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诗行】马喜千||​一片兵心 (组诗三章)01.谁人知我痴 欲辩难言[主播:面对大海]

文摘   文学   2024-07-13 08:05   山东  
 
一片兵心 (组诗三章)

 
第一章:

谁人知我痴 欲辩难言

作者:马喜千

主播:面对大海


2023年8月15日,战友秦华武把我拉到一个微信群里。一进群,我眼睛瞪大了,这不是1982年,百万大裁军时我所在的那个被解散的连队吗?连队解散,军官和新兵零散充实到其他部队,天各一方,老兵全部复员。那一年我是排长,秦华武是连队司务长。

         

 

         

 

集合/解散,
两个最基本的口令,
在这个连队里
以天南地北的口音
响彻了四十多年;
从战火纷飞枪林弹雨,
到磨爬滚打演习训练;    
每天有多少次集合,
每天就有多少次解散。
那一天连长宣布,
这是我们连
最后一次集合;
尔后又宣布,
这是我们连
最后一次解散。
哽咽!一片!


所有的所有,
都成了最后,
最后一次出操,    
最后一次训练;
最后一次点名,
最后一次点验;
最后一次擦枪,
最后一次岗班;
最后一个军礼,
最后一次会餐。
每一个最后,
似乎都是在祭奠!   
 

最后一次唱歌是送战友,
指导员免强撑到了最后,
撑不住的连长躲到了外面,
晚上也没有吃饭。
老兵迎新兵,
那是新兵下连;
新兵送老兵,
那是老兵复员;    
这次是连队解散,
你送我?我送你?
已是难分难辨!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原本老兵走了,
还可以写信,
总还有个念想;
这次呀,是——
再也没了那个班,
——我的班;
再也没了那个排,
——我的排;
再也没了那个连,
——我的连;
人民军队的序列里,
再也没了那个编,
——我的编。
许许多多
即将实现的青春梦想,
也与之一同烟消云散!  
 

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
流水的兵/流到这儿
却一次性清盘,
武器上缴,
血脉了断。
是班长的
成了这个班
最后一任班长,
是排长的
成了这个排
最后一任排长,
是连长的    
成了这个连
最后一任连长,
是指导员的
成了这个连
最后一任指导员。
我们能做的
就是回过头来
对着那个曾经的军营
看最后一眼!


有人在微信群里
晒出了当年的一个老信封,
老信封上
已经模糊了的番号和地址,    
激动的这些花甲老兵,
似乎是又回到了从前;
当年的司号员
感慨万千:
我真想给战友
再吹一次起床号,
再吹一次熄灯号,
再吹一次集合号,
再吹一次冲锋号。
余音绕梁,
三日不绝,
那是古言;
嘀嘀哒哒的号声绕耳,
我用了一生都难了难断! 
   

时间久了,
有谁没在群里露头,
已经脑梗的连长,
免不了就要挂念心忧。
时不时地就要问一问,
就像当年点名;
这一次问的
是曾经身边的亲兵。
这个亲兵,
既是文书又是军械员,
也少不了给连首长洗衣盛饭。
这个亲兵,    
脸面白被叫作白面书生,
眼睛不大却特别讨人喜欢。
连长点了名没人答到,
同乡的战友赶紧想法寻找,
最终的结果是,
那个当年的秀才已经归天。


沉默许久
年逾古稀的指导员
终于发了言:
我们的连队又减编,
走了的再也不能归建。
作为当年的排长,
作为刚刚归建入群的迟到者,
我不能确定当年的指导员,    
或者是他/已经有些痴呆,
或者这就是他
半是穿越半是幻觉的晚年。


报告,某某某已经康复归队,    
报告,某某某已经准时归建。
我们曾经归队的那个连队,
我们曾经归建的那个建制,
有资格躺进军史档案馆吗?
我摇了摇头/自我打脸:
你真的想多了吧,
你真的喝高了吧,
那里记载的就是百万裁军,
那里最多记载到军师旅团,
就是让你去妄想
你也不敢妄想到
那里边会有你的营连排班。    


作为曾经的一分子,
我一次又一次自我安慰,
只要还有一个人活着,
我们解散的连队    
就魂归有处;
但我又不得不认同现实,
微信群中的这个连队,
也是早早晚晚/早早晚晚!

    
今天/我这诗章,
就算挽歌吧,
能听懂我挽歌的
也只有这些
还健在的
同连队的战友;
还有同连队的战友
晒出的那些老照片!
每一张老照片,
同样是一首挽歌,
挽的既是消失的岁月,
更是那个不复存在的连。
挽!挽!挽!
叹!叹!叹!
世上再无我的连,
人民军队的序列里
再无我的编/再无我的编!
谁人知我痴,欲辩难言!


2023年8月15日,夜不能寐,于是草成此篇。这是我第一次在文字上敢于直面41年前解散的那个连队。我的婚礼是在这个连队举行的,婚宴是司务长秦华武帮我操办的——几个鱼肉罐头,几瓶老白干,几包花糖,加上连队的几个大锅菜,花了不到17元。我解散的这个连队,辖属已经撤编的山东省军区独立团3营,我们是11连。连队营房是原来的老历城县委大院,在原济南铁厂东南一里处。营房南边有座小山,本名大王山,因埋有解放战争烈士遗骨,后改名烈士山。2024年3月13日下午,我和当年连队司号员战友于殿禄相约重访故地,连片的营房、偌大的操场踪影全无,只有营房前的烈士山,依然在诉说着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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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



马喜千,1996年脱下军装,先供职于金融业,后自主创业,出版文学及专业书籍十余部,近作《论语微阅读》。
 

【主播简介】


 

面对大海,河北省人。中华文化促进会语言艺术委员会专业委员,多家平台金牌主播,爱好文学,热爱朗诵,曾参加多部广播剧的演播录制工作。用真情实感诠释文学艺术的真谛,用声音传递人间大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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