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简介】 徐如松,中小学高级教师。1967年7月生于王店镇建南村,1986年毕业于湖州师范,在王店镇第一小学、王店镇中心小学、梅里小学任教。后任区内三所小学校长、区研训中心副主任。先后荣获“市名师”“省优秀教师”“省首批名师培养人选”等称号。发表教学论文上百篇,主持省市教科研课题10个,专著《咬文嚼课》获嘉兴市第19届社科成果三等奖。业余喜爱阅读与散文创作。
“匆匆匆!催催催!/一卷烟,一片山,几点云影,/一道水,一条桥,一支橹声,/一林松,一丛竹,红叶纷纷://艳色的田野,艳色的秋景,/梦境似的分明,模糊,消隐,——/催催催!是车轮还是光影?/催老了秋容,催老了人生!”
一九二三年秋,胡适在杭州西湖疗养肺病,诗人徐志摩从家乡硖石登车去杭州探望,一并畅游西湖。在返程车上,诗人所见所感,即兴写下了这首题为《沪杭车中》的短诗,那年诗人才26岁。诵读此诗,我们很容易浮现诗人捕捉到的意象,并共鸣到诗人的人生感悟,心中仿佛涌现景象变化中所包蕴着的无限张力。
前段时间着实火了一把的茅盾文学奖获奖小说《繁花》“二章·二”中,作家金宇澄也写到了“沪杭车中”:
火车过了嘉兴,继续慢行,窗外,似开未开的油菜花,黄中见青,稻田生青,柳枝也是青青的,曼语细说之间,风景永恒不动。春带愁来,春归何处,春使人平静,也叫人如何平静。两小时后,火车到达余杭……
显而易见的是,徐诗人悲秋,金作家伤春,总之都被沪杭铁路窗外的景色所打动,禁不住情不能已。那么,作为芸芸众生中的我呢?当然,也有自己的体验。
我老家常睦桥在沪杭铁路王店至硖石段的西北边,虽然离铁路还有几里地,但侧耳倾听,火车驶过的隆隆声还很清晰。小时候,只要我听到火车的隆隆声,就会兴奋地告诉奶奶。奶奶除了分享我的快乐外,还郑重其事地告诫我,火车开来的声音就是“轧杀弗管——轧杀弗管——”,所以如果走铁路,一定要离火车远一点。现在想来,这就是最好的安全教育,虽然朴素,但很形象。
上小学那年深秋,我跟奶奶割草回家,在跳农沟时,不慎摔断了左臂。父亲约上舅舅姑父,连夜摇着木船赶到硖石火车站。我们乘上了午夜“京福特快”,到杭州城站才凌晨四点。好在浙一医院离城站不远,我们走走停停,在医院门口迎接朝阳的到来。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乘火车。在昏暗的灯光中,在硖石站上车后,我们找不到座位,只好在车厢的连接处坐下来。看着铁板上残存的几个香烟屁股,听着铁板不时发出的吱嘎声,至于窗外,除了漆黑一片,就是经过小站时偶尔闪过的点点灯光。第二天归途,我们选择在王店站下车,虽然是白天,但上了石膏的左臂挂在胸前,哪有心思眺望窗外的秋色?
1990年春,我已经在王店小学教书四年了。我有幸到杭州参加脱产培训。过完元宵节,我就像八路军战士一样捆好被子铺盖和草席,外加一个蛇皮袋做的行李包,从王店挤上了绿皮火车。大家不必嘲笑我行头简陋,因为那时的行李都彼此彼此。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我坐在靠窗位置,注视窗外,近处的电线杆在一根根迅速后退,远处的农房与田野慢慢移动,偶尔还能见到几座日本人留下来的碉堡与炮楼,使我联想到《铁道游击队》等抗战影视剧。
沪杭高铁开通的时候,我在一所小学担任校长。应大家的要求,我组织老师们体验风驰电掣的感觉。大巴车先送我们到杭州,西湖一日游之后,我们乘地铁到杭州东站,坐上了复兴号列车。高铁的舒适度超过了飞机,老师们望着窗外,异常兴奋,不一会儿就到了嘉兴南站,而大巴车已经在停车场等候了。
从此,我出行大多选择沪杭高铁了。当然也有例外的时候,今年就有两回。一回是到上海植物园踏青,我一看地图,发现植物园就在南站附近。我选择嘉兴站至上海南站的绿皮火车,不仅车程只有1小时,而且票价只要12.5元,更重要的是,两头的交通更为便捷。还有一回是在杭州开会,会场所在地不到半小时就能达到城站,我理所当然选择城站到嘉兴站的沪杭线了。
这次我乘坐的是C字头绿皮火车,车况非常好,媲美D字动车。至于窗外的风景,可以说依旧风吹麦浪,也可以说早已旧貌新颜,一切起决于自己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