾暮云晚来风。青青的山岗，弯弯的河水，一颗颗椰树修长纤细，独特的热带神韵，海风阵阵吹来，万种风情，格外迷人，充满着生机和活力。每当傍晚时分，夕阳山外，洒下脉脉余晖的时候，劳碌了一天的我们几个，晚饭后就漫步在河滩边，渔舟唱晚，享尽这椰风海韵的时光，感受到“水是眼波横，山是眉峰聚。”风景这边独好。山高水长，怡然自得。 图为：1989年作者在海岛东泰农场招待所前留影
逝者如斯夫 ，不舍昼夜。来到海南的日子真快，我们厂胶乳分离机经过两个多月的试验，基本上验证了它的性能指标，从而达到了预期效果，试验也接近尾声了。为了进一步验证设备的应用，我们和北京通用所的两位工程师，以及橡胶厂的黄厂长一行到岛内橡胶基地考察。主要是橡胶的产量，设备的生产工艺流程，掌握第一手资料和信息。农场派了一辆车与我们随行。刚刚成立的海南省是四面环海的岛屿，我们在黄厂长带领下，从农场出发。穿梭在崇山峻岭之中，严格意义上讲就是五指山脉，这里是被原始森林覆盖着，人迹罕至，终年雾气腾腾，只有一条盘山公路通向外面的世界。我们的车子绕着盘山公路飞行，周围是万物生长，风华正茂，古老而又恒新。 我们第一站就是来到了海南中南部通什镇（现改为五指山市），这里以黎族为主的居住地。山清水美，古朴的民族风情，厚重的历史文化底蕴，改革开放政策，迎来了勃勃生机。图为：1989年陈建国师傅、吴工和作者在海岛五指山自然保护区留影我们一行爬山涉水，穿越在茂密森林中，古木参天，高大挺拔的橡胶树直冲云霄，密布在山岗上下，这里水资源丰富，小溪奔流欢唱，纵横交错。灌木丛林是原始状态，没有路，没有阳光，静谧的吓人，只听到我们攀登的喘息声，但又是那么静美的，万物那么和偕共生，原始与自然表现出生命伟大的力量……
令人十分惊奇的是农场人是独门独户、或者几户分布住扎在山岗上、河谷旁，他们与世隔绝，繁衍生息。他们是建国以来响应国家号召从祖国四面八方来到这里，都是无数的革命事业者，踏着革命先辈红军战士的足迹，献身于伟大的事业。一个光荣和自豪却有响亮的名字叫农垦人。他们在这原始环境里，为了祖国的橡胶事业艰苦创业，年年月月，自力更生，丰衣足食，贡献自己的青春和力量。我们的心中对这些“农垦人”肃然起敬，更有种敬佩之情…… 几日后，带着无限崇敬之情离开了五指山、万泉河，沿着海岸线向南端行驶。这儿的山水、橡胶森林永存于心中，对农垦人的精神感慨万千。我们考察队向三亚镇出发，一路向南，从窗口向南远望，天边白云洁白柔软，蔚蓝的天空，碧蓝的海水，海浪轻轻拍打着沙滩，阳光下是金色的，闪闪发光，尤其是那椰树婆娑起舞，偶尔见到海鸥飞翔的时候，令人迷醉又流连忘返，在这自然风光中发现是一幅美丽的画卷。此时此刻，心旷神怡。如果说我在五指山、万泉河的心情是敬佩之心，那么到了海边的时候心情是敬畏之心。经过几个小时的路途上颠簸，我们终于在一处大海边停了下来，这时的黄厂长告诉我们，这里是天涯海角，并开玩笑的说：“到了天边了，人们常说的天的尽头，这里是天涯，也是海角”。我顿时若有所悟。穿过一片椰林，来到金色的沙滩上，看到了几块巨大石头矗立在大海边，上面刻有“天涯”，另一块刻上“南天一柱和海阔天空”的字样。纵观无边无际的大海与天相连，海天一色，白浪滔滔。我感受到了海风的轻拂，听到了海浪的涛声 ，心中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冲动，令我神往。 夕阳西下，漂泊人在天涯。黄昏的时候，我漫步在金色的沙滩上，留下了一串串脚印，有的深、有的浅，远望着天边与大海的尽头，此时的我沦落于天涯海角，想起了几个月的奔波疲命，路途中的艰辛与感激，可谓是起伏跌宕，扣人心弦，充满着戏剧性色彩。脑海里浮现了那句“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极天涯不见家。”在茫茫的大海边遥寄着乡愁。我就是一个南来北往的者，我又是一个天涯倦客。天涯海角，是一个让人思考的世界的地方，是一个让人平静下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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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风云南疆，1982年10月入伍，原济南军区199师595团战士。放过马，军农场种过庄稼，当过锅炉工。1985年3月－1986年6月，奉命奔赴南疆老山那拉口地区对越作战，参加了雨季作战和旱季作战，在雨季作战中荣立二等战功，在旱季作战中带领全班荣立集体二等战功。安徽安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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