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 嫁接(五十六)

文摘   文化   2024-08-30 21:09   内蒙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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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诞生、发育、生长、病变、衰老乃至死亡的整个过程均由基因控制。基因有两个特点,一是能忠实地复制自己,以保持生物的基本特征;二是基因能够“突变”,突变绝大多数会导致疾病……
——题记
嫁接(五十六)
作者:刘玉琴

2、
妞子惊慌失措地来找穆秋和枣珠儿。
在青林县一家高档泡脚房里,铁命和县委副书记殷思春正并排躺在两张席梦思床上,两个姿色不错的洗脚妹正在从脚趾头到头发稍一一为他两个按摩。殷思春和铁命都是大块头,体型纤弱的两个洗脚妹用力地揉搓着,都出了汗,暗淡的灯光下,一滴滴的汗水滴滴答答地掉在了两个人的胸腹上。铁命倒不在意,用裹在身下的毛巾被擦擦,闭上眼睛假寐。殷思春不愿意了,对着叫水兰的洗脚妹一瞪眼:
“臭汗都拉拉到爷身上了,没看见咋地?”
水兰:“我给您擦擦?”
“擦?拿啥擦?你给我一口一口地舔喽!”
水兰只好跪在床上,俯下身,嘟着小嘴一点一点地舔着……
殷思春舒服了,伸手抓住了水兰的一只乳房使劲地捏着,扯着厚嘴唇嬉笑着说:“咱俩互助互助,我也给你按摩按摩。”
水兰用手挡了一下,说:“你增项就得加钱。”
殷思春对着假寐的铁命说:“铁总,听见了吗?小妹子要加钱呢。”
铁命起身从枕头底下扯出公文包,数出二百元递给水兰。
水兰一把攥住殷思春胯下勃起的雄物,说:“都这样了,还得增项,二百块钱哪够啊,两项加起来一千二,可不能再少了,我不是大学生,可也是高中毕业呢。”
铁命把头扭向殷思春,眯着眼睛征求他的意见。
殷思春瞪了一眼他,极其不满地甩出了一句话:“你反应咋这么迟钝呢……交钱,挪地方!”
铁命又从包里数出一千块钱,交给了水兰,拉着给他按摩的洗脚妹水菊就朝着另一间按摩室转移。
水菊一边端着洗脚盆往外走,一边嘟囔着:“身上不带钱的都增项了,身上带钱的也得增……”
穆秋把野树沟和青林县的业务都交给了铁命和妞子。
野树沟林木公司和杏花红化妆品公司,在青林县都属于中等偏上的企业,生产、销售、都必须和工商、税务、技术监督、城市管理、卫生防疫等部门打交道,一应下来,不找棵大树罩着,根本吃不开。铁命靠着县政协委员的身份,靠上了分管组织工作的县委副书记殷思春。殷思春四十多岁,是从一个旗委的纪委书记的任上,调到青林县当副书记的。他长得人高马大,和蒙古族壮汉铁命是一个型号,也是黑黑的面孔,鼓鼓的肚子,眼睛比铁命小点,但很聚光,盯人一下,就有入木三分的感觉。靠上这棵大树,还真能借力,遇上些迈不过去的坎儿,只要铁命把红包送到,殷思春一个电话,就能搞定。哪个局长、所长不怕管组织的书记,这可是个管官的官,在官场上行走,谁不想往上迈一步。除了遇事送红包,每逢年节,铁命都得给殷思春备上几份土特产,这是用于他在官场走江湖的。
