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故事｜夜半风箱声
文摘
2024-08-29 21:09
内蒙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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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山下乡的第二年，被抽调到农业学大寨工作队，在二道营子大队蹲点。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一天下午，工作队员聚集在大队开会，散会时已是傍晚五点多钟了。大队的西院是二道营子小学校，据说过去是一座天主教堂。出于好奇，我决定去看看。踏进学校大门，只见方方整整的校园里，几级青石台阶上面坐落着一座青砖青瓦房，房子前面整齐的种着几颗挺拔的柏树。看上去古朴而庄严，散发出一种朴素而深沉的美感，蕴含着深邃的韵味。此时学生已经放学了，没有了朗朗的读书声和课间的嬉戏打闹声。教师也下班了。整个校园静悄悄的，笼罩在静滥之中。这就更加增添了几分神秘色彩。由于好奇心的驱使，我便向里面走去。想象着当年是天主教堂时应该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这时已走到了这座房子的前面，东边一间是教师的办公室，西边的几间是学生教室。我踏阶而上，透过教师办公室的窗户，看到一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正坐在办公桌前批改作业。见她长着标准的鸭蛋圆脸，皮肤白皙，一双丹凤眼，两条乌黑的短辫垂在耳后。上身穿着一件蓝色的制服，看起来很文静。于是我进了屋，她很热情的站起来和我打招呼。当我们握手时，几乎同时都愣了一下。我觉得似曾相识，好像在哪见过？于是，就坐下闲聊了起来。由于我们年龄相仿，自然就有很多共同话题，很聊得来，不一会儿就熟悉了。我问她：“下班了，你怎么不回家？”她说：“我家离学校很近，就在大队的东边。我每天都很晚才回家，因为我们家就我自己，我回家害怕。每天都等我姑姑吃完晚饭，去给我作伴我再回家。我姑姑比我年龄还小，才十六岁，其实她也害怕。”我问她：“怕什么？”她说：“我们家是老房子，有动静。”说到她家里其他人：他父亲是烈士，母亲后来精神上出现了问题，改嫁到了别的村子。在她很小的时候就奶奶带着她们姐仨生活，日子过得很艰难，多亏政府和大队给与很多的照顾。两年前奶奶去世了，姐姐原来在这个小学当教师，通过选拔成为工农兵大学生去赤峰师专上学了，弟弟在西桥公社中学读书，住校平时也不回家。她这一说，我想起了几年前我在五家矿中上学时，学校组织去马鞍山野营拉练，途经二道营子，我们在这里住了一夜。我和我的同学们，一共五个人住的可能就是你们家。记得你们家有一个很大的院子，三间正房，西边有一排敞棚，里面放着一口棺材。院子里种了很多蔬菜，还有果树。你家姓李，你叫李珍，有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奶奶，你姐姐是教师，你和你弟弟是学生。你们非常热情，你给我们摘了很多水果。把东屋给我们住，你们住在西屋，看的出平时西屋是装粮食和杂物的。那天晚上五家矿中学和二道营子大队举办了联谊会，你姐姐带领着你和你的同学们表演了节目。她说：“对呀。怪不得刚才我看你很面熟呢。”两人越说愈多，就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当年的事情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感叹时间过的真快呀！当年我们还都是学生，现在你已经是一名人民教师了，我作为一名农业学大寨工作队员来到这里。我们居然又能重逢，真是太巧了。于是我做出了一个决定。我说：“我搬来和你住，好不好？”她非常高兴的说：“那太好了。”然后她又怀疑的问道：“真的吗？你不害怕吗？”我说：“我是无神论者，什么也不信，什么也不怕。”她说：“那你就赶快搬过来吧。”第二天，我向工作队长汇报了此事，得到了队长的同意。我告别了原来的房东，并表示感谢。房东家的姑娘还有李珍帮我搬行李。进屋一看，屋里的摆设和当年拉练时住过的一样，没什么改变。靠北墙还是那个大柜，东面靠墙是一台缝纫机，窗户是用纸糊的，中间有一小块玻璃。屋里干净整洁。只是没有了当年人多的热闹和烟火气。显得寂静，清冷。晚上回去，李珍也下班就回家了。她小姑听说我来了，自然也就不来了。我们俩个有说有笑，一边做着自己的事情，氛围温馨又祥和。天渐渐的黑下来了。忽然，她打了个冷颤，“妈呀！啥声？”我仔细听，只听到窗户外边，仿佛有人紧贴着窗户纸大口的吹气。我定神一想，大声说：“张玲，你干什么呢？还不进来！”只听见外面一阵爽朗的笑声。张玲是大队妇联主任，比我大一岁。她中等身材，长得很结实，红扑扑的脸圆脸，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很有神。说话快言快语，工作干练，待人热情大方。我出去开了门，她笑着进来说：“你怎么知道是我？”我说：“今天我和工作队长说此事时，只有你在场，不是你还能是谁？”她说：“我是来吓唬吓唬你，看看你到底害不害怕。”于是我们三人大笑起来。人们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更何况三个同年龄的姑娘在一起，就更热闹了。整个院子里就我们三个人，无拘无束，我们谈天说地，互相调侃。嬉戏打闹，欢笑声打破了多年沉静的农家小院。那个时代没有互联网，没有电视，更没有手机和电脑。工作一天后，晚上唯一的消遣方式就是学习或者看书。我们有时互相交流读书的心得体会，也时常唠唠家常。就这样一晃过去一个多月了，觉得自由自在，充实而愉快。而且，也没有听到她所说的老房子里的“动静。”那年的冬天极其寒冷，特别是一进入腊月，更是天寒地冻，北风呼啸，滴水成冰。那是一个夜黑风高的晚上，我们洗漱完毕很早就钻进了被窝。（因为那时农村没有取暖设施，屋里很冷，即使穿着棉鞋还会冻脚。唯一能取暖的就是那个火炕，所以我们每天都早早的把被褥铺好，让先暖着，到睡觉时就不那么凉了。）看了一会儿书就睡了。半夜时，我被一阵隐隐约约的拉风箱声惊醒了，我想她怎么这么早就起来做饭了？难道她今天要出门，还是有其他事情？我睁开眼睛看到屋里漆黑，我想他没开灯可能是怕影响到我，可我又往厨房看了一眼，也没有灯光。我就纳闷了，她不开灯怎么做饭呀？我翻了个身，借着微弱的星光看到她在那睡觉呢，而且睡得还很香。我不由得坐起身来，又仔细的听了听，确实听见很清晰的拉风箱声。声音不大不小，不紧不慢，很有节奏的咕哒……咕哒……咕哒……。这时我意识到，这就是她所说的“动静”吧。当时我并没有害怕，我想下地去看个究竟。可是刚坐起来不一会儿，就冻的浑身发抖了，算了吧，就又钻回了被窝。这时睡意全无，就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鬼神肯定是没有的。是老鼠？钻到风箱里出不来了？导致风箱在响？不对，不能那么有节奏感呀。可能是风吹的吧？门都关好了，而且现在风也停了。是什么样的风才能吹出这般响动来？或者是人们常说的黄鼠狼？据说黄鼠狼能迷人或者搬运粮食，它弄风箱干什么？百思不得其解。早晨起床时，我把半夜的事情和她说了。她说：“我和我小姑经常听到这个动静，每次把我们吓的都不敢动弹。”她还告诉我，“千万别去看，万一看到点啥，吓坏了咋办。”几十年过去了，每当想起这件事，仍然想要找到一个合理的答案，但始终没能如愿。也许这就是大自然的神秘之处。随着人类社会的不断进步和科技的发展，时间会解开一些不解之谜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