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中的城市
文化
2024-10-08 20:00
甘肃
从前有个年轻织工,名叫阿吉布,靠编织地毯过着贫苦的生活,但他总想品尝富人奢华生活的滋味。听说哈桑的故事后,阿吉布立即跨过“年门”(一扇能穿越到未来的门),寻找年长的自己。他相信,年长的自己一定既富有,又慷慨。来到二十年后的开罗,他立即前往富人区,向人打听阿吉布·伊木·塔赫尔。他事先做了一番准备:如果碰上某个认识那位富翁的人,注意到他们相似的长相,他就自称阿吉布的儿子,刚从大马士革回来。但是,他没有找到机会述说这个编造的故事,因为他问的所有人中,没有一个知道这个名字的。最后,他决定去从前居住的地方,看有没有人知道他搬到哪里去了。来到那条街上,他拦住一个男孩,问他知不知道有个名叫阿吉布的人住在哪儿。那孩子领着他来到阿吉布从前居住的房子前面。电影《胭脂扣》,我是早已看过的,故事相当伤情。后来无意间看了小说,真是没想到其中有如此苍茫的人生感慨。故事还是原来的故事,可气氛大变。只有文字才可传递这种余音不绝的伤怀。当那鬼——如花,盯着记者袁永定,跟他从上环往海边走去搭电车,走入了“灯火辉煌的平民夜总会”。两个人相跟着从卖夜宵的排档间穿行,人潮拥挤之中,看见了测字摊。如花便驻足,请老人算命。先是抽签,抽了个“暗”的字,因测的是寻人,所以是个吉兆:从“暗”的字面看,是“日内有音”。如花再问要找的人在何处,老人再测,“暗”字里有两个“日”,阳火很盛,所以此人就在人间。接着,老人见她心事重,就主动给她看手相,握着她的手不禁说了句:“呀,手很冷呢!”看了半晌,极困惑地说:“你没有生命线?”再移开来写周遭热气腾腾的俗世景象,大灯亮着,各式小摊子,又有歌唱声:“似半醒加半醉,像幻觉似现实里。”夜市里的人熙来攘往,众声喧哗,热闹里,却间有一句:“你没有生命线?”此是何等的孤寂与凄冷。这是一碗英挺健硕的面,全体起立着,且不依不靠,傲然居其中。我是吃海派汤面长大的,我家的面年迈无力,仰卧在汤汁中。相比之下,素椒炸酱面可谓青春峭拔,筷子一挑便踊跃跟上,没有一根畏缩打退堂鼓的。我刚猴急地进嘴,同学说你得先拌开啊。现在回忆,好吃的首先是味道,背后的支持者还是质感。素椒炸酱面最出色的是面体的干湿度,因为味道不仰仗汤汁,全由面体一力承担,所以讲究干里透湿,似湿而干,面到味到。上品的表现是吃完之后碗底只有残油,要有汤汁就露怯了。现在细想想忽然惊觉,我到底是先起叛逆之心,才故意违拗父母去“乱吃东西”,还是某日意外“乱吃东西”之后,才陡生叛逆之心?花椒油、海椒油流进我的血管,仿佛是命里注定的,我今生叛逆,大概恰恰始于一碗素椒炸酱面。几个月前,我和哲学家陈嘉映有过一次对谈。陈嘉映说,我们那个年代,在农村,唯一的光明大道就是考大学,若没考上,要么去种地,要么去做手艺人。尽管如此,我们仍觉得处处都是路,未来充满希望。今天,我们面前的路有很多,你可以这么走,也可以那么走,但就如卡夫卡所说,城堡近在眼前,却一生都无法抵达。现代社会人生道路看似很多,却未必人人走得通。我参加过两次高考,第一年高考失败后,母亲让我去做木匠,我不太愿意,那段时间非常焦灼;第二年,我考取了上海华东师范大学。详见《读者》杂志2024年第20期。那些闪光的日子,都有《读者》陪你见证。文案、编辑:张佳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