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材矮小,手指细短,关节异常粗大,日日被洗碗水浸泡,遇上天寒水冷,指腹脱皮后翻出粉红色的嫩肉,指头就像生过肉瘤的红花。这个年过半百的洗碗工,说着一口乡音极重的普通话,每每与他人对视,眼里总有让人意外的单纯和冷静。即使她的酒鬼丈夫打电话到前台,她收到寄钱回家的命令,还是如考场上的考生般沉着。
我将客人剩下的小炒肉收到厨房,她顺势倒入垃圾桶,有些惋惜地对我说,她管这道菜叫辣椒炒肉,炒时只配几片姜蒜、一点食盐、几滴酱油就够了。这话恰巧被路过的大厨听到,以至于吃员工餐时,她刚想跟他打招呼,他就连人带碗移到了别处。他的调味远多于她念叨的那几样,做法也非她描述的那般简便。五花肉和腰柳肉各一半,瘦肉先用料酒、蚝油、生抽、姜、葱码味,将五花肉用油爆香,加料酒翻炒后下姜、蒜炒出香气,调盐、生抽和蚝油翻转,再投入腌过的肉片,断生后加青辣椒、小米辣翻炒,最后放葱段稍炒起锅。
当然,小炒肉并不能用辣椒炒肉来涵盖,而是有着自己的“技法”。她尝试着做这道菜,所使用的食材是一样的,却失败了。并没有小炒肉的风味。实际上,这也是我们对美食的误区,当我们在餐馆就餐时,遇到美食,总是觉得自己也能做。但做出来的味道,却并不太一样。归根结底,是我们忽视了美食制作的某些因素吧。
在文章的最后,作者这样写小炒肉,也写她的命运:
我面前的农家小炒肉用粗陶盘盛着,鲜亮的小米辣零星地贴着肉片,“断生”的樟树港辣椒油润滴翠,椒香与辣味小心地渗进了猪肉,猪肉复合的香辣鲜醇之味,像港口刮起的大风,极具辨识度和冲击力。
这盘辣椒里,有她摘下的那一把吗?偶然听人说过,她日渐衰老,有几根骨头已经空了,医生给她填充了骨水泥。她撑起疼痛的腰身种着辣椒,前倾的身子插进苍翠的辣椒地,像一座随时都要轰然倒塌的危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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