铁命爱喝酒,殷思春也爱喝酒,渐渐地,他们就从上下级变成了酒友,没有官场应酬的时候,殷思春就给铁命打一个电话,他们就会到高级酒店找一个小包间,茅台、酒鬼、五粮液……一个人一次一瓶都不算尽兴,喝完了酒,殷思春有一套程序,先到歌厅去唱卡拉OK。殷思春和铁命一样,都有一副高亢嘹亮的好嗓子,加上肚子大,有底气,腹腔共鸣、胸腔共鸣雄厚,脑腔共鸣也有足够的底气顶上去,什么高音都唱不破音,用歌厅老板奉承他们的话来说:“你们俩要是不当歌唱家,这嗓儿都瞎了。”
殷思春的拿手曲目是《牡丹之歌》:
“啊——牡丹,百花丛中最鲜艳,
啊——牡丹,众香国里最壮观
……”
铁命爱唱的是《天边》:
“天边有一对双眼,
那是我梦中的眼睛。
山中有一片晨雾,
那是你昨夜的柔情。
我要登上,登上山顶,
去寻觅雾中的声音
……”
殷思春要牡丹,铁命要柔情,他们边唱还边喝着啤酒,这正好给喝了白酒的肠胃解渴。唱累了,喝多了,殷思春就要转移阵地了,到洗脚房去泡脚,又解酒,又解乏……
以前的程序就到此为止,铁命打上一辆车,把殷思春送到家。
在走程序的过程中,当然都是铁命掏钱包,穆秋给他打出了一笔招待费,虽然,屡屡地超支,穆秋念在铁命兢兢业业的份上,也就手腕一软,签字报销了。可从开春以来,殷思春每次和铁命再喝酒,就不满意以往的程序了,他说:
“让洗脚女一揉搓,那玩意就勃起,硬邦邦地涨得难受,非得让它摩擦摩擦变软了不可……”
这就得“增项”。
守在隔壁的铁命,听着殷思春肆意纵欲的嚎叫,在水兰越来越弱的呻吟中渐渐消落,这才拎着包来到殷思春的包房。水兰提了裤子走了,留下殷思春气喘吁吁又大汗淋漓,铁命招呼水菊端一盆清水给殷思春擦汗。
水菊问:“给不给增项钱?”
铁命恼了:“一盆水还要钱?”
水菊:“一盆水八十元,是老板定的,我改不了。”
铁命无奈:“八十就八十,你们的钱好挣。”
水菊:“好挣,就是有你们这些老板呀,要享受,哪有不花钱买的道理?”
水菊给殷思春擦汗。
铁命谦恭着问:“殷书记,可舒服?”
殷思春撅起厚嘴唇:“舒服啥呀?破片汤了,能跑一辆汽车了,下回给我找个紧致点的,别老拿这些便宜货,让我不尽兴……”
青林县城要搞“绿化、美化、亮化”的“三化工程”,其中的“两化”,都是野树沟林木公司的出售项目。
铁命找到殷思春,让他给城建局长和园林处主任打电话,卖出了一万棵五年生樟子松和二万棵国槐的树苗,这对野树沟林木公司是一笔不小的收入。收回樟子松苗木款,铁命装了一个大大的信封,走进了殷思春的办公室。
殷思春正在和一个干部模样的人谈话,见铁命进来,就对那个干部说:“咱们今天就谈到这里,你们局的动向你要把握住。不过,你也不要太紧张,有我今天坐在这把椅子上,穿着副处的裤子,戴着书记的帽子,他还能有啥滋毛的?屎壳螂能拱动牛粪蛋子,还能撼倒大树不成?”
望着殷思春黑虎着的脸,那位干部唯唯诺诺地转身离去。
铁命把大信封递到殷思春的办公桌上。
殷思春用手摸摸信封,大概是满意它的厚度,黑森森的脸上浮出了笑容。他伸手拉开座椅前的抽屉,把大信封捋进抽屉,一拧钥匙,锁上了抽屉,把钥匙装进了上衣口袋里。
“殷书记,晚上咱哥俩喝酒?”铁命仰着脸问。
“喝酒?”
“喝酒。”
“找到紧致的啦?”
