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以前,还没有“手机”这个东东。那时的通讯工具除了固定电话、BB机外,就是一种被称作“大哥大”、象征富得流油的“黑砖头”。
我初次享用手机,是在1998年10月。
当年,我供职的那家报社,为沿海某手机生产企业做了个产品广告。合同约定:广告在报纸上连登若干期,企业先缴付定金,广告做完后付清全部尾款。然而,待广告全部做完该付全款时,企业方却说企业资金很紧张,希望能以货(手机)抵款。
在多次催款无效的情况下,报社头儿想,如坚持不同意以货抵款,万一那家企业不幸“哦豁”了,只怕最后广告款收不到,连货也没了。于是,10几部外观又黑又蛮、价格不菲的“华夏”牌手机,被作为广告款的“抵押物”送到了报社。
经报社领导研究,中层以上人员和广告部人员享受配机待遇:每人免费发放“黑又蛮”手机一部,外带一个装手机的牛皮套。那手机装套挂在裤腰带上,乍看上去,颇像电影中敌后武工队队员腰间别着的二把撸子。
手机相比起当时还很流行的BB机,在通话方面确实方便了许多,虽然那时的手机还只有单一的通话功能。过去,报社记者腰间别着BB机在外面采访,一接到BB机传来的信息,急得跟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满世界找座机回复。后来有了中文显示传呼机,但信息还是单向传递——你知晓对方告知的信息,对方却不知道你的情况,想双向交流还是得找座机。
最初享用报社免费发的“华夏”牌手机,最闹心的还是通话费用太高昂。这批手机在送达报社配发到人之前已开通了一个多月,当时电信部门对手机“信号占道费”每月收费50元。
这就意味着,我这手机还没开用,就要先补缴所欠的100元(超出一个月按两个月算)的信号占道费,否则无法使用。这就相当于我到面馆买了一碗牛肉面,还没动筷子,就得先交“占碗费”N元。这算什么哪门子事嘛?
平常打手机,话费也相当昂贵:每分钟通话费一元,通话1分零1秒就算两分钟。而且,无论你打电话还是接电话,里外都得买单,标准的“双银”或者是“银两次”。
1999年3月,报社经过策划,通过北京的关系人联系到明星的经纪人,以几万元的出场费独家邀请了(而且,合同约定好还是独家采访报道)正在热播的电视连续剧《还珠格格》女主角——赵薇、范冰冰,来成都与广大粉丝们开展为期三天的联谊互动,以此使本报获得更高的市场人气和发行量。
那三天时间,报社委派我和老陶两个人,从凌晨直接来到飞机的起落架前接机开始,白天一起参加各种活动,晚上一起回到金牛宾馆,跟屁虫一样全程与赵、范随行。我是文字记者,还必须高效率、夜以继日写出和赵、范有关的一切新闻,当然,还得恰如其分、不招麻烦的加些八卦类文字(但凡明星报道,好像都少不了这味佐料)。
与我同行的摄影记者老陶,挎着硕大的相机包,时不时摸出装着“炮筒子”的单反相机,对着赵、范两位的粉脸嫩腮,“啪啪啪”的猛拍,也不管人家心里乐意不乐意——反正出场费是给了的噻!
然后,报社再把我们紧急发回的这些文字、照片,连夜加班印在新闻出版部门特批的增刊彩版上,第二天拉到零售市场上兑换现大洋!
一番流水线作业下来,当时固定订户还不到一万份的本报,那一周左右时间,光在大成都范围的零售量,每期就高达近8万份!买主大多来自校园的大、中小学生。原因嘛,当然是“借光效应”——借了赵、范二人红极一时的“熠熠星光”。
这期间几天时间,不少媒体纷纷打电话到报社、找到随行的我了解赵、范的具体情况。那天,武汉某知名杂志(最喜欢刊发人物的情感故事,而且特擅长煽情)的编辑找我询问情况,他在武汉那边用座机神聊,我在成都这边用手机接听,心里觉得他太啰嗦,但因他曾发过我一篇稿子,出于人情考虑又不便挂机,去打断他兴致勃勃的闲聊。
接下来,重庆、西安等几家我曾经投过稿的媒体编辑也打来电话,向我咨询了解有关情况,大家都是媒体圈中人,我依然只能热情回应。当月频繁通话下来,我的手机话费竟占了我月收入的近半!就这样,虽然手机是免费发送的,但完全自理的个人话费与个人收入相比,这手机就成了“看上去舒心,用起来闹心”的玩意儿。
没多久,报社就有多位“被免费”配手机的同事提出:愿把手机交出去,谁爱用谁用,反正咱是玩不动了。但报社头儿不同意:你不用手机,我随时有事到哪里找你?于是,这手机就成了报社的“强制消费”——为了做好本职工作,玩不起也得玩!
之后手机开始升级换代,我更新手机后,又遭遇了几次突发的“手机事件”。
那次去卫生间“蹲点”,把才买不到一年的摩托罗拉手机放到裤袋中。“蹲点”后一起身,手机忽然从裤袋中掉出来,只听“咕咚”一声闷响,直接掉进了大便槽的下水管道内。
办公楼的保洁工帮我打捞许久,依然不见踪影。旁边有人说话了:手机这玩意是见水就报废,捞起来也没用了,于是放弃“打捞”工作。但没了手机不方便工作,只好又重新买了一部诺基亚手机。
再去卫生间,我接受了上次掉手机的教训,“蹲点”时专门找靠窗户的位置,然后把手机搁在窗台沿上。
殊不知没多久,再次发生了手机失落的情况。那次“蹲点”后忘了拿手机,回到办公室许久才发现手机没拿,急忙跑回去一看,手机已没了踪影。正沮丧,有同事安慰说:我觉得只要手机是掉在大楼内,一般丢不了!
果不其然。中午到4楼食堂吃饭,一眼就看见食堂大门处贴了一张钢笔写的“告示”:今天上午在5楼卫生间内拾得手机一部,请失主前来某人处认领。原来,是内部人员捡到了手机。这次新买的手机运气好,丢失仅一个多小时就失而复得。
这以后,随着移动通信业的迅猛发展,手机双向收费成了历史,手机消费成为大众的寻常消费,各种话费优惠、套餐消费层出不穷,通话费用急剧下降。再后来,随着微信的应用,手机的通话功能对很多人来说,可有可无了。手机话费即使是免费送,都没多少人稀罕要了。不知不觉中,手机消费中曾有过的各种“难言之隐”,已成为渐行渐远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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