“找到了。”
喝完了酒,又唱了卡拉OK,这次没进洗脚房,铁命打了一辆出租车,把殷思春拉到城郊职业高中旁边的一家小旅馆。
旅馆小,但里面的装修很见风情,正面悬挂着一幅欧洲美女的裸体油画,白皙的皮肤透着透着粉红的血色,两个丰满的乳房挺挺的,一对红樱桃似地乳头血色欲滴,雪白的两条大腿交叉地并拢着,藏下女性的私密……如果观看者定力不足,很容易想入非非。
铁命用钥匙打开一个橡木门,领着殷思春进了房间。沙发上坐着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少女,她低着头,两只手在胸前反反复复地揉搓着,一言不发。她的皮肤白白的,隐隐的,能看清脸蛋上的胎毛。
“你去里面洗个澡。”铁命对马尾辫少女说。
少女走进了卫生间,把门关了,不一会儿,就传出了花莲蓬头淅淅沥沥的流水声。铁命贴着殷思春的耳朵说:
“处女,一个数,我给她了,这一夜,就归您了。”
“老弟办事我放心,一个数,一千?”
“一万。洗脚的还一千二呢!”
第二天一早,铁命来开房门,却不见了殷思春。但床上却被染成了一片血红,那血流到了地上一大片,就像洒了一盆杀猪血……铁命吓坏了,他锁上了门,赶紧去找殷思春,还没等坐上驾驶室,手机的铃声响了,他一看,是殷思春,就接了:
“你听着,那丫头不禁弄,到后半夜就红了,我把她送到了县医院门口,就走了。这件事,不论多大,你都得替我顶着,顶住了,就是进去,我也能把你捞出来,你千万不能说出我来,说出我,没人捞你,你老弟也得考虑考虑后果……”
电话挂断了,铁命的手机里还在“嗡嗡”地响……不!不是手机里响,是铁命的耳朵里响,他现在就盼着那个少女没死,没死,就不是命案,事情就有缓。
那个少女没有死,还躺在急救室里。身边已来了她的哥哥和她的老师。
少女叫林树娥,是野树沟到城里来读职业高中的学生,家里生活特别困难,妈妈常年病病殃殃的,爸爸聋哑还痴呆,就剩一个哥哥在大棚里给种菜的人打工。林慧娥能上职业高中的饭店旅游班,还是铁命资助的,本想毕业后在青林县城里找个当饭店服务员或者旅游公司导游员的工作,帮帮哥哥娶个媳妇成个家。哪想到,妈妈被查出得了乳腺癌,必须手术,要不就没命了。她找到铁命,要求借一万块钱,给妈妈手术,说她毕业了打工还。
铁命正为“紧致”的事发愁,他知道这是个犯险的事,曾找到好几个洗脚房的老板,看有没有刚要出道的处女。老板们都说:这不是妓院,洗脚妹也不是买来的雏儿,人家是自愿,咱就是提个成,问不的谁是处女,谁不是处女,若是在妓院,新买来的雏儿,开苞费没有少数的,一个洗脚房做不起那么大的买卖。他也没得地方找处女。就在这时候,林树娥找上门来,细一打听,这林树娥还是林树德的叔伯妹子,多年不走动,亲戚关系也就渐行渐远。
铁命把“紧致”的事跟林树娥说了,只说是大老板,没说是县委副书记。想着妈妈正在被癌细胞吞噬,想着父亲的聋哑痴呆,想着哥哥在温室大棚里浑汗如雨也挣不出妈妈的手术钱,作为职业高中的学生,林树娥还突然地就想起一个佛经上的故事——以身饲虎。舍得自身的血肉,救活精疲力尽的母虎和七只嗷嗷待哺的幼虎……
她把一万元钱交给了哥哥,说是跟铁命借的,就义无反顾地来到小旅馆里“以身饲虎”。
林树娥的老师已经报案。
铁命刚到医院,派出所的三名民警也来到了医院。
刚刚苏醒过来的林树娥任民警怎么问,就是哭,无声地哭,默默地哭,一个字也不说。
铁命记着殷思春电话里的狠呆呆与阴毒毒,若是说出实情,殷思春还不得找个人把他杀了!是要命,还是要脸,几经琢磨,反复权衡,还是自己应承下来吧,就吭吭唧唧地承认是自己嫖娼。
民警录了口供,看了现场,一副手铐铐了铁命,关进了拘留所。
“怎么办啊?”妞子哭哭啼啼地问穆秋和枣珠儿。妞子知道的是铁命嫖娼,别的情节她说不出来。
“我不管,他干得熊蛋的事,他自己兜,我不给他擦屁股。”穆秋正忙着在给民间艺术团重拍河南豫剧《朝阳沟》,金见仙演银环,他拉大弦儿,星期六、星期日全天排练,他们两个缺一不可。
“他兜不了,那个挨千刀的,让野狼野狗掏了心的,他在看守所让镣子铐着呢,有多大个刀,他都耍不开了,他的屁股上全是屎。住在县医院里的林树娥的哥哥朝我要住院费,我给了一万块钱,人家说差远了,不给个说法,不判个十年八年,不解恨啊!林树娥还起不了床呢,更别说出院了…”妞子是又羞愧、又气恼、又着急。丈夫出了这样的事,哪个妻子不是满面蒙羞,出来进去都没脸见人,当初自己就是个第三者,让当营子人耻笑了好一阵子,不敢抬头走路,何况,现在还有儿子……儿子正在上小学,这事一传开,学校、老师、同学、家长……儿子能抬起头继续念书吗?
“你可以去找那个殷书记,青林的事,不是一直他在帮忙吗?铁命不是跟他走得很近吗,活动费也没少给了他……”枣珠儿给妞子出道儿。
“找了,说这事太出格,社会舆论不好,他得避嫌,让咱们出钱找林树娥的哥哥私了。”
“私了?怎么个私了?”穆秋瞪起了眼睛。
“我找了林树德当说和人,他跟林树娥家是亲戚,他回话说,要二十万……”
“二十万?”穆秋的眼睛瞪得更大了,都要把眼眶子撑破,“汽车轧死一个人,还是司机的全责,才赔偿四万八千元……一个嫖娼,要赔二十万,也太讹人了!”
“林树德说,林树娥是大出血,就是命保住了,名声可毁了,医生诊断,以后也不能生育,嫁人也嫁不了,废人一个,二十万,就是买一个林树娥今后的活路。”
“二十万是铁命惹下的祸,公司管不了。”
二十万可不是小数目,这是公司一年的利润,但都混杂在流通中,哪里会有这一笔现金,另则,穆秋这会儿的心里就装着《朝阳沟》与金见仙,他现在乐于消遣快乐,不愿意动脑筋管挠头的事。
“铁命是为公司的事进去了,一定是为公司的事,为了他自己,他……他绝不会,他对公司可是忠心耿耿啊!穆总——你不能不管啊,托雅求求你啦……”妞子“扑通”一声跪下了,她不称“妞子”,而叫自己的本命“托雅”,是加重自己在穆秋和枣珠儿面前说话的分量。
枣珠儿听出了端倪,嫖娼,是嫖客与妓女你情我愿的事,也就是个治安管理的处罚,是判不了刑的,再者,铁命嫖娼,干嘛非找学生,宾馆、理发店、美容院、洗脚房……曾经是绣楼闺房里的“小姐”,现在满大街都是,哪儿没有吃这口饭的女子?干嘛非找本村的,还是林树德的叔伯妹妹,而且,行起事来,不管女子的死活……这些,似乎都不太合乎逻辑。铁命迈出野树沟,在社会上行走,也已经十多年了,有经验了,不该那么蠢,据她所知,妞子和铁命婚后的感情很好,妞子年轻,又是二房,还给他生了个儿子,对铁命有着很强的辖制力……
“托雅,我同你走一趟。”枣珠儿起身扶起了妞子。